截至12月17日凌晨,2023年度票房不到528亿,距离550亿的预期仍有着近23亿的数差。
而在这个有些料峭的寒冬,影院的上座率显然不大理想。
在惨淡的国庆档之后,似乎市场就一蹶不振,破5亿的只有《坚如磐石》和《涉过愤怒的海》,《三大队》在上映三天后也显得后劲不足,如果说对年底的院线市场还有什么期待的话,原本预料是《海王》或能承接前作IP余韵,但在看完董润年导演的新作《年会不能停》后,我又生发了几分意料之外的期待。
在前作也是处女作《被光抓走的人》中,董导就表现出对高概念抓取的寓言体形式有新颖独道又有趣的见解,在一种荒诞的科幻中填充了很多现实主义的细节,没有解释,没有结局,一切就这样自然地发生了,但明显受限于剧作上对多线叙事的把控能力不足,后端显得散乱而坍塌,但即便如此作为青年导演首作也算取得不错的口碑和成绩。
但在《年会不能停!》中,董导应该在和大鹏导演的学习和交流中学到不少,在剧作上有了工整的书写,在节奏把控上有了精准的把控。
董导是编剧出身,也有着亮眼的戏剧作品《戏王之王》,在本片中,前作中现实主义对细节的把控被提炼为现实元素的戏剧提取,将生活变成舞台,高歌了一曲打工人之歌。
全片以年会提纲挈领,从1988年转制前的国营工厂年会到2018年的时间跨度都通过年会上一首张雨生的《我的未来不是梦》串接起来。
“你是不是像我一样在太阳下低头,流着汗水默默辛苦的工作。
”在快速的时代跳接中,工厂改制、神五发射、年会场景愈发现代奢华,而一种淡淡的忧伤被恰到好处的节奏遮掩过去,但这份情绪却积蓄起来,在之后弥漫成一片苍茫。
影片由大鹏和白客两位主演,印象中这是两位网生喜剧鼻祖的首度银幕同台,当年的《万万没想到》和《屌丝男士》都有着早期网络喜剧的怪诞和抽离,而这份怪诞和抽离,又在《年会不能停!》中被予以一种秩序化的呈现。
(掺点私货:怎么孙艺洲还叫Peter,转型之路道阻且长啊)故事本身并不复杂,大鹏饰演的高级钳工胡建林在集团裁员之际由于阴差阳错被白客饰演的人事经理调入公司总部,从“工厂”到“大厂”,改“蓝领”换“领结”,因与大厂环境格格不入而笑料百出,在等级森严的现代公司架构和裁员危机下的映照下误会进一步加深,胡建林被谣传来头不小,层层提拔,渐渐有些飘飘然。
而在误会被揭开后,在与马杰及理想主义的外包工潘怡然的相处中,尤其是在集团内部斗争波及到胡建林曾工作的零部件厂后,胡建林正视了现实的处境,并在工友、同事和下属的帮助下在年会上撕开了公司高层的丑陋面目,在一份欢悦的圆满中拉下帷幕。
然而,片中的隐喻和对“大厂”这个看上去的“乌托邦”进行解构才是喜剧外衣之下掩藏着的克制的现实批判精神。
首先是开场翻动着的时间,前后三十年的时间对照。
1988,或者说整个八十年代,夹在革命历史与开放历史之间、政治叙事与市场叙事之间,在这份水大鱼大的激荡浪潮之下,是无数个胡建林的失意与彷徨。
在中国的国企改革历程中,1999年春晚小品《打气》中黄宏的台词深刻反映了下岗工人的处境:“工人要替国家想,我不下岗谁下岗!
”。
这一时期,正值朱镕基总理推进国企改革、实施裁员减负策略之后的第一个春节。
自从1998年相关改革决策出台以来,短短数月内就有数百万国企工人下岗,远超预期。
这一趋势持续至2003年,期间每年约有700万至900万工人下岗,累计下岗职工达到2818万。
回顾这一改革的背景,1983年的《关于积极试行劳动合同制的通知》标志着一个重要转折点。
在此之前,国家与工人之间存在着类似终身雇佣的直接契约关系。
工人们不仅有稳定的工作和生活保障,还享有节日补贴及全面的社会福利。
然而,随着1986年劳动合同制的全国推行,这种关系开始削弱。
早期入厂的职工(固定工)与后来的合同工在劳动关系上有着根本的不同:固定工享受国家的就业保障,而合同工则是基于雇佣关系工作。
最关键的区别在于,合同工可以根据合同条款被解雇,而固定工则有更强的就业保障。
这一时期的国企改革,不仅改变了中国的劳动市场结构,也深刻影响了工人阶级的生活和社会地位,标志着中国经济和社会结构的重大转型。
但绝不能简单潦草地将之定义为“倒退”,在劳务合同确立前,城市工人和农民同样泾渭分明,有着清晰明确的鸿沟。
无论如何,这是一次向市场经济过渡的尝试,在宏观的视角看,下岗工人也不过是一份统计数字下简单的注脚,不过是一种转型所必要的牺牲。
这种认知,也就是董事长和徐总之间的矛盾的根源所在。
只是时代更易,宏观经济层面所面临的问题变了形式而已。
在开场的背景交代中就提到了公司处于实体加工产业以重资产为主导的经营模式面临新型市场的转变的冲击不得不优化四成员工以保住现金流,而刘总的野心是夺权以操导公司转向互联网金融行业。
这恰恰是当下资本市场的真实呈现,实体经济如何破局,如何在激流勇进种屹立不倒,这是一个复杂而艰难的问题。
而影片回避了对此的深入,通过快节奏的套路式的矛盾的解决和高潮段笑点燃点的密集排列,在形式上完成了电影“提出问题“的使命而不作过多缠绕,在双重时间的映照对比中片中最基本的矛盾,每一个角色行为动机的矛盾得到注解。
风雨雷动一唏嘘,正是呈现出时代的宏观角度下人的渺小和随波逐流,才能最大限度地呈现出胡建林爽文般的晋升和反抗的光辉形象,而这份反抗和揭露,其实也是多少打工人在职场中的真实心声,尤能共情。
其次,回到胡建林,这个工人阶级形象的代表,由于一系列的机缘巧合进入大厂,其实这个设定有些像经典修仙爽文中小门派的外门弟子直入内门。
而胡建林“先进工作者”的表彰代表的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工人思维,是淳朴积极的劳动者观念,因而在进入大城市后就与资本市场主导的“大厂”思维产生错位。
朴素的工人对城市小资/中产的精致生活感到不太适应,传统工厂的人情味在等级森严的现代公司的冷漠气氛中显得格格不入。
马杰带他参观公司时休息区冷冷清清,“自愿加班”的办公室倒是对比出了城市白领光鲜外表下的苦楚和困境。
所有的人在颗粒度分明的背景下都显得冷漠无情、战战兢兢,所以在胡建林“实践”记住所有人的名字后会引发那样荒诞的畏惧和逢迎。
在传播学中,所有的语言都会因为立场和环境的不同被无限层次的被解读,而这正是当下不掌握生产资料的小资产阶级正面临着的强烈的不稳定导致的极大的不安全感,所以大家都去考公,所以张雪峰说文科就是服务业会引来如此大的舆论反响。
在优化徐永森那段,35岁的程序员是被优化的典型案例,胡建林用工厂和工人的关系类比的朴素的劳动关系观固然真诚,固然因为各种原因得到称赞,但这不过是“分化”之计,这种观念实际仍是与现代管理学对冲着的。
胡建林的“成功”只不过是一个偏差的意外,是一个打破秩序生态的变量,他不懂管理学,更不懂驭下术,所以他会在把培训会开得别开生面,所以他终究是不会妥协于上层高管的利益分配,所以他做什么事都认真执着,正和“摸鱼”的员工形成巨大的反差。
这份严谨的工匠态度在调查残次率真相时得到最直观的呈现,正是这份自知和自尊,正是这份对实干技艺的认可和执着,才让他始终彰显着理想主义的光芒而不至沦为虚词,而与山西老板的对话也显现出在大厂“磨砺”后形成的上位者的“处世智慧”。
外包工胡怡然的角色设计也很有意思,非名校毕业但才干有余,一心想要靠实力转正,不逢迎不媚上,自然是无法在这秩序井然的小环境中得到想要的认可。
他有着很明显的理想主义特质,棱角分明,倒是很像近来常言的“零零后整顿职场”的网络生态呈现,但这其实更体现了普通年轻人在这套组织架构中的边缘和缺位,横竖都是外包工,晋升遥遥无期,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但无论在哪里都始终在边缘晃荡,能力被埋没了,野心被磨平了,逐渐沦为秩序的一员。
就像马杰这样,平常唯唯诺诺地小心意义地在这个秩序中扮演自己的角色,或许心中也有些理想,但不会轻易地表露。
既要揣摩领导心思,又要主动揽下多余工作,如果没有胡建林这个变量紊乱整个方程式,想必马杰这个常量或许会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存在直到离去。
就是这样身份、性格各不相同的三个人,却被阴差阳错安排到一起,在相处的过程中由于彼此身上的理想主义特征而相互吸引,这之中固然有戏剧元素主导的一种理想的书写,但也确实做到了有逻辑有血肉的戏剧人物的描刻。
再来看看反面人物,王迅饰演的庄正直是误会的中心人物,他是零件厂的科长,是典型的小领导,为了利益不惜出卖厂房利益,这正对应了国企改制时期大量的投机分子借机变卖国有资产,他是喜剧里的小丑,却是更大概率中成功了的胡建林,是现实中的“成功者”。
而徐总更值得玩味,他自称“执棋的人”,“不在乎钱”,300人的零件厂说裁就裁撤不过是一场权力斗争必然的牺牲,6000万的年会必须办的红红火火,但辞退海量的员工不过是大手一挥的决策,勤恳的打工人沦为轻描淡写的统计数字……徐总和董事长的观念冲突,放大看会不会也是一种观念的对冲。
层层追责层层压迫的公司会不会是一个缩小的模型?
“时代的列车开过去,总会有人在时代的车轮底下增加摩擦力”,巧妙地发问,却又点到为止。
而在片尾的煽情后迎来了圆满的结局,所有的“坏人”都被绳之以法,所有的理想主义者都拥抱了光明的结局。
董事长在之中仍然扮演着青天大老爷的角色,他不了解公司的实际问题,裁员这么大的问题他真的不知道吗?最终又回到了董事长本意是好的,都是下面执行歪了的经典批判中,显得轻飘飘而缺乏了现实的逻辑。
片尾的“数控车间”更显幽默和妥协。
这显得那么荒诞、那么不真实,倒更像是胡建林视角的南柯一梦。
想来这过于理性化的结局一定会让一部分观众不太满意,所以我们还是要回到一个经典的问题,什么是喜剧?
我们应该怎样定义喜剧?
亚里士多德在着重描述悲剧特性的时候,作为一种对比,也顺便谈到了喜剧的特性。
在《诗学》中,亚里士多德这样形容:“喜剧的模仿对象是比一般人较差的人物。
所谓“较差”,并非指一般意义的“坏”,而是指具有丑的一种形式,即可笑性(或滑稽)。
可笑的东西是一种对旁人无伤,不致引起痛感的丑陋或乖讹。
” 本·琼生认为喜剧与悲剧一样,要给人以教益,所以“喜剧不能总是企图使人发笑,而应使人愉快”。
但是,笑也不可忽视,喜剧要研究使人发笑的技巧,“要滑稽荒谬才可笑,要不近情理才可笑”。
喜剧本来就不应表现大的不平常的事件,而应该表现日常生活,表现普普通通地说话和行动着的人们,从中物色嘲笑对象,挖掘喜剧因素。
喜剧大师莫里哀也强调“一本正经的教训,即使再尖锐,往往不及讽刺有力量:规劝大多数人,没有比描画他们的过失更见效了。
恶习变成人人的笑柄,对恶习就是重大的致命打击。
责备两句,人容易受下去的;可是人受不了揶揄。
人宁可做恶人也不要做滑稽人。
”回顾戏剧史,德莱顿、布瓦洛、狄德罗等诸多大师都对喜剧有自我的见解,而在银幕上,卓别林的聚焦小人物,讽刺残酷现实的“小流浪汉”形象直至今日仍能为世界各地的人们所共情。
而东北喜剧电影作为一种具有地域特色的电影类型,一度风靡全国观众。
从赵本山到开心麻花,国内喜剧兜兜转转总是绕不过东北元素。
而东北喜剧之所以为全国人民所认同所喜爱,正是因为它以足够朴素足够真诚的生活举重若轻地讽刺社会中存在的现实问题。
喜剧产品的最终目的是被观看,是一种大众文化产品。
《年会不能停!
》选取了一种巧妙地现实情绪共鸣的切入角度,憋了三年,各行各业的打工人正需要一个长吁憋了许久的气的话题性作品,而这样的戏剧情境搭建起来的爽文剧本正是为市场所需要的。
我们不在乎大团圆的结局是否不合现实逻辑,我们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些细节譬如为什么庄正直伤人却没被追责或是是否这种乌龙在现实中发生的概率到底有多低。
市场究竟需要什么?
需要像这样扎实的剧本,需要“年会”从头至尾都穿行在故事中,需要恰到好处的包袱抖开,需要流行元素穿插在其中所彰显的讽刺和荒谬氛围的营造。
我坐在影院后排,可见可闻的全场爆笑就有六七场,在讽刺中也能将流行文化与喜剧效果兼顾,可见剧作和表演的扎实。
在年会中我们能看到中国喜剧从网生年代以来的进一步进步,回归到商业类型的敏锐选题和现实主义的关切和讽刺,在年底,在这个有些压抑的年底,我们是需要这样一部高质量的喜剧走进影院好好笑一笑。
01在近年来的国产喜剧片里,《年会不能停!
》算是“鸡立鸟群”。
它不像麻花那样,以暗戳戳的屌丝心态意淫现实;也不似其他屎尿屁喜剧,只敢可劲儿糟践自己。
《年会》对于大厂生态和职场乱象,还是有所体察和讥讽的。
尽管,整体看下来,它仍然只是一台高级了一点的春晚。
但至少,它的语言类节目,不再是歌颂型相声或正能量小品,而是重拾了讽刺的职能;它的歌舞节目,也不再是歌舞升平,而是以Rap的腔调diss了不公。
往好了说,它是在有限的空间里,做了点出格儿的事。
但往坏了说,它也只是小骂大帮忙,给一巴掌揉三揉,然后转过头来告诉观众:大过年的,差不多得了。
电影最后在董事长的“天恩”之下,一场因裁员造成的闹剧得以平息。
02影片的讽刺笔触,确实挠到了观众的痒处。
它借由一场“错调”的闹剧,实际给我们看了两件事。
第一,错误是如何发生的?
第二,错误是如何被掩盖下来的?
前者,暴露了大厂的权力等级关系。
大鹏饰演的胡建林之所以能节节高升,不过是因为他被接连错认成托马斯的关系户、杰弗瑞钦点的功臣以及董事长的私生子……而随着其“后台”越来越硬,他的职位也一跃从高级钳工,骤升至金领高管。
这之中最令人细思极恐的,还不是“卖官鬻爵”的权钱交易,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制度性腐败,是谁距离最高权力越近,谁就享有最畅通的上升路径。
而这种权本位倾向,已远非“任人唯亲”所能概括。
它实际给我们看的是潜规则的自行运作,是在所有人的默许和鼓掌下,眼睁睁把一个废物推上了顶楼的办公室。
胡建林说的话做的事都是真诚的,经过公司上下的猜测和加工就变成了别有深意。
后者,暴露了纠错机制的无效——这是更可怕的事情。
犯错本在所难免。
当错误发生后,如何监察、纠错、改进,如何避免错误的再发生,是衡量一套制度优劣的关键。
可片中的大厂,显然无力纠错。
而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大厂制度可以屹立不倒的关键,就在于它从不认错。
所以它只会采取两种态度应对危机,一是解决提出问题的那个人;二是从严从速地找一个替罪羊,除之后快。
也正因如此,真话消失了。
因为每一句真话,都可能让那个敢言的人,变成被解决的对象。
于是,错误就这样吊诡地获得了永生。
它不但不会被纠正,还会将错就错,一错再错,直到酿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从小组长到大总监,都为了自己不背锅,干脆选择将错就错。
03应该讲,《年会》在对大厂顽疾的揭露上,极尽嬉笑怒骂之能事。
它给我们展示了这样一种僵坏的制度下,人的各种嘴脸、各样面孔,阿谀奉承的、欺上瞒下的、笑里藏刀的、人浮于事的……而这些嘴脸,我们都再熟悉不过。
它们不过是一种扭曲环境下的生存策略,也是一场心领神会的合谋群戏。
然而,影片最终的解决之道,却过分轻易。
实际又落入了告御状,青天大老爷下凡的中国传统叙事窠臼中。
它实际又一次证明了“纠错机制的无效”,仿佛在说,制度是好的,只是个别人坏了事,只要把这些人揪出来,“清君侧”,就万事大吉了。
可现实中,更要命的问题往往在于,这些人是如何“爬到君侧”的。
只要这个路径仍在,机制尚存,坏人终有一天还会爬上去。
胡建林开启领导废话模式,一件实事不干,底层打工人马杰总说“他能当领导说明他有能力”。
04更不用说,君真的那么无辜吗?
片中的董事长,真的只是个被蒙蔽的英主吗?
未必如此。
首先我们要看,董事长反了什么?
没反什么?
从头到尾,董事长实际都没有反对过“广进计划”。
换言之,他也明白,公司的现金流出了问题,裁员势在必行,只是他认为裁错了人。
那么,现金流为什么会出问题?
两个可能的原因。
第一个是寄生虫太多,需要清理。
但这又绕回了刚才所说的制度问题,如果只是清人,不改进制度,总有一天,寄生虫还会爬上肥肉,继续吸血。
那么所谓清人,也就成了民意汹涌下的装装样子。
而第二个原因,或许也是更为真实的原因,就是副总裁杰弗瑞所说的,董事长做事陈腐,早已跟不上互联网时代的趋势了,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公司发展的停滞和大规模裁员。
所以,杰弗瑞借推行广进计划下的那盘“大棋”,实际就是要铲除董事长的势力,将其架空,好大权独揽,带领公司完成转型。
从这里,我们也能看到《年会》的另一个隐藏倾向,就是这类电影,总试图将“资本家或牟利者”置于一种原罪位置。
而这对于观众而言,又总是有效的。
对应到片中,杰弗瑞实际就是一个市场经济环境下的职业经理人,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而董事长则是某种旧体制的继承者和维护者,充当的是温情脉脉的大家长角色。
《年会》特意给杰弗瑞安排了一个下作的手段陷害老工厂,然而正是这个陷害过程给了员工买身份的空子。
而影片并没有明确提出,实际却暗含的一个问题是:当一个公司在市场竞争中遇到了困境,该怎么办?
对此,影片给出的答案,相当梦幻。
它实际在说,我们还是要重拾从前工厂体制的温暖,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人,只要大家团结一致,就能力挽狂澜。
可现实真能依循这种正能量的逻辑,改天换地吗?
恐怕很难。
更靠谱的做法,仍然是要遵从市场逻辑,在充分竞争中优胜劣汰。
这样才能把那些低效的、匍匐在整个社会上的更大的寄生虫彻底淘汰,把资源释放出来,更高效地分配给更多人。
这其实也是《年会》在“清官逻辑”之外,重走的另一条老路,即“人情社会的逻辑”,背后暗含的是对于市场规律的习惯性否定。
而这两套陈旧的逻辑,恰恰又是如今的国产现实题材作品,最爱寻求的两种解决之道。
如此虚假,又如此现实。
电影中HR经理马克的上司同样力主企业转型,然而作为第三股势力,他一直神隐于事件背后。
05当然,《年会》毕竟只是一部贺岁片,不管前面再怎么出格、叛逆、搞特殊,最后还是得大团圆、包饺砸、来年会更好。
这是这场仪式的终极意义,怎么也不可能颠覆。
而这个电影的另一个隐藏线索,正是“年会”价值的流变。
它从前是一种提振士气的方式,能够凝聚人心,帮大家鼓足干劲儿,来年好再接再厉。
而这一切之所以奏效,也是因为那是个朝气蓬勃的年代,鸡汤还管用。
可如今,情况不同了,正如胡建林置身奢华的年会现场,恍惚问出的那句:“咱们公司不是缺钱吗?
为啥还要花6000多万办年会?
”可见,此时的年会,已失去了从前的语境,成了打肿脸充胖子的面子工程,或是某种粉饰太平的集体表演。
而整部影片的高潮,也正是对这种穷欢乐的戳破,是“盼马壮”组合把原本要唱的《Super Star》换成了负能量版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是把“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换成了“高楼大厦平地起,埋多少蝼蚁”,是把“你主宰我崇拜没有更好的办法”换成了“公司是一台机器,没有人性,只有目的地”。
如此,颂歌成了檄文,冰冷的现实轰然而至。
也不知道,当片中的众和过了2019年,还会不会继续办年会?
我只知道,现实中,年会从不失约,它还要一年一度地办下去,风雨无阻。
这或许是《年会不能停!》与现实之间的又一种“颗粒度上的对齐”,因为年会不能停,本身就是意义,是真理,是神的旨意。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锵稿」。
作者/子戈、编辑/子戈、排版/八子
1.这部电影的题眼其实并不是年会,而是最一开始出场的胡建林的老婆。
印象里她都没有几句台词,在片头匆匆闪过,最终上了辆打不着火的破车绝尘而去。
自她走后,胡建林彻底孑然一身,再无牵挂,无论去大城市打拼,还是后面的揭发举报,都没有任何家庭上的负累,伸张正义的成本大幅度降低,角色没有对应的挣扎,无论情感上还是动机上,都一片坦途。
如果没有这个角色设置,整部电影的说服力都会大幅削弱,胡建林也必然会被扣上为了大义不顾家庭的骂名,人物很难可爱。
然而与之对应的自然就是这名女性角色的泛庸俗化。
2.通过身份错位这种误会来推动剧情释放笑料这种模式并不罕见,早年春晚的小品几乎每年都有类似的作品,反倒是近年来不灵了,见的最多的就是开心麻花,不是男女魂穿就是失忆,基本上快把这个品类给玩砸了。
但考虑到马上又要春晚了,是吧。
3.我本来以为童漠男老师只是客串一下,至多一分钟,和石老板六兽他们一样,没想到还算是个重要角色,由于角色与演员本身气质过分相符,显得异常丝滑,毫无违和感,一点戏都不出。
戏路锁死的话,下一步抗战剧就能接个汉奸的活了。
4.大鹏从一个音乐频道编辑变成网络栏目主持人再到爆款短视频导演再到电影导演,甚至拿过金马奖,这一路确实跟开挂一样。
演技被锤炼得可圈可点,戏路宽敞。
23年基本上全年都在跑路演,整个微博没有别的内容。
早年时候我关注过他的公众号,那时候公众号刚刚兴起,还只是个个人频道性质的东西,他每天会发个60秒语音,闲唠,没什么正事儿。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取关了,现在这事儿他肯定也是铁不做了。
5.比起来白客的个人路径就更奇幻了,他身上那股难以掩盖平民气息,王大锤深入人心的倒霉形象,现在统统被称为“窝囊的人夫感”。
6.电影里面的设定他是有家庭的,所以天台那场戏他完全有理由毁了这场检举行动,因为他要维护家庭。
对于有过共同记忆的现下的普通人民群众来说,怕是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充分的理由了。
但他后来动摇了,被说服了。
还是被庄达菲说服的。
7.庄达菲这个角色完全是多余的。
感恩她没有什么感情戏。
8.白客这个角色比刚来的胡建林高一级,年薪大概税后三十万左右。
这自然也是他拼命想要保住这份工作的原因,跟到手三十万比起来,一年当三百多天的狗算得了什么呢。
9.对应的就是集团下属的那些工厂,大闹一场也只是回到小地方保住自己的工作,恐怕他们的厂长都没有马杰克的工资高,然而所有人还是乐乐呵呵地回去了,每个人脸上都闪烁着朴素的劳动人民最光荣的光辉。
一定程度上也是这个时代的“咱工人要替集团想,我不下厂谁下厂”。
10.开始宣传的时候这部电影打出来的还是大厂必看什么什么的,好像针对的观众群是互联网员工,但后来口碑发酵票房逆跌(你瞧瞧这词,跟他妈对齐颗粒度有什么区别?
)显然是每个上过班的人都产生了共鸣,不管你是体制内还是体制外,国企还是私企,只要打过工当过狗舔过领导做过报告,谁还能找不到自己呢?
马杰克在里面虽然算不上如鱼得水,但也把自己说服了,非常自洽,做了小主管,也没有太多看不惯的事情来加剧内耗。
对什么现象都非常理解。
但也就是因为天天理解别人,自己才会委屈。
11.骨子里这不是在说大厂文化,说的是中国的文化,但是没有哪个出品方敢把这几个字打出来。
一家企业只要规模足够大,大到底层高层互不相见,大到高层随便一句话一眼赏识就能决定底层的命运,体制的魔咒就会悄然滋生,就总会有人不事生产溜须拍马应对自如,跟企业本身的所有制性质其实没太大关系。
12.这算得上是时代的喜剧,时间定在2019年估计是想规避疫情的影响,但35岁裁员确实是这几年开始泛化普及,其实说的还是这几年的事儿。
可能再过个十年,它的地位能比得上当年的《脸对脸,背靠背》,如果失业率进一步飙升,可能未来也不会再有人把它当喜剧看。
13.记得很多年前看过一次大鹏参加的奇葩说,辩题是讨论该买房还是该租房(是的,在当时的环境下,这还是个会被讨论的问题),大鹏的观点大概是,不要买房,要租房,且要租到公司附近,确保老板能随时找到你,这样你才有上升的空间,才能继续进步,不要追求买房那种资本的上涨,要追求个人的成长。
如果人人都这么追求,我们的社会怎样才能有健康的发展?
原话记不得了,意思确实是这样的,甚至在听到其他辩手坚持买房的观点时,他还痛斥了人家。
当时大概是13、14年吧,没过多久房价飞涨,他的所有观点不攻自破。
这段话当时并没有流传很广,知道的人也不算多,反正搁到现在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他本人也一定会被钉在资本家&人民工贼的耻辱柱上。
诚然他自己确实是靠这套方法论成长起来的并获得了相当程度的成功,成功到买房已然不成问题,但现在的人早就醒悟,别再拿你那套馊鸡汤来骗老子拉磨。
我时常想起这段话,倒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会好奇,不知道有没有当时听到他这番话后打消买房心思从而错失2015年之前最后一波上车机会的人。
14.电影最后的落点依然是在青天大老爷上,不可说。
也是没办法的事,制度已然成这样了,再没有大老爷的盼头,可能确实“永无出头之日”了。
然而电影看归看,笑归笑,骂归骂,第二天这个逼班还是得上。
这或许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终于有一部触及现实生活的喜剧片了,不再是单纯的为了搞笑而搞笑,怀旧、讽喻、嬉闹、励志有趣嫁接并不违和。
有些段落像一根柔软的刺,轻轻扎你一下,吱吱疼一下又哈哈乐一下,乐完会想起一句古早网络用语“给你讲个笑话,但你别哭”。
一个优秀钳工莫名其妙地调到公司总部任HR专员,升职加薪,一路误打误撞,眼花缭乱;一个塞钱托人走后门的人阴差阳错倒霉透顶,一心讨个说法;一群大公司的996社畜有预谋地被“优化”裁员,人人自危却无可奈何。
其间似是而非哭笑不得,以大鹏饰演的胡建林为导火索被《年会不能停》照单笑纳,一一展示。
公司总部,摩天大厦高耸,玻璃幕墙耀眼,以HR为代表的大大小小各个部门、各个层级的领导,阳奉阴违、拉帮结伙、拉高踩低、狐假虎威、中饱私囊,把手上权力用到极致,显然就是一个小型社会的缩影。
这个公司时兴取英文名并引以为傲,但一点不洋气,每一个英文名不土不洋透露着浓浓的伪精英山寨气息。
与之相对的是,公司创业的起点,成立于80年代末、目前作为老企业的标准件厂,厂区破破旧旧,销量递减,供销不畅,濒临破产。
生活在这里的基层钳工,每个人穿着老式工装,做人做事认真专注,简单淳朴、重感情、讲义气,每个人都有拿得出的手艺,面对质量问题眼里容不得沙子。
欧阳奋强饰演的集团胡董事长性格执着,生产一线出身,善意温和,实事求是,对人对事有一颗包容的心,公司壮大了也没丢掉继续做实业的决心。
以之相对的是,李乃文饰演的徐云峰为首的高管,以资本运作的思维做空企业,以优化之名侵吞资产,组建个人小团队,每一步都为自己谋私、另立山头。
白客饰演的马杰唯唯诺诺,前怕狼后怕虎,敢怒不敢言,一直加班加点,秀存在感,表演忠诚,习惯了为别人擦屁股;庄达菲饰演的潘怡然,则有一种天生的热血叛逆,面对不公敢回怼,敢挺身,最后胜利了,也不贪恋“战果”,毅然决然地去追梦个人梦想。
这两人是典型的社畜代表。
胡建林有如神助,一路打怪升级,住在公司精装样板房里,窗外夜夜闪烁着“人生巅峰”的霓虹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一开始沉醉在权力与年薪带来的诱惑里,慢慢才觉醒过来,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介屌丝,除了品性善良、俯身车床当钳工,其他一窍不通。
在总部的日子,他做中层干部培训,就是带大家去机修车间打磨锤子,一语双关,“锤子”在云贵川方言里的意思耐人寻味。
这场戏中,胡建林与董事长交流的影子倒映在玻璃窗上,形成一种看似亲密的关系,所有人不再怀疑他有特殊背景。
《年会不能停》比较写实的是裁员优化过程,既哭笑不得,也让人略感心塞,软弱者自暴自弃,坚强者奋起抗争,管理者不断挖坑,没有人知道明天的结果是什么。
莽撞的胡建林每天在门禁处、食堂、走道、电梯里背人名、数人头的过程,搞得人心惶惶,每个人都成了疑似被优化的人员,这种杯弓蛇影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颇有办公室政治的缩影。
胡建林是一个“搅局者”,不带私心和个人恩怨,迷失后幡然醒悟,揭开了公司富丽堂皇下面的污点。
王迅饰演的庄正直也是一个“搅局者”,一心只为自己,得理不饶人无理搅三分,标准的小市民形象,花出去的钱打了水漂,来总公司讨说法,殊不知他为了筹钱以次充好假冒公司产品的行为,害惨了身后的标准件厂。
自己一直倒霉,处处受挫,却没想过倒霉的原因。
这是一个喜剧,笑点是核心,但裁员和反裁员的博弈,无疑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这个掀桌子的人就是胡建林,本来他可以装聋作哑,和HR一伙人沆瀣一气,掩盖自己身份倒错、什么都不懂的事实,过上事情少、拿高年薪的日子,骑在马杰这些人头上作威作福,但他还是决定奋起抗争,为尊严,为信任自己的人和自己信任的人,放手一搏证明自己血仍未冷。
每年的年会应该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大家承前启后、共话未来之时。
这次年会,因为有搅局者胡建林的出现,变成了一次声讨、揭露大会,彩旗招展,载歌载舞,RAP不停,张雨生的代表作《我的未来不是梦》,S.H.E的《Super star》在这里有了不一样的意义,醒来的社畜通过努力争取到了权利,获得了一点活下去的勇气,尽管单薄但不乏暖意!
我可能是世上最晚才看《年会不能停》的人了。
关于它的优点和缺憾都早有耳闻,看下来也确实很喜欢。
前半部是《百万英镑》,错位带来的一系列笑料。
后半部是三打工人掀桌大闹公司,夹带职场斗争、社畜笑料、恰到好处的鸡汤与鸡血。
写得很工整,但在此地喜剧市场属于难得的接地气、讲真心话。
大鹏和白客都极贴合角色,大鹏是经典的淳朴憨厚小人物,一本正经干傻事,“拙”得又蠢又好笑,最后显现正义本色上价值,前辈范伟、黄渤都是这个路数。
白客太妙了,谄媚的笑容、背锅时的任劳任怨、偷偷与董事长合影、掀桌了还不忘在签到板上签名、问能不能等年会抽完奖再告、表演时拿手机看歌词……鸡贼、窝囊、靠谱的完美融合。
看完理解为什么大家都在发白客疯了,这就是天选beta啊!
恰到好处的性缩力让人心动!
副组长的“副”字非常妙,混到这个岁数了才k8,刚好够到k8-k10中层休息区。
手中有一点点小权,在外看也是个风光的中层小领导,但宫斗大战起来又屁都不是的背锅大王。
尽管整天唯唯诺诺,但本色是善良的,看到潘妮被大老板性骚扰了会下意识去帮解围,自己不会喝酒也帮挡酒。
胡师傅是市井的、有小人物智慧的,反应很快借着训斥让潘妮赶紧走,比起马杰的“愣”更有多年底层里摸爬滚打的圆滑。
真正三次元走进打工人心里的,绝不是什么为了引起你注意反复让你改汇报的霸总,而是大老板责问下来时帮部门顶住压力的总监,发生冲突时护着自己下属的组长,搞不定工作头秃时总能帮你抗住解决问题的同事……即使是普通人也会在某个瞬间闪耀着帅气的光芒。
在自己职权范围内尽可能善良正直,大家都不容易时还愿意拉别人一把,再加上工作靠谱情绪稳定,马杰之于白客,就像高桥一生凭借《民王》里的配角小秘书爆火一样,是全球通用的社畜高光模板了。
白客未必在戏里表现出了那么多,但他从《报告老板》就开始的社畜属性,一直强化到《年会》爆发。
马杰整齐的西装、细边框眼镜、一丝不苟的深蓝色工牌,仿佛世界毁灭了还忐忑请示“请问今天漏打卡了需要补卡申请吗?
”光站在那里就足够贴合人设,让人笑中带泪代入了。
与大鹏、白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庄达菲。
在一部主旨是“打工人掀桌反抗不公”的片子里,顶级资源咖“三里屯三姐妹”庄姐出演,这件事本身就很讽刺了。
初识庄姐是在《我们民谣2022》,那个号称民谣版乐夏的综艺上。
在一众咖位和实力都堪称神仙打架的民谣圈大咖里,突兀地出现一个没有代表作、观众不认识、歌唱得也一般般的庄女士,赖场似的赖了好几期,问就是有灵气有天赋,前辈们人见人爱:)观众疑惑与讨厌程度堪比《披哥3》前期里皇族骑脸的马伯骞。
后面得知了“三里屯三姐妹”的背景,被她的好姐妹李庚希在《雪中悍刀行》《漫长的季节》狠狠伤害过,看到《年会》里这个近乎量身打造的人设,差点笑出声:不会演戏?
咱们人设就是怼天怼地、理想主义,木楞点也没关系!
没有高光无法吸粉?
年会段落特地来段吉他solo,片尾曲个人弹唱直拍,是爱音乐的才女小姐姐一枚呀
为了避免有人说我爱男厌女、踩一捧一,我先说明,我针对的只是演技差还硬塞进来的玩票富二代,而非女演员们。
《年会》这个本子里,三人组人设拆解下来分别是:工人-接地气小人物,组长-窝囊社畜,外包-能力强吐槽役。
除了高级钳工需要是男性外,组长、外包都是可男可女的(感谢现代生产力)。
如果要翻拍的话,改个纺织厂背景拍个全女版,或者把庄姐换成全男版也完全没问题。
从剧作角度说,工人、组长已经是“怪人与直人”了,外包这个角色删掉也不影响。
潘妮的出现就很像某个甲方说“我们需要加入一个年轻美女才能吸引观众”,某个资本说“我需要塞个自己人进来才投资”,某个高层说“需要有个输出正能量鸡汤的过审工具人”,于是编剧就大手一挥,加了这么个“可以但没必要”的角色。
如果硬是要有一个外包来代表公司百态,那个人也不该是庄姐呈现的那样,潘妮出场时的旁白一句“理想主义”把观众带跑偏了。
实际上作为一个工作了五六年一直转不了正的底层外包,更有可能是此前一直是背地里吐槽役,后来发现大裁员将至彻底转正无望,于是破罐子破摔不装了。
“我能力强有恃无恐,就拿着你们这点钱,去哪儿不是干,有本事你开除我。
”
要说理想主义,本片谁又不是呢?
胡师傅最后为了厂里的兄弟姐妹放弃了年薪百万,马杰背了两次“仰天大笑出门去”,肯定在心里演练过无数次辞职爽文但最终没有勇气只是想想。
重点是要理解到,潘妮敢怼天怼地是“能力强但一直转不了正所以怨气大”,而不是“我理想主义所以你们都要让着我”,后者可太遭观众讨厌了。
就像赫蕾说的,“演员要二度创作,可以有烂戏,但烂不到你你才是好演员。
”王迅演的庄正直,人设够差吧?
而调工作是为了孩子上学的设定是王迅自己想的,庄正直人品烂但动机是非常现实的,观众也能理解到这个人物的复杂性。
白客的细节也在开头说过,马上要去年会砸锅了,也要跑到签到板上签个名;董事长来了,悄悄自拍合影一张;拍年会戏跳舞累到吸氧,就想到用上台看手机歌词这招,避开跳舞也贴合了角色。
很多东西是剧本上没有的,有脑子、有生活的演员会自己观察思考,自己增加小动作、小细节使角色鲜活起来。
庄姐作为没吃过苦的二代,不理解人性,对角色的统合能力也差,再木着脸直给,太要命了。
观众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多年外包没被生活蹉跎还理想主义,为什么好不容易转正又说辞就辞,胡师傅开头就在铺垫爱唱歌,潘妮完全没铺垫就去参加唱歌比赛了。
全片所有人的动机都很真实,到庄姐这里就骤然悬浮起来。
脑补下,假如换演员拍《年会》全女版,贾玲演啥也不懂但亲和善良的纺织厂工人,周雨彤演处处受气的中层组长(《爱情而已》里的社畜女主非常到位,周姐是真有上过班的“班味”),史策或者钟楚曦演能力大脾气也大的底层外包,整个故事也完全成立。
假如拍个全男版呢?
大鹏白客不用动,外包同样可以从《一年一度喜剧大赛》里找,一个能力强的无情吐槽役,不用很帅只要看着像上过班、有喜感,选择范围还是很大的。
平行世界里换人的《年会》有多好,想想就觉得可惜。
但也能理解,任何一个项目,都是无数妥协与权衡利弊的结果。
大公司都避免不了“董事长是好的,大家一起包饺砸”,又何况一部小小的喜剧电影呢。
比起影片内容上的主动反映,《年会不能停》更值得玩味的反而是一些被动的影射。
职人与上层之间的立场平衡,勇于表达与保守求稳之间的左右横跳,似乎给出了方案却只是理想化空谈的表面工程,这种创作者的复杂心态与最后的呈现结果,比影片内容更接近职人的状态与职场环境,在自我与规训之中动摇,在大饼与加班之中消耗。
首先必须强调的是,《年会不能停》在剧作上的完成度不低。
它有效且高明地再造了互联网上那些关于职场规则与运行生态的幽默段子,将之以夸张而不悬浮的方式呈现出来,同时又带来了一定的内在悲剧性。
大鹏在无意之间的“助长优化“,白客手里没有棱角的锤子,都预示着他们在有意无意之间已然被职场既定环境“规训”的必然命运,年会不能停的呐喊也不过是一种徒劳的发泄。
喜剧的内核是悲剧,本片很好地实现了这一点,并且是以一种直接借用观众感受与经历的“取巧”方式,直接确保了它的共情基础。
但也正是从这一点出发,它呈现出了一种投机的讨好意味,虽然与观感体验不绝对相关,影片也已经给出了一定的表达水平,但终究让人扼腕。
它提出了职场生态的问题,所有人都在为领导马首是瞻,跟随领导的口头形式主义,以种种高大上的名词和概念包装空泛且功利的工作,用喜剧表达反抗,用悲剧给予批判。
这一切都很好,但缺失了关键的一环:反抗与批判的对象,是掌控一切的环境缔造者,还是停留在一个“害群之马”的个体,是日常性的业态本身,还是大和谐业态之中的极端个案?
它本应选择前者,却出于现实的考虑而停留在了后者。
于是,技术带来的矛头纵然锋利,却终究指偏了目标。
于是,技术带来的矛头纵然锋利,却终究指偏了目标。
这直接导致了它的结果,前两幕的水平不低,承接方向、明确落点、升华内核的第三幕却因避重就轻而明显下滑,仿佛创作者自己也明知这种处理的不妥,只想草率结束。
再次强调,这无关于影片质量,却非常让人感到遗憾。
过于油滑的回避问题而又佯装“尖锐”,和《囧妈》和《你好李焕英》有着某种程度上的暗合感,形成了同样“油滑”的“真诚打动“方式。
比起那两部作品,《年会不能停》肯定来得高质量得多,戏剧技法之外的思考与表达野心也更强,但终究没能走到终点,这反而让人更加遗憾。
例如,《你好李焕英》提出的是代际误解,最后的解法却落到了母爱的伟大。
事实上,代际误解更多是双方无对错之下的共同问题,即使误解也有母爱的确凿存在,这是两个不同层面的问题。
观众因代际问题而进入了“同立场同感受”的状态,最后则是被两个人物表达的母爱而完成了具体的共情,被她们的眼泪糊弄得自己也有所感动,出于“交往中的误解感受“而落到“亲子之间的感情”,调动的是自己不同层面的经历与感受,逐渐忘记了最初引起自己共鸣的代际误解。
实际上,母女最后也没真正说开什么,贾玲绝非在最初不知道母亲的爱,她不知道的是对方的想法。
这样的电影固然输出了感动,让观众获得了体验与情绪,在剧作的表达层面上则拒绝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
这更多是一种考虑观众“浅层所需“之下的取巧和偷懒。
在看到真正优秀的作品之前,观众需要的不是回答与否,仅仅是另一个层面是上的情绪价值,即更加直观的“廉价”共情。
创造这样的价值是相对容易的,也避免了更复杂的问题思考与解法探讨,更不需要将之与表层观感结合起来,在可以“糊弄过关”的请况下也就没必要“吃力不讨好”了。
相比起来,《年会不能停》在程度上肯定没有《你好李焕英》那么严重,在定性上则相差不大。
它提出了一个关于企业文化和职场环境的问题,却不给出一个完整的解答,对行业的深度背后挖掘有不可抵抗的必然悲剧性,却停留在了“个体引发“的层级,更不用说对解决出路的思考,“表现”不够彻底,“扭转”无则是过于理想的“情绪输出后合作老板”,前半句是情绪价值,后半句则是理想主义,充分表现出了本作的视角复杂与诚意摇摆。
最重要的是,它让大老板一直处在了幕后的“好人”定位上,最后更是干脆直接出场,完成了改变环境的一锤定音。
这样的设计,方便了作品最后以“干掉非决定性个体”而解决一切的简单解法,让大老板自己清理掉了压榨员工的手下。
这显然不是真实现状。
它实际上解答不了“真实情况里应该有什么出路”的问题,也不想将环境呈现到“无可扭转”的真实状态,所以给出了一个“便宜故事”。
如果影片boss是恶毒老板,那么导演显然不知道怎么让员工不丢工作还能成功,但这实际上才是它提出的问题全貌,也是和现实里白领共情内容之所以产生的最深层部分。
而它最终实现的共情则是浅层的:观众与输出反抗表象情绪的人物在一起狂嗨,这来源于他们看到员工各种演讲和展示反抗,因所谓的“嘴替”而共情,最后的激情表演则是高潮共情。
但是究其根本,电影其实没有真正替他们说话,反而是在营造一种“个别不法分子打破了和谐大环境”的美好图景,真正决定行业生态与社会环境的上层是好的,问题只来自于中层的个体。
事实上,这根本代表不了现状,因为pua、狼性、潜规则的职场文化已经成为普遍性的存在,是每个人都会在不同程度上感受并遭遇的整体环境,可以说是我国社会一种扭曲的日常。
造成“生活环境”的显然不是个体,而是更具有决定力的顶层存在。
将问题归因于个体,不过是掩盖、美容、缩小问题,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是站到了它想招揽的那些受众的层级对面,给他们避重就轻地提供了表层情绪的宣泄出口,却抹过了更深层次的本质对象。
观众似乎在情绪共鸣之下发泄了,但电影真正深度对等并“为之说话”的思想立场,其实恰恰不是他们,而是他们宣泄的对象。
它只禁得住观众的情绪价值,而这种共情本身就很“油滑”。
它直接取材于现实生活里的种种职场吐槽与上班段子,“创作者”恰恰是观众自己,电影只是将它用了影像化的直观与夸张手法,做出进一步的优化呈现。
毋庸置疑的是,它的影像化堪称优秀,剧作符合原则,呈现效果不差,但终究只是一种整合排列,不需要太多自己的思考。
观众看似共情电影,其实是在共情自己,当然就会“深有所感”了,而这种共情在内里的廉价和自相矛盾,也进一步削弱了它的意义。
可以说,围绕“职人观众”,本片实现了一种表里对立的呈现模式。
在表层上出发,它完全站在观众视角,只看到他们能看到的东西,看到“直接打压自己的上司层级”,也只反映他们由此产生的梗与段子(戏剧化升级后的更优秀形态),反映他们对直属上级与自己的愤怒和悲观情绪,这带来了二者在基本情绪上的共通,甚至可以说是“共同”。
但它却绝不比观众多想哪怕一点,多走出哪怕一步,作为电影本应给予的“拓宽思维视野”的功能消失了,只对观众提供浅显的“自我再现”,却没有展示他们所处的完整环境,反而在内里淡化了这种环境,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实际上又是在“糊弄”观众,只为了降低自己的创作难度。
对观众而言,它既并肩又对立,既讨好又含混,后者与含混职场人的画饼上级其实并无不同,电影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它所针对的对象。
至于所谓的“老板这样表现才是老奸巨猾,是作品的批判暗箭”,只能说作品里并没有符合电影表达逻辑的相应铺垫和表达,它更接近于观众的自行延伸,退一步讲,即使这是导演意图,显然也完成度很低。
可以说,本片的创作考量在很大程度上扎根于一种观点,“我们就想看个乐,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这句话当然没有问题,作为一部娱乐片,它能提供的或许非常有限,甚至电影这个形式本身能影响的事情就很有限。
因为它提出的毕竟是一个过于巨大的社会议题,而仅以创作者或任何个体的力量,都是无法扭转什么的,甚至思考不出合理的改善方法。
难以改变,才是整体环境一路发展至今的原因,以及观众“只需要情绪价值”的理由。
观众知道一切都不可扭转,因此只是在电影里获得了短暂的发泄,然后走出电影院,归于加班的现实生活中,对他们来说,自己其实早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事实上,这也是《年会不能停》创作者选择接受的东西,“现实的不可解”。
他们试图让电影落到一个比较现实的结局之中,不甘于将一切收尾在单纯闹腾的“反抗式情绪输出式年会”,而是希望给出一个相对吻合基本认知的落点,那么大老板就必须出场。
然后他们尴尬地发现,当自己给出--哪怕只是“相对”的--现实的时候,合情合理的解法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只能在此基础上带来一个“童话”,并非完全架空,却是“现实里的美好幻想”。
这个处理象征了创作者们的真实状态,既油滑又真诚,既回避又面对,既意欲表达又不免回避。
而不够完整彻底的呈现结果,也就代表了他们对现状的认投,针对环境的不可扭转,也关于自己的思考上限。
因此,从创作层面上讲,本作终究显得失之于油滑了。
它制造并利用了观众的痛感,从而形成了自己最大的共情优势,以看似“同立场,同心境”的姿态替观众发声,实际上却消解了矛盾最深刻的来源,在两边讨好,甚至可以说是在“安抚(糊弄)”职场人。
事实上,电影这个形式本身就是一个相对具有独立性的发声渠道。
它可以不作用于现实,不改变任何东西,却理应具备“说出来”的勇气,解决不了现实问题,至少可以直面问题,并在电影层面里做出设问与解答的闭环,这也是一部作品理应做到的事情,“在作品内部变得完整”。
然而,本片甚至没有在电影内世界的架空环境中进行相对容易的解法思考,而是将社会问题直接归因到个体,打倒一个明确具体的“罪恶集合”便解决一切,就像日本动漫一样地故作深刻实则取巧。
让人感到无比失望,它甚至没有在电影里“把梦做到最巅峰”的勇气。
这让人想起了韩国电影的所谓“批判社会”,其实也是一种廉价的情绪价值。
《年会不能停》让人不得不想起徐峥的作品,一种油滑精明制造出来的“真诚”。
当然,比起徐峥的作品,董润年还是更有野心一些,他其实没必要提出大老板的存在 ,只需要让作品在低维度自嗨的氛围之下完结,即可形成自洽,但他还是安排了大老板的出场,甚至暗示了基层反抗的无力---他们自己在无形中被规训,行动反而促成了系统的执行,终究需要超越自身阶层的大老板来搞定一切。
既然现实如此,那么电影就不能回避。
然而,电影提出了其阶层与影响环境力量的存在,却没有以之引出“环境”的真容,反而确立了它的本善,这又是一种脱离现实的理想化了。
这样的种种也代表了本片的核心状态,它始终在职人与上层、真诚与取巧、乱嗨与披露、现实与童话之间摇摆不停。
我们可以用一句“能让人有共感地笑就可以,不需要思考来打扰娱乐”来解释一切,但创作者理应比观众看的更远,想的更多,“敢”的更多,表达的更多。
更何况,如果做的够好,搞笑娱乐与议题呈现其实并不冲突。
我们和电影都改变不了客观现实,如果再放弃去“改变电影世界”,那创作未免也太过无趣了。
董润年董导真挺厉害的,比我预期好挺多,而且是在点映了这么久高口碑释出这么久后,还能给我不小的惊喜。
作为一部喜剧电影,是足够好笑的,喜剧最大的功能在于讽刺,本片也并不是隔靴搔痒,而是极力贴合当下现实,因此能最大程度让银幕前的观众共鸣,因此笑声与力度是相得益彰,都达到了最大化。
前半部分笑点极其密集,让笑点高的我时不时都能笑出奇怪的声响,其实光这些对于我来说就值了。
后半部分则是让“不仁不义”的胡建林回归初心的过程,天台上那场戏时,我听到旁边的人在那说“上价值了”,感觉语气有些鄙夷,还马上看起了手机。
看之前也发现部分人对后半部分颇有微词,表示不太喜欢。
我一直都不觉得所谓的啥“上价值”有什么问题,关键是要看恰不恰当,本片的走向完全正常,丝毫没有刻意,人物的动机选择完全符合人物本身,就是追求朴素正义、是非分明、公平公正,一点都没错。
生活中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追求私利是人性,追求公正难道就不是人性吗?
胡建林这个角色刚好是由大鹏来演,不由地会联想起今年的那部《保你平安》,魏平安也是有那种朴素的公义精神啊,如同那以一当十的武侠,追求着那看似愚蠢且自找苦吃的道义,可这也正是我们所稀缺的。
最后的年会是极其炸裂的,让不喜欢嘻哈的我都嗨了,也明白了为什么有些点映场会送啤酒哈哈哈。
结局我觉得也是不浮夸的,一方面董事长是厂长出身,一直很照顾大家,另一方面没有点格局都是不太当得上董事长的,明争暗斗的那是中层高层,董事长反而不是在这个层面,也不止这种境界。
这是一个很本土的故事,放在欧美国家反而会显得变扭。
中国是个人情社会,总有那么多“人情世故”需要去处理,而难以像简单直接的“契约精神”,所以这个故事很稀有很独特,可能是那么独一份。
真的很好,很喜欢,9分!
(补充)之所以拿来和《保你平安》类比,并不是故事上的相似性,但都是国产喜剧以及国产片未曾触碰到过的切口,在当下都极具现实性,放前几年或往后几年都未必会引起如此大的反响。
前者是我们玩梗和苦中作乐的照映,后者是讲到“网暴、黄瑶”每个人脑子里都能跳出几个事件来的荒诞和可怖。
前者既有现实主义也有理想主义,题材更具本土性,后者是较为彻底的现实主义,是互联网的发展和八卦的存在就难以根治的现象。
而同时,这两部的表达都是勇敢的,大鹏饰演的都是小人物,魏平安和胡建林之间存在一些共同的美好正义的精神品质,是那种我们大多数人想追求但现实中又不由得会一颤的道义。
看完《年会不能停!
》,我发现这片其实和跨年关系不大,反而和最近比较吸引眼球的“董孙大战”关系更密切。
看来是打算趁着媒体场收获的好口碑快马加鞭,以职场生存之道为敲门砖,抢占市场先机。
从选题上,《年会不能停!
》切中了当下最具消费能力的观众最关心的话题——职场。
今年“职场电影”不胜枚举,越是大片越具有不同程度的职场色彩。
《奥本海默》是职场吧,池塘边的一次会晤引发了多么大的连锁反应。
《芭比》是职场吧,它批判了女性在职场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拿破仑》讲的是一个“守江山”失败的创业故事,芬奇的《杀手》说的是在现代社会连杀手都是一个“困在系统里的打工人”。
日本还出了一部讲社畜没日没夜做方案的《Mondays》,成为北影节小爆款。
一年到头,《年会不能停!
》的出现恰好能够满足本土观众在职场讽刺喜剧这一块的心理需求,生而逢时。
《奥本海默》出来的时候,记得有评论吐槽:“我竟然花这么多钱买IMAX看这些人开了三小时的会”。
有意思,开会,不就是生活的真实么!
《十二怒汉》之所以一拍再拍,黄建新的《黑炮事件》《背靠背,脸对脸》和大卫·芬奇《社交网络》之所以被奉为神作,都说明只要把握好,开会也可以开得波涛汹涌,心惊肉跳。
更不用说有相当多的导演和编剧是通过职场戏来“炫技”的,艾伦·索金和三谷幸喜就是个中高手。
导演董润年的前作《被光抓走的人》有一场中年人饭局戏为人津津乐道,巧妙浓缩了人到中年的油腻和无奈。
《年会不能停!
》能引发打工人共鸣的桥段就更多了,这部电影的“围城效应”也更加明显。
对身在大厂的观众来说,影片的笑点十有八九直接开在他们的心里,而对于大厂以外的群体来说,揶揄讽刺象征着精英文化的大厂,也适当满足了潜在的猎奇欲望,大家都爽。
热血喜剧的代表人物大鹏、带着“王大锤”人设的白客、宁浩电影中走出来的“奸诈倒霉鬼”王迅,加上《脱口秀大会》和《一年一度喜剧大会》两个节目中的人气演员,组合成了这部电影梦幻般的喜剧阵容,成为充足笑料的保障。
白客饰演的倒霉HR不刻意搞笑,但最大笑点也往往来自于这个人物的破防。
曾经的文山会海,形式主义以及利益输送,投机战队在21世纪借壳“对齐颗粒度”、“优化”和人手一个英文名等等流行于当今职场,这些表面浮华都在电影中被一一戳破。
很多笑话都直接与现实生活产生联系,频繁制造打破“第四堵墙”的时刻。
这种一边演绎,一边评论的风格,应该是全面引入脱口秀表演形式之后造成的新奇效果。
虽然我不看笑果的两大王牌节目,但童漠男我认识。
这小哥一人“干倒”两个行业的事迹广为人知,所以他的出现具有额外的增幅效应。
片中有一段关于老标准件厂克服“被优化”的情节,值得玩味。
小作坊对抗大企业的设定并不少见,比如《电子情书》里邻里小书店对抗连锁图书企业就是这样类似的搭配。
重点是,电影中男女主人公就是通过网络结识彼此,事实上已经预示了时代的大势所趋。
《年会不能停!
》中并没有将代表着人情社会的老厂子与现代化运作的大集团打造成对立面,反而描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微妙关系。
标准件厂上下的背水一战从来不是要战胜抑或脱离集团的控制,反而是希望不要被剔除出现有的运作体系,仅此而已。
如此编排,让这部影片超越一部普通的喜剧电影,直指这个时代的真实底色。
影片的目标受众很精准——中国好几亿的打工人。
电影给打工人描绘了一个你我基本都能看得懂的公司乱象——互联网大厂的奇怪用语,中层们不干实事却功劳全占,领导们站队吹牛把酒言欢,合同工996PPT熬夜加班,公司业绩不好就开始裁员……正所谓做得好不如唱得好,唱得好不如拍得好,拍得好不如生得好。
熟悉吗?
天天经历吧。
拍的真实吗?
比珍珠还真。
如何冲破这种乱象?
此时,一个认死理儿的人,阴差阳错突出重围,用自己的行动和决心将一切看似合理却腐烂到根上的运作模式彻底改变。
最后,当他们在年会上真的唱出了真心话的时候,那些歌词,几乎都是打工人的心理话啊。
一年的辛酸泪,似乎都交给了那一刻。
打工人看了都拍手称快,叫好叫座!
给咱打工人长脸了!
给咱打工人出气了!
给咱打工人争气了!
好笑,好哭,好感动。
但咱们身为打工人,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在电影院哭哭笑笑,骂骂咧咧,心里暗爽看到领导出糗,可以了。
影片中的主人公,只活在电影里,说到底,最理想主义的人,是老胡。
我们大部分打工人,很像马杰克,需要谨小慎微的过活,一边干事情,一边揣摩领导心思,有时候说话做事还容易出纰漏。
潘尼,是真的叛逆。
我现在也和她差不多,以为有了本身走遍天下都不怕,结果一直是过河的卒子,撞了一身包,发现还是要韬光养晦,学会圆滑。
打工人是什么?
是底层劳动力,是工具,是影片里的螺丝钉,往高了说,是那个锤子。
当一个工具,就要有当一个工具的样子,要让用的人觉得趁手,才能继续使用。
这就是打工人应有的觉悟。
所以,如何让领导觉得你“趁手”,这里面的学问就很多。
我说自己像潘尼,并非乱说,前几天还顶撞了领导,犹如她在洗手间那样。
这对于职场人来说是大忌,要么被嫌弃,要么被调岗,要么脏活苦活推给你。
跟领导过不去,等于跟自己过不去。
于是,自从我和领导吵架之后,我悟了——理顺好关系,不要单纯从公平公正公开的角度去看待工作。
你认为合理的事情,并不一定要说出来,工作环境里也不会按照合情合理的方式展开。
而领导则一直是领导,不一定要拍马屁和当舔狗,但尽量主动的、积极的、及时的、高质量的完成领导交代的工作,是打工人的第一准则。
如此一来,即没有给领导添麻烦,同理也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想减少内耗,不是制造冲突,而是消除矛盾。
自己的事情说到此处,就此打住。
我们说回电影。
电影很好,很热闹,很热血,很激情,很鼓舞人,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碗鸡汤。
老胡发现了二把手的阴谋,在年会上曝光,他之所以还能存在,第一由于董事长是站他的,第二这样安置他也属于危机公关,第三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抱着“老子不干了”“辞职就辞职”的念头去工作,当然自己会很爽,但也要随时接受后果。
因为,第一,你的领导不见得会欣赏你的高调和能力;第二,就事论事只谈工作高效完成目标的公司,真的凤毛麟角;第三,人是社会动物,公司更是人情世故,不要觉得小公司就扁平化了,也不要觉得大公司制度就规范了,有人就有江湖,去哪里都一样。
“年会不能停”说到底,是领导给打工人的一剂强心针。
办年会,到底是办给谁看的,参与者到底是什么心情,年会的目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彼此有数。
我们来到公司,是来工作的。
工作过程中,最好能做到的是配合顺畅,若配合不顺畅,就导致各部门间互相倾轧与甩锅。
这一年,老板画的饼没少吃吧,同事甩的锅没少背吧,自己摸的鱼也够开个鱼塘吧。
你好我好大家好,来到公司打工,完成工作、高效完成工作、高效且完美的完成工作,似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领导如何看待你的工作,如何看待你。
这样才能继续做一个打工人。
说白了,这是一个求着人打工而不得的年代,起码对领导来说,打工人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中国人这么多,最不缺的就是打工人。
各位工友们,打快乐的工,过快乐的人生,是我们打工的目的。
不要幻想顶撞了上司之后会有大领导为你撑腰(当然你是董事长私生子除外)。
愤世嫉俗不适合打工人,该低头就低头,年底了在影院乐呵乐呵,和好友吐槽也就可以了。
祝愿各位打工人,都能在新的一年里继续打工,打得开心,打得火热!
1月2日上班之后,还是要做一个合格的打工人哦!
2023年12月30日 星期六 20:16
喜剧电影除了演员,其实非常考验编剧的水平,过了显得邋遢,不到显得冷了,笑得狠了没深挖,挖得狠了笑不出来,要想把度把握得刚刚好可是不容易。
就说庄正直找公道这个小线,本来在杰克马问话这里已经是在反转中了,喜感也够了,但是编剧还在里面有处理,显得很厚,就让你的心始终在一波三折里,最后年会的这个总高潮也处理得很细致光是明里暗里的线就分了五层。
第一层反派线,总经理回到董事长面前,小喽啰去捉拿老庄,没注意到舞台的变动。
第二层工友线,展示人民群众的力量,老胡曾经帮助过的老技工,工厂的工人,外包的街舞团,主持人等等等等,全部为披露真相行动起来。
第三层落跑老庄,老庄发现事情败露,偷偷潜入现场,想要为儿子上学钱讨个公道,我们也跟着他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这场繁华的年会。
第四层中层干部这边,子乔还在和长脸经理一起准备老胡出的节目,也进一步向我们展示了众合内部的荒唐和滑稽,还有后台导演和演员们的工作情况。
第五层主角的情况,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会场,白客进之前还不忘立一立严谨认真打工人人设,签了个到,摇了人,唱了RAP,露了真相,救了人。
这么复杂的情况愣是处理得层次分明,高潮叠出,最后的表演也很是拿得出手,唱得大家都很共情,只是现实生活中没有那么好的欧阳奋强来帮你主持公道。
这也是是这部片里最大的悲凉,其实正如欧阳老师的红楼梦一样,从三个人一起在河边喝酒开始就早已奠定了全篇灰色的基调,“哀伤之雾,遍布华林。
”所有的笑都是那样勉强,面对生活的普通人,上有老来下有小,哪能那么容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
好看
摘取赫尔豪森职业生涯里最高光且最悲壮的生前一年时光,演绎他彪炳的人生。触觉敏锐、眼光超前、胆识过人、临危不惧,如果有幸不被日本赤军的衍生恐怖组织、德国红军派暗杀,他生命的延续,目测将会成为柏林墙倒塌后德国的伟大政治家。赫尔豪森、CIA和红军派的三线叙事并最终闭环,清晰交代了暗杀事件的来龙去脉,一部历史人物传记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