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性电影的影评理应以革(偷)命(懒)性的方式呈现。
尽管复杂到我前所未见的程度,但并不能用观看诺兰的方式与卡拉克斯沟通。
看了两遍,第一遍完全动弹不得,同时注意到导演在连贯反复的咏叹中也留有必要的缺口。
梳理出模糊的概念及思路。
本质上是一场导演和观众对于舞台主权的争夺。
“Stop bowing!” Ann之死是夺权,谋杀指挥家是镇压,Annette自觉则是观众的复辟。
关于电影介质,卡拉克斯陷入了究竟是操纵观众还是被观众凝视的悖论——厌倦于臣服观众,于是妄图dominate舞台;然而观众不凝视,作者表达无意义。
于是告别了抽离于木偶的安妮特,面对自由于歌剧伪情绪的观众,受困于介质/桎梏的作者呢喃:“Stop watching me”,然后不得不接受凝视。
尽管如此,导演在舞台上不流血的“光荣革命”中依旧对观众保持了最大的亲近与爱。
作为观众必须承认导演成功了。
第二遍带有目的地观看——事实上在这场争夺中导演已然胜利,因为我们观众有反复观看的犯规特权——试图以一个业余电影观众的角度,凭借一些不完整但有机的线索/元素,拼凑出一个仅仅能够在个人层面自洽的逻辑闭环。
于是有了下面花花绿绿的脑图——失眠两晚的结果。
part 1
part 2
part 2
part 3
part 4
part 5
part 6通过有局限性的电影媒介,应当选择怎样的姿态与观众共存一室,我能够感受到光鲜外表(戛纳流浪汉)背后导演的困顿与挣扎,当这种思索与情绪被导演具化成电影,反倒精致瑰丽得无以复加。
或许透过他的思索,我们观众也能够重新思考我们透过艺术作品来认识作者的习惯方式。
后记:才疏识浅,这个脑图中未能成功地解释Henry从蔑视观众到谄媚观众这一关键转变的原因。
而新见到另一篇《安妮特》长评,将家庭中的男权纳入考虑范围,与舞台霸权并置,更详尽、更流畅地解释出本片的关键转折点。
综合与本片有关的作者个人家庭,放眼“工业娱乐时代”文化背景,将对《安妮特》的主旨解读从本文中的“作者-观众”关系层面带向更深远的大众传播背后的政治层面。
这才是真正的“能看得懂的好长评”。
谨附上长评链接供参考: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3940098/?dt_dapp=1
《安妮特》是一部充满隐喻和想象力的后现代歌舞片,是在歌舞类型框架内对传统的颠覆和对电影本体的探索,同时具备典型的元电影特性。
开场,导演和制作团队聚集在录音棚内,现代录音设备的出现紧随一段古老的机械人声。
卡拉克斯以怀旧的姿态直面电影的当下和未来,用丰富的表现形式和声音实验为我们带来一场复杂而又纯粹的视听盛宴。
什么是歌舞片?
或者,让我们仿照巴赞的句式来问:歌舞片是什么?
它可能是所有电影类型中最虚假的骗术,是电影幻觉的终极形式,是乌托邦。
它让我们远离生活中一切琐碎的烦恼。
在霍华德·霍克斯的《绅士爱美人》里两位女主角来到异乡无处安身,而转眼间她们就在巴黎的街头又唱又跳。
这一看似虚幻的超现实场景恰恰以歌词中的讽刺性直截揭示了电影的主题——对男女关系的戏谑。
歌舞片中的每一歌舞段落都是对电影中当下情绪或情状的即时反映,《安妮特》也不例外。
电影开始,所有人高唱“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亨利和安坠入爱河,他们浅唱“我们深爱彼此”。
在角色热切的呼唤和深情的目光中,我们发现此时的电影无需任何多余的解读,它于能指和所指的统一中真诚地显现自我。
在这无需阐释的自明背后是黄金时代好莱坞的荣耀,以《雨中曲》为代表的传统歌舞片满足了观众对纯真美好的向往和需要,而几十年后的《爱乐之城》又带我们重历这份感动。
《安妮特》看似遵循好莱坞的效果历史,但却以黑暗的笔调迅速了结了这段昙花一现的罗曼史——观众对亨利和安的态度差异催生出恶的种子,致使亨利走上弑妻之路。
在这过程中,外界的质疑声不但淹没了亨利的舞台,更借助现代媒介得以传播。
于是,新闻画面的出现满足了大众的娱乐心理。
同时,它又以其日常属性消解了工业机器的在场,实现了对好莱坞造梦机器的反叛。
需要明确的是,影片绝非对歌舞片历史的全盘否定,而是传统好莱坞故事在后现代语境下的视域融合。
那些我们所熟悉的浪漫的或严肃的事物被以一种陌生的方式组合起来,但归根结底它们属于两个体系:电影和电影的理念。
而在卡拉克斯这里,电影就是速度。
无论是《新桥恋人》《神圣车行》里德尼·拉旺的狂奔,还是亚当·德莱弗骑着摩托车在黑夜中飞驰,它们都证明了电影的速度,一如在它诞生之初时胶片的转动一样,决定了一切。
歌舞的作用是为其提供一项加速度,这便是歌舞片的最初理念。
在自然主义歌舞场景里,这种速度即演员跟随韵律的舞动,它由镜头直接传递给观众。
但在这样一部后设的歌舞片里,演员不再只是演员,而是演员的演员或作者的演员。
舞台也不只是卡萨维茨、滨口龙介电影里那样实际的舞台,任何形式主义的布景,如电影中的风暴和荒岛均可视为舞台。
舞台,一个由电缆所包围的空间,是我们的实体仍身处电气时代的证明。
大卫·林奇在《双峰》里让迷失多年的库珀从电源插座穿越回家,而四处布满电线的舞台自然也和红房间一样成为连通不同维度的枢纽。
影片中的叠化也强调了一种时空关系,亨利和安,两个舞台,犹如两个多元宇宙的中心,它们的碰撞注定引发混乱。
在舞台内部,演员的躯体作为导演意图和观众诉求的化身,似乎是支配舞台的绝对主角。
然而舞台不单单只是客体或被动的导电容器,谁能说《神圣车行》里的车不是和奥斯卡先生同样重要的主角呢?
不同于柯南伯格的《欲望号快车》将车视作人身体和欲望的延伸,在卡拉克斯的电影里车或者舞台和人是根本对立的。
车的机动性反衬出人在其中受到的限制,而舞台则恰恰相反;奥斯卡在车内不断为接下来的表演做准备,而舞台上所呈现的正是公开表演。
前者就像是对后者的预演,卡拉克斯的视角由私密的走向敞开的,由自我排演转而面向全体观众。
但共同点在于表演始终是一项工作,它不可避免地导致异化——同一位演员在不同角色之间的分裂,或脱口秀演员与歌剧演员之间的割裂。
在如此赤裸的矛盾关系里,演员的演员或作者的演员都被抽象为了符号。
而这符号也指向电影能指的残缺,在这部歌舞片里“歌”和“舞”是断裂的,安优雅的歌声无法与任何舞蹈相洽,那么哪里又真正有“舞”?
或许只有亨利表演时夸张的肢体动作可被视作一种怪异的没有韵律的舞动。
安在圣洁的吟唱中一遍遍地献身于舞台,从而拯救了观众;而亨利则不断以疯狂的表演进犯观众。
实际上,亨利与安的关系里包含了一种主体间性。
萨特指出:“意识间关系的本质不是共在,而是冲突。
”当亨利张牙舞爪之时,他那自大和暴戾的形象就不言自明了,无论如何改变其经验特征,观众都不难辨认出他的典型意味:亨利,一个虚荣的艺术家,父权社会的缩影。
但在亨利狂妄的背影中我们却也瞥见一丝作者中心主义的失落。
安的献身并不值得歌颂,甚至在亨利眼中是令人厌恶的作秀。
安问亨利:“还有什么对你来说是神圣的吗?
”后者破除前者神话的方式正是渎神。
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里写道:“最近我听到魔鬼说这句话:‘上帝死掉了;上帝死于他对世人的同情。
’”安的歌声对于观众即是一种同情和安抚,她甘愿沦为歌声的傀儡,将自己献祭给观众的掌声,“死亡”后的鞠躬揭露了艺术的虚伪本性;当亨利在舞台上假死时,观众席内一片混乱和尖叫,而在他起身鞠躬后观众重又开始欢呼,他以复活宣告了作者对舞台的霸权。
亨利的讽刺是对所有佯装上帝的同情者的批判,但他也并非超人。
他越发疯狂的言行致使他失去了自己的观众(信众),并被贪婪和欲望反噬而成为独裁者。
在安死后,她的鬼魂不断在亨利周围游荡。
而他们的孩子,安妮特,一个木偶,突然开始像她妈妈一样歌唱。
亨利犹如一个新时代的暴君被历史的幽灵所折磨,于是他不得不又杀死了那位代表过去的指挥家。
在安妮特公布父亲的罪行后,所有人一同愤怒地唾骂亨利,但他们同时又问:“谁能替代安呢?
谁会为我们而死呢?
”是的,相比一个受审判的恶人,他们更愿看到一个完美的牺牲者。
在舞台上抑或现实中,上帝之死永远比魔鬼之死更具震撼力。
亨利和安无法决定他们各自的命运,因为观众早已给出了答案。
他人即地狱,观众即深渊。
“当我望向深渊,黑暗的深渊,我听见自己的丧钟在回响。
”摆脱父权控制的安妮特最终由木偶变成了活生生的人:“我将永远不再歌唱。
”她挥手告别,离我们远去。
此时艺术品也脱离了作者,脱离了观众,进入自身的独存。
而那具木偶还留在原地,提醒我们她曾来过的证据。
本文在2021年8月25日首发于微信公众号@深焦DeepFocus。
新世纪20年代,一场全球性的灾劫打开了新的纪元,随之而来迎接我们的是一切无限期的悬置和拖延。
正如《电影手册》在2019年的最后一期月刊所言,我们刚刚经历了美丽又可怖的十年,如今又在发现格局朝夕变更的同时便不得不立时接受它们的苦果。
在上一个布满浩劫的世纪里,电影的命运和世界息息相关,即便只是安慰剂般的短暂假象,每一部杰作的诞生无不推动世界朝向一个结晶努力。
而在逆全球化的趋向中,我们感到自己所深爱的这门手艺垂垂老矣,精疲力竭。
我们是否还记得上个年代的一个奇迹?
一个永恒的谜语,一个10年代的杰作都从中衍生的母体,在“电影节产品”的程式化工厂中猝不及防地诞生,宛如一声惊雷坠入了濒死的电影语法中。
2012年从戛纳空手而归的莱奥.卡拉克斯不会知道的是,时间将证明《神圣车行》在所有人之先,攫住了一个时代的命脉,描摹黑夜的同时也指明了通向黎明的路,使得电影重新找回了它所有的荣耀。
而如今时隔九年,这个男人又回来了,带着全副武装的艰涩和丰满,似曾相识的恐怖和速度。
音乐的回归?
重现80年代新桥上的烟火和暴行?
显然观众对他极度私人的新作再次缺乏准备,于是我们必须要在时间中往回潜行,从更久远的地方开始讲述。
《神圣车行》海报没有人注意到卡拉克斯在缺席了影坛的那十几年间做了什么,像他的主角粪先生一样,他躲在城市的下水道中,一经出现便从肉体凡胎化成了哥斯拉式的怪兽。
在卡拉克斯的创作历程中,我们肉眼可见地看见创作力在昙花一现地井喷后高速消逝:20-30岁他拍了三部电影,30-40岁他拍了一部,而40-50岁他只拍了四十分钟。
而当我们有心将这些电影连续起来的时候,会发现其中过载的自传性线索几乎隐秘地勾勒了卡拉克斯人生观的延续性:在《男孩遇上女孩》中,我们身在一个除了音乐和梦呓之外,同期声近乎消失的巴黎,卡拉克斯爱着这样的窒息又虚假的城市,因为比起声色犬马,沉默更允许荷尔蒙的嘶吼震穿我们的耳膜。
《坏血》和《新桥恋人》延续了这种张力,一面是纸醉金迷的都市,一面是女子吹弹可破的肌肤,一面是罪行一面是焰火,然而即便故事总是可以被概括为两者间的角力,身为导演化身的角色Alex却始终满溢出过多的能量,没有在与城市的对抗中全面施发,也难以被规训在爱情的温存当中。
《坏血》海报是那些关于自由的书写,是Alex在夜晚的巴黎街道上伴着
并不是爱情中相互成就和羁绊的甜美,而是在以爱为名义的自我灼烧,又同时进犯爱人,将德尼拉旺的角色始终悬挂在激情与晦暗之间。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早期的卡拉克斯用华美的浪漫骗过了观众,甚至骗过了自己,正如戈达尔所说,此时的他还不够有勇气,仍然需要借助痴恋的理由,寻觅一个确切的客体来释放自己对残缺和流浪的想象,而在其中,以爱去修补和逃避自身的残缺是伪命题,借助爱去传播、刺痛甚至嘲弄自身的残缺,以便勉强在物质的现世中消磨非物质的渴求才是卡氏隐秘的目的。
因此,德尼拉旺的爱永远站在幸福的对立面,站在消费主义社会制造出来的静态梦想:家庭,钞票,城市的灯光、同爱人的一张合照的反面,他的爱欲始终是动态的,是纯真被耗尽后光速的衰老,是破坏欲和战斗力的隐语,是梦想在现实之中穷追不舍,像电影中那辆摩托车刺穿巴黎的夜色。
卡拉克斯从来不避讳爱情的幻灭和自欺:《坏血》中Alex因为列车上的幻影爱上一名女子,却在最终即将为所爱的女子赴死的关头又在街角瞥见了一抹相似的身影;《新桥恋人》中即便身处热恋, Alex也在向Michelle隐瞒自己依然需要靠吃安眠药入睡。
种种对浪漫的讽刺向我们证明他并非死心塌地地忠于爱情,而是在明知虚无终将到来的前夕,仍然奔向即将被吞没的极乐之中。
《Mauvais Sang》卡拉克斯是新浪潮的孩子,但属于他的那一代却只品尝到了浪潮的失败,一种先天性的残缺烙在了他通往成人的路上。
当68学潮打散了戈达尔和特吕弗们对黄金时代的理想之后,各自逃生的电影人只留了一滩荒芜的现实,这解释了他的前三部电影不约而同地发生在巴黎破碎的城市角落的缘由:对血液和枪支的渴望仍然在身体中流淌,现实里却只剩战场的遗骸。
因此在《宝拉X》中,养尊处优的主角Pierre在婚礼进行的前夕反复被一个难民女子的幽魂在幻象中纠缠。
显然,现实的污秽已经被乡间别墅、婚约和正在连载的小说缝合了。
因此《宝拉X》中的主角自发无端地向巴黎发起了战争,神秘女子的到来只是给了他一个觊觎已久的契机拆开纱布,露出大都会乌青溃烂的伤痕。
“难民”,我们很难找到更好的词语来在政治上对卡拉克斯的自我认同做出定义,他是一颗怪瘤,资本主义从自身的暴行中孕育了他,却从未在社会的符号系统中为他留下合适的位置,于是自他出生以来,一条宿命之路便铺展在脚下:他将不断地向下坠落,又不断地向上跳跃,呐喊和反抗。
想及后新浪潮一代的法国电影人,《宝拉X》是卡拉克斯一封自杀的宣言,是他在和平年代表明自己依然效忠于革命的宣誓,即便这场革命没有敌人,然而举起手枪,住进战壕的姿态便表明一具身体进入了战斗之中。
《宝拉X》海报“向着空虚进发”——这是卡拉克斯年过而立之年的浪漫,那些对一切和客体的关系都不再抱有幻想的人们就是这样一半恐惧,一半释怀地走入了新世纪,宛如走进一片黑暗森林。
于是我们在《东京!
》之中看见粪先生从城市的井盖口出现,“难民”为了生存下去进化成了怪物,他不再和人间共享相同的语言,他出现的缘由便是生产“破坏”的符号。
当世间的律法不再容得下这头他们的谬误亲自酿成的怪物之后,就如卡拉克斯之前的每一位主角一样,“粪”先生在故事的结局被处死,从人间流放。
在主角一再地死亡之后新的故事仍然要开始,这或许向我们解释了粪先生在绞绳上的复活和消失——他去往了新的剧场:在那一刻,难以死去的悲哀胜过了重获生命的喜悦,正是在众人的惊呼和粪先生的呜咽中,我们来到了《神圣车行》的片场:横行着豪华轿车的巴黎。
《大都会》:“这些轿车晚上都停到了哪里?
”《神圣车行》给出了答案。
电影院的边界倒塌了,进入10年代的卡拉克斯不再需要一个线性时间的错觉来为他的人物送葬。
在精神上早就预演过无数次死亡的他仍然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一面忍受无趣和重复,一面见证着景观社会的变迁,奥斯卡先生终日扮演的生活就是一个从人间被流放的提喻。
剧场由一个特定的场所扩大到了一座都市,观众也从一批有限的人群拓展到全部相遇的总和,“扮演”成为生活的原型,因为这个纷繁的年代为我们定制了太多“角色模型”,迫使我们从一个移到下一个,每一个都无法推却又无法久留,而我们在获得一个新角色的同时也看到了它的终结。
“表演”和“真性情”间不再有分野的隐喻,我们在一个场合中投入进相当一部分的自我,但却在下一个场合,用另外一套标准下的另一部分自我无形中嘲弄了它,这是在一个不纯世界中纯粹行动注定不纯的结局。
作为演艺者,即便意识到观众在逐渐从身边离去,卡拉克斯仍然在电影中不断上演自己的格式化和重启,如此往复既属于这个年代的每一个人,也属于导演自己。
而导演的魔力便是这样徒劳而疲倦的循环中仍然找到了浪漫的一触:曾经的年代固然罪恶,依然留有行人为桥上致命的舞蹈驻足;如今的城市天衣无缝,却不剩下一处场合,一个角色可供盈满的内心差遣深情。
功能化是所有零件的结局,这意味着眼睛的消失,所以“不再有在森林中的任务了”。
而对于卡拉克斯,死是他在世间的使命,不死却是他的宿命。
奥斯卡先生如同一个勤恳本分的职员一般地忠于无休且孤独的扮演,忠于无限次被欺骗和从头再来,这比桥上那场必死的爱情更加无稽,而卡拉克斯却以更坚定的姿态与虚无游戏。
梦想破灭了,浪漫的终点只能是在“无法死去的焦虑”之中,相信行为本身。
接在这个非生非死的独角宇宙之后,卡拉克斯还能做什么?
是否还有任何继续的可能?
面对一个已经站在悬崖边耗尽自身的人,我们没有答案。
《神圣车行》给我们留下唯一的线索是一场在废墟中的音乐剧:男女主角回忆曾经,提及一个遗留的孩子,而女人在再一次奔赴自身的死亡前呼唤的名字正是Adam Driver即将扮演的角色,Henry…是的,回忆曾经,重返过去,退出非生非死的宇宙,回到1860年第一条人类音轨被机器记录的时刻,回到男孩遇上女孩的时代,回到诞生这团混沌的黑暗隧道中去,将一个完美的“演员”分裂至细胞的原初态,这便是《安妮特》的开始。
对于那些不熟悉卡拉克斯的观众,进入《安妮特》确实是困难的,就如奥斯卡先生所预言的,“观众们不再那么容易地相信了”。
他们会很难意识到电影的开场曲背后隐含的莫大能量和喜悦,从录音棚走入洛杉矶的街道上,演员、谱曲者、剧组、导演甚至警察的面孔在我们眼前鱼贯而出,但让我们真正感到振奋的却是“开始”这件行为本身。
在《神圣车行》如安魂曲般的结尾,一众豪华轿车齐声应和的“Amen”(“阿们”)之后,新的行动仍然开始了,如老友重聚,新的舞台仍然敞开,戴上假发,拉起裙摆,对于歌迪亚和德赖弗来说,他们作为演员的真身站在了角色身边,而卡拉克斯作为Henry的真身又站在了演员旁边,是为了与我们启航,在提醒我们剧场(虚假)存在的同时,重新投入演出(真实)。
而曾经在卡拉克斯电影谱系中主角和其恋人的虐恋关系,如今蜕化为导演和观众直接的虐恋关系,这便是卡拉克斯选定歌舞片这一类型的缘由——与一般叙事电影不同的是,在歌舞片之中,角色充分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一场从真实中溢出的“表演”,且被摄影机和观众凝视着;而观众也意识到自己不再是心安理得的偷窥者,而是始终身处于和角色绵延和跌宕的互动之中。
正是借助这一点,《安妮特》自身稀薄的故事才被卡拉克斯处理为一场冒犯观众,又戕及自身的演艺,每次歌唱都代表着发自身体的行动。
《Pola X》中的毁灭宣言
《安妮特》中的开始在Henry第一次脱口秀的那场戏中,卡拉克斯一方面重演了生性中固有的自我流放(一个不认为自己“好笑”的喜剧演员,正如他一贯与身份脱节的人物们),另一方面又将这种与生俱来的残缺抛给了观众。
卡拉克斯和观众完整的关系链就是这样的:借着角色,卡拉克斯不断在扮演“假死”的过程中实现自我厌倦的释放,而观众在消费演艺同时满足了自己隐秘的死亡欲(被拯救),但他又在了另一重维度上反过来厌倦了这种“死而复生”的献祭仪式,因此将厌倦投射至观众(表演的需求者)作为一个集体,于是正像他从前在《新桥恋人》中希望Michelle的眼睛彻底失明一样,他希望观众的眼睛也停止注目,以便“假死”无谓的循环可以终结,以便自身的残缺能不被发现。
“Stop watching me”,这句台词使得电影走向终结,因为在此刻导演和观众的关系链已经行至破裂的边缘:那抹燃起导演创作欲的目光最终为自己招致杀身之祸,成了毁灭的对象,因为它看到得太多,作者已经无处遁形了。
《安妮特》的这一瞬间让我们瞥见了《神圣车行》:难以死去的演员需要注意到的是,正是通过女高音Ann和喜剧演员Henry的结合,完整的链条才得以建立,Ann是不断地死亡(dying)和谢幕(bowing)的那端,因此她实际上是“不死的”(sacred),这便使得她得以歌声附身于安妮特之上,而Henry是杀戮(killing)的那一端,因此他始终在演绎着死亡,相应而来的则是对自身和女儿的剥削(exploitation)。
演艺者的两种维度,看似绝对相斥的角力两极在一次婚姻中达成短暂的平衡,可惜这颗珍贵的“艺术”之核存活的时间势必是短暂的,Ann古典的神性最终难以压抑Henry的毁灭欲(sympathy for the abyss!)。
在Henry的演艺生涯逐步走向下坡路的时候,他的Ann的凶念逐步酝酿,而当失手杀死Ann了以后,他的生涯瞬时进入滑铁卢,这并非只是剧情中舆论效应的结果,而是在卡拉克斯的语法中,二者是同构的客体,只是与一位女子的虐恋是他的过去,与观众的虐恋是他的当下。
因此《安妮特》在作为卡拉克斯一张黑暗的自画像的同时,又是一场对电影史的回溯。
在Ann和Henry的悲剧中浓缩的不仅是导演的历史,还是那个野兽追逐天使,有限渴慕无穷,总而言之,如戈达尔所言,“男孩拍摄女孩”的历史。
在这个历史中受到荣耀的只有主体本身,因为它触碰所有客体,与它们建立关系的努力都失败了。
更确切地说,客体在这个历史中并不存在,存在的只是客体的表象,表象过于真实以至于我们相信其背后确有其物,于是在Henry过于相信这层表象的时候,Ann和安妮特便迅速坍缩:Ann化成鬼魂,安妮特摔碎了魔灯。
她们身为女神和神童的表象,只是Henry主动建构的幻想。
而卡拉克斯带着全副热情重新潜入了这个陈旧的故事之中,是为了安妮特从木偶变回肉身的时分下决心朝它道别。
安妮特作为一种纯粹否定的力量,既不属于母亲的“不死”,也拒绝了父亲的剥削,走出囚室的那一刻,她便主动成为了孤儿,这是卡拉克斯在向自我毁灭的链条说“不!
”,也是在将电影史的未来从自己手中拱手让出,并指认出一条全然未知,通往他处的道路。
这便是一个自虐者永恒的魔力:在卡拉克斯的摄影机面前,每一件事物总有两张面孔,万物都朝着相反的对位法逃逸——肯定的语气有了言外之意,否定的景观留着反转的余地,与其说我们在他这里超脱了价值评判的囚牢,莫如说他允许我们站在雅努斯的门槛上,拥抱了可能性的宇宙。
你可以自由地怀疑,却不阻止你有朝一日重新相信,你也可以酣畅淋漓地行动,即便这预见你在未来吞下痛悔。
《神圣车行》中充满和他人的邂逅(rendezvous),实际上却是认定“不可能是别人”的独舞。
孩子作为某种肯定性可能,却在出生即以无活力的木偶人,又以否定后苏醒的身体两次拒绝了父母试图遗留的在场。
一面认为“行动之美闪烁在观看者的眼中”(《神圣车行》),一面又意图以自身的荒蛮杀死观众。
"Welcome to the world!" "Out of this world! "就是在这样相反却并行的祝福词之下,《东京!
》之后的卡拉克斯才对于观众如此艰涩和丰满,因为他为我们消解了二元法,也因此消解了在任何一处安然站立的可能。
跟随着他,我们必须始终残缺,始终自由和流浪,时刻在毁灭中重建,又在重建后憧憬毁灭,即便在《安妮特》中,这场与深渊的赛跑在线性时间上终于疲倦地抵达了终点:时代的终点,电影史的终点,行动的终点……但是如果我们足够相信奥斯卡先生的宇宙,和卡拉克斯所描述的“Holy Motors“①的话,便会知道那辆被Henry驶入幻灭和坟墓的摩托车,仍然会在另一个时空被年轻的德尼拉旺重新在郊区的林间发动;在此处的一个罪名和一间囚室,会成为彼处粪先生在绞绳上人间蒸发的奇点;而开启了一个混乱年代的末日电影,可能在新的宇宙呼唤了另一场大爆炸的开始……
《双峰:第三季》EP8① 2012年于洛迦诺电影节的访谈中,卡拉克斯谈起《神圣车行》的标题来由时曾言:“人、兽和机械结成一个阵营,共同面向这个虚拟化的世界,就像我们之前所说的。
所有这些主体,包括我爱的机械,都有自己的心。
我称这个‘心’为‘Holy Motors(神圣的电机)’…这些车,在我的脑海中确实代表着行动,或者说体验,而‘神圣’的特性使得他们在生活之间流转,如我们所必须的那样。
”(白石春子 译)来源: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3672468/?dt_platform=wechat_friends&dt_dapp=
一.幽灵之声的复权
《安妮特》的开场,我们听到一段大约持续10秒的模糊歌声,它来自于1860年,其历史远远悠久于迈布里奇的马以及卢米埃尔的《火车进站》,但较之已经成为迷影符号的黑白影像——唯一有着明确诞生日期的艺术形式——这段锡箔纸上的声音,打破了公认的录音诞生日:1877年,爱迪生录制的《玛丽与小绵羊》。
录音设备的受限导致本体信息——18世纪的法国民歌《致月光》——的无法辨认,它在影片中的漂浮带来某种陌生感;在《安妮特》中,我们总是能发现一种声音的幽灵本体倾向。
换言之,无法与影像进行完全同步化的声音打破了声音对于视觉的合约性增值,重申着一个事实:电影的视觉与听觉分别来自不同的装置。
麦茨,博德里将电影视为镜像阶段的意识形态机器,模仿了人们的视觉过程,那么听觉呢?
从经典到现当代的电影理论与创作似乎遵循着某种假设:听觉是缺席的,至少是被压抑的。
二.So may we start?
《安妮特》声音是影像的源头,而非派生物,影片的第一个场景展现了噪音凭借红色的波形侵入洛杉矶的街头,声音(音乐)不仅控制着合成器的量表,也切分,混响着视觉元素的隐显。
将影像变成视觉的具体音乐。
在这一段中,Henry口中的“So may we start?
”绝非表面上的祈使句,实际上重述了影片开场的命令:现在,请您保持安静,并屏住呼吸,直到演出结束,演出期间,呼吸将不被允许。
原教旨主义的古典观看要求所有异于画面的声音——无论来自扬声器,还是观众的身体——被严苛的画面逻辑以及闭环叙事代替。
《安妮特》在大多数时间里模仿了好莱坞时期大型制片厂的歌舞影片,声音进入影片的时间与好莱坞模式的全盛期基本同步,歌舞片成为了诸如米高梅等大型制片厂正想炫耀资本与技术的主流类型。
在声音方面,同步化与片上发声扩大了录音在影片之中规模与比重,却将其锚定为言语,总体性的视觉秩序,演员的身体,布景以及动机驱动的幻觉叙事统领一切,经典好莱坞机器背后的心理学确保我们无法注意到影片之中某些元素的存在,无论是剪辑还是声音。
在达米安·查泽雷《爱乐之城》等近些年来的古典类型复兴之中,关于洛杉矶的回溯性迷恋来自于某种被好莱坞电影堆砌的媒介景观。
卡拉克斯的《安妮特》的模仿则是这类虚拟怀旧的反面,幽灵的声音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成为推动歌舞与叙事的黑暗波形,向叙事以及观看者的知觉发射强度,甚至可能使之撕裂为两部影片,可能随时出现于Henry与Ann这对不幸的夫妻婚后生活的某个诡异夜晚,结晶为一个怪胎——她的降生伴随着脱口秀般的罐头笑声,它是安妮特的前史。
三.好莱坞的时震
声音的复权本身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喻体,通过另一种知觉抵达电影媒介的深层时间。
自2012年上一部影片《神圣车行》起,卡拉克斯正在尝试将电影重新装配为某种类人/非人机器,并以此回归早期现代科学或吸引力电影时期的巴洛克式想象,在《神圣车行》中,演员Oscar乘坐limo穿梭在(被影像类型重构的)巴黎市区,成为各种各样的角色,CGI与数字电影的未来唤起了某种历史先锋主义的传统;而《安妮特》中,安妮特的降临以及幸存是洛杉矶好莱坞——文化工业中心的时震,在无法生成未来之想象只能依靠超真实怀旧维持的当代,过去的时间开始重播。
错误的婚姻埋葬于一场风浪,这场灾难似曾相识,却在如今看上去不具有任何说服力,我们完全有理由质疑这一部分拼贴自默片时代的棚拍布景,指向了《日出》等好莱坞默片时期的经典桥段,Ann没有像《日出》中没有名称的女主角,在最后一刻以大团圆的姿态复活,而是残存了安妮特(Annette)。
从词源上来看,她是一个缩小版本的Ann,是Ann的创伤。
对于观众而言,“她”是一具沉默而僵硬的人偶,也是关于电影媒介最为诡异的表述。
安妮特是电影类人/非人之间两种倾向之间诞生的间性。
帧率的不足令她无法成为真正的人类,正如同我们在早期无声电影中所见,由于胶片限制,影片的帧率往往采用16帧而非24帧,运动的缺失影响了电影的美学。
滑稽剧,棍棒喜剧成为默片时期的主要类型之一,这些影片的滑稽可笑之处在于人物被剥夺了精神,成为一种机械装置。
随着声音以及色彩的引入,电影越来越有资格呈现悲剧或正剧叙事,电影作为一种机械装置的类人/非人性被遮蔽,却并没有消失。
她是一个“当代的”奇迹,对于她的病态迷恋联系了资本增殖之谵妄以及全球一体的迷影亚文化。
在影片的后半部分,这个沉默的木制人偶的跨媒介化,商业化(“剥削化”)将Henry投入到一种全球化—同质化的进程之中。
无论是巴黎,阿拉伯,印度还是北京,“我们爱安妮特”总是以各种各样的语言出现。
Henry的时间意识也随即被机场大厅,高空飞行以及错乱的时差解构。
世界变成了一个非-场所。
促使着Henry继续投身于资本主义的精神分裂之中。
在影片后半部分,他始终处于一种病态的亢奋,以及世界范围的享乐主义,咒语般吟唱着世界的各个地名,“我看到的所有女孩,在法国与意大利,或者在六本木,她们在我眼中看见了什么?
”
无论是电影还是作为人偶的安妮特,对ta的迷恋往往具有否定性色彩———对于安妮特的粉丝而言,她的吸引力在于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孩子,“宝贝”安妮特暗示了一个不再流动的死时间。
现实中,电影似乎也逐渐陷入这一时间之中,“电影已死”的哀悼背后反而是欲求维持电影静滞的冲动,因而创作者和迷影群体对于新媒介的出现往往持有否定态度,从这一点来看,我们似乎从来没有离开爱因汉姆的时代,然而另一方面,新的观看方式已经嵌入并重塑了我们的观影习惯,电影可以被各种各样介质的屏幕接收,但观看者必须想象“真正”的观看方式——影院。
电影本体总是萦绕着肯定性与否定性两种论断的张力。
从《神圣车行》到《安妮特》,卡拉克斯尝试讲述一种技术的匹诺曹叙事。
在这些影片的结尾,作为电影的喻体——车辆和人偶最终都将获得一种非人的生机性。
随着安妮特在超级碗的最后一场演出,她用稚拙的声线向全世界的观众宣告着父亲的罪行,随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孩子。
电影的演进观背后隐藏的黑暗事实是:这一媒介的非人持存也将在自身的个体化中控诉创作者与观看者的目光。
大家都是人,不能说卡拉克斯就如何如何了不起。
独立电影就可以随便玩。
看完两个多小时,那真是,要啥没啥。
真的像《反派影评》说的,歌难听,梗无聊。
这说是歌舞片的话,都拉低了歌舞片的段位。
没有舞啊?
没有啥牛逼的调度。
最精彩的是边造人边唱歌,算是歌舞片或者音乐片的首创吧,但是又没有形成什么形式或者规模,更加不怎么服务于故事情节。
纯玩闹。
就像我评价斯科塞斯的《爱尔兰人》一样。
你过去再怎么行那是过去。
现在烂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要认啊。
1.說實話開場確實不錯,然後就每況愈下。
2. 2小時拍得像4小時一樣難熬想離場。
本來以為是我的問題,結果看完回想出了下面三四五六條,覺得還是片子本身的問題。
3. 作為一個musical全篇下來沒有一首動人的歌,真的是撐不起來。
短評裡面還有人說什麼覺得不好聽的人要怎樣怎樣,是多沒聽過好音樂和看過好musical。
自己品味如何不反思一下也就算了,一遍盲目吹噓,一邊排斥其他人的批評有何意義。
4. 整個故事就挺蠢的,看了看其他評論,說整個電影的音樂和劇本都是“由美国电子乐队斯巴科斯的创办人麦尔兄弟创作”,這兄弟看來得被我拉黑了。
當然,不出意料的,音樂搞成這樣的,又寫得出來什麼好故事呢(笑5. 歌迪亞和Driver之間沒有任何化學反應可言,整個戲拍得都很技巧,卻一點也不動人。
全片表現得好的竟然是生活大爆炸的Howard你敢信,雖然他戲份不多但也許他當主角會好很多,畢竟人家某種意義上是成功的喜劇演員。
這又要說到Adam Driver當脫口秀演員的部分真的一點也不好笑(get不到任何誇Driver的點,說實話我也從來不覺得他有什麼好的,長得又醜演技又浮誇,你們一天天吹他他會被捧殺的lol)。
6. 至於各種誇讚的想要突破musical的形式,想打破the theatrical和the cinematic之間的界限,看得出其嘗試,但明顯兩頭不討好,既不是很好的musical,電影感也有削弱。
7.那個布娃娃真的是一言難盡,也許也是想找一種布偶劇的感覺,但明明能有更好的視覺表達為什麼要用那麼 creepy的安排?
8.一星給開頭,一星給音效。
可整體平庸的音樂白白浪費了我昨日看片的那麼優秀的杜比影院。
9.一邊口一邊唱歌是怎麼做到的?
這裡的確印象深刻,外網有comment說Driver如何能控制呼吸的確有一套lol10. 曾經看電影給分很寬容,現在覺得確實如果不批評,則讚揚無意義。
憋著不吐槽也更是做不到。
以上。
从很多角度来看,《安妮特》都算得上是一部不同寻常的电影。
这其中最为特别的一点,也许要属它在电影这一媒介中对剧场(Theatre)方法的借鉴与使用——这种「剧场性」深刻地影响了整个作品的表达,使其更加依靠象征而非特效来构建故事所需的意象。
在这里,现实与虚构被搅和在了一起——并不是让你分不清两者之间的区别,而是将两者都变成了叙事可能性的一部分。
在我看来,剧场里最不可思议的奇迹,就是观众分明知道演员在演戏,但却愿意全心全意地相信。
而生活中明明白白的现实,却往往令人难以接受。
男主亨利是一名单口喜剧演员,他在剧中说,喜剧的作用是让人放下心防,这样才能在观众的笑声中讲点真话。
而不管是戏里还是戏外,我们都分不清他的某种表现到底是对某一现象的犀利讽刺,还是这一现象本身精彩的实例。
女主安是一名完全不同类型的艺术家,她和男主相爱,但在剧中却总是成为男主表演的素材和欲望的投射。
这种关系构筑了整个影片内在的一种不平衡,而这种不平衡也成为了电影向前发展的关键动力。
影片中随处可见表达上的设计与形式上的实验。
电影里的表演往往讲究自然与真实,要让观众感觉不到演员是在表演,要让观众沉浸在故事里,但在《安妮特》的两个多小时里,我们却常常能看到演员在「表演表演」。
与此同时,剧场的立体感也让很多原本需要额外交代才能建立起来的东西直接出现在影片之中,而我们相信它,恰恰是因为我们无法完全理解。
而至于影片标题中的「安妮特」,其实是男女主的女儿的名字。
我只能说这么多。
Pour Nastya.当电影终于在黑幕后翻滚寓目所有主创姓名,导演名字和影片图标的电子月光再度显影,一行小小的字幕,如导演无声的忏悔与叹息,对女儿的致意追溯戏剧开演时分。
安妮特,我们的女儿,电影的女儿,她生于混沌走向朦胧,母亲和父亲的神像俱已追随时光摧枯拉朽的裂变而坍塌,她如何定义自我,重建事实上缺失根脉的未来,是对影像的预言,对人类的寓言,事关电影的出路。
千万屏息以待,大开眼戒的戏法即将揭晓。
未等画面出现画外音已至,测试麦克风的音效仪式满载,瞬间召回电影和戏剧久远之前的记忆。
无独有偶,亚马逊复古剧院外观设计的logo恰好与音画诡计并轨共谋,于是迷雾散开,想象补足的剧场灯光渐暗的提示给出预先警告,你已经走入骗局,知晓一切是虚设环境,开诚布公的揭露已经是深度催眠的梦中之梦。
明知是局也要纵情入局,心甘情愿投入全情,被俘获被支配,如同导演操纵的木偶,我们即将无法呼吸,无法合眼地坠入两小时鬼魅噩梦编织的盛大演出。
唯有当灯光亮起,幕布落下,安妮特恢复人身,观众才获准从僵直凝固的观影姿态解缚还魂。
我们不敌诱惑做了一次孤独漫游的梦旅人,欢愉的余温未消,梦醒的荒凉自由而虚无,但那又如何?
巫师本人不再隐于幕后,这次他将镜头对准自己,长镜头如邀请函,赌局也是战书,话音从声波视效化夸张过度到影响的媒介拼贴游戏浮现视觉影像,录音棚只是大幕拉开之前的热身中介,So May We Start的歌声响起,导演张扬宣告自己的在场,并以自己和女儿构成肆意妄为的赤裸自涉。
提前挑明的冒犯分明指出影像的外在全然虚假,但虚假和真实的实在间隔已被超越现实与表现界限的电影的天命所在彻底扼死,在此之上选择歌舞片的类型来言传写意,或许是卡拉克斯力求媒介破壁的终极一搏——从此要么宇宙陷入混沌而后重组,要么作茧自缚,滑向退化的诅咒劫数。
多重戏中戏权力结构嵌套的帷幕随着导演的引介邀约掀开,歌舞的背景应时渲染人物形貌,于是歌剧女伶和喜剧演员回归希腊悲剧的复仇母本,上演历史色彩与现代幽灵共生的神话戏剧。
两人都以剧场为生,嵌入表演内部的表演,浮游舞台表面的舞台,歌舞的余音在何处收敛,明晰的界限在何处模糊。
梦游式巡演的空间调度让导演的凝视还魂在男主角亨利身上,审判的来临压垮昔日明星光环,满目疲倦,两鬓染霜的亨利仿佛步入黑梦的沼泽,迟滞面容缓慢靠拢迟暮的奥斯卡先生和老去的X先生,导演本人。
脱胎于法影情痴静止符号的女主角安打通古希腊戏剧文本到好莱坞传统叙事的圣女牺牲与女巫复仇的原型,化身对应恶魔的天使,召灵和送灵的祭典明确标示曲谱首尾,演员离开角色操控以自己的歌喉用歌声告别。
就连演员各自的产地,他们所代表的电影类型与取向,都与影片的符码系统如此合契。
形式的桥梁不断被解构、搭建又拆毁,《神圣车行》中加长轿车的临时安歇分为两条平行路径,安在巡演路途中的小憩滑入惊梦领域,在那里,最好的现实变成最坏的噩梦的倒影,而亨利的暗夜奔驰是夜行动物披上文明面具之前经由和黑夜母体狂暴交媾的模拟,濒临暴烈边缘的绝对速度刺穿粘稠潮湿的甬道,消失在黎明天际之前的冥界入口,倾泻积聚的杀戮欲望和毁灭冲动。
所有的情节矛盾也在演出的并置和叠化构建隐喻的碰撞。
狂恋奇情化作恐怖小说,歌剧的古典性和幽默的现代性像一对天成的怨侣。
苹果和香蕉反复现身,前者始终以咬了一口的残缺状态出现,而后者暗示猿猴的饥饿匮乏,原始欲望的空洞要在他处找寻代偿。
象征女性原罪的苹果,偷食带来的顿悟和堕落发生在同一瞬间,悄然寄托珠胎的缔结。
香蕉和亨利裸露肉体的闪现勾连暴食和愤怒之罪的联想,红与黄,两种必然导致毁灭的创世原生材料一旦遭逢,激情的交媾孕育出魔胎,这是文明的天堂与野蛮的地狱错误结合的恶之果实,而这又和杂交了新浪潮和好莱坞两种路径的影片使命形成同构——被电影之神抛弃的奥德修斯,注定漂泊流浪,在两个世界都无法落脚。
“如果你要对抗你的时代,就会受到惩罚”,生于两个时代夹缝中的畸异毒瘤,不会被任何一方收容,好比永无止境的黑暗隧道,通不往启示降临的光明未来。
谋杀、谋杀、谋杀。
死去、死去、死去。
角色反复唱诵的谶语像被故意简化直露的歌词,无处不在的杀意涌动在爱欲故事体肤之下渴望破蛹,组成视听的潜流。
戏台平行剪辑对照,喜剧演员亨利的职业是密集输送讽刺和嘲笑,卸下观众紧绷的假面,制造笑声抵御死亡——这是唯一说出真相而免遭谋杀的方式。
喜剧是绝望之人的无害毒瘾,观众对死亡的恐惧和对日常的窒闷为戏剧送上养料,仰赖颠覆规则,挑衅特权的真空语境,演员磨利暴力锋刃,屠杀审查禁忌的墙篱,人们放出笑声谋杀麻木的沉沦,共犯的默契间隙,演绎者和观看者你来我往的诘问寄托着导演忧虑的反思。
幽默作为现代城市生活中游离秩序与伦常,提供躲避道德审视的合法缓解手段,段子圈起微弱太平剧场限定空间,一种不见血的谋杀体认给恶意的泄洪发放免罪文书——语言的喷溅明明鲜血四溢,从舞台四合处漫涌涨潮,那冷酷如机械的集体效应,犹如发散自银幕前我们的胸腔回音——藉此报复现实无力抗衡的洪流。
与此同时,女高音安身处的歌剧院,以唤起中世纪宗教绘画之高贵典雅的金色与蓝色的庄严布色,划分和演出脱口秀衰朽的阴暗剧院,遍体鳞伤的地板泾渭分明的天国氛围。
肮脏粗野遁形,一切肃穆优雅,井然有序,安总是在古典悲剧的角色生命中不断死去,在谢幕时不断躬身致谢,浑身染血的白裙令人回想起歌迪亚的麦克白夫人。
她反写了亨利的舞台守则,透过殉道的自我献祭与牺牲,安以舞台人格的自戮轮回,让浸沐表演光辉的观众一次次心灵经历艺术洗礼迎来神性的重塑。
亨利说,我杀死观众,我摧毁并谋杀他们,而你拯救众生。
影片的真实之真相从未如此直白袒露——我们正在被手持尖刀的卡拉克斯镜头肢解。
恶魔和天使,圣女和罪人,神和魔,对立直指毁灭。
他用杀戮制造笑声,而她用死亡奉献赎救,一半悲剧一半喜剧,背景全是黑色。
纯粹原型的比照对抗下,神话感应运而生。
切勿凝视深渊,不然深渊会将你吞噬。
亨利对观众发出的警告成为自身终结的预言,上帝退场的新世纪舞台上,亟需填补的新神空位即将被魔鬼喷薄的性欲和野心僭越。
歌剧代表的陈旧形式式微,更厚颜无耻,更无所顾忌的观念映入常态,放弃道貌岸然假想的病毒式媒介裹挟日常持续下沉。
短视频主宰的图像传播时代,导演赖以为生的神圣图像行将破产,文字的尊严支离破碎,一个由资本和算法合流的黑暗年代取而代之。
为什么成为喜剧演员?
观众机械的集体发问犹如导演深陷创作焦虑的存在危机作祟,如果电影的本质的光明面是造梦,阴暗面是行骗,那么喜剧的内核则在于演化到极致的冒犯和挑衅,蔑视规则,颠覆常序,自我嘲解的同时嘲弄一切,双向异化的言语暴力。
“受诅咒的艺术家”再也不是当代创作者的价值焦虑内核,他们与资本的合谋形成如今的主流。
他从深渊的地狱之火中来,不能回望来处。
追寻故事演进节奏,攀援下颌线逐渐爬升亨利右侧面颊的殷红印记,并非母胎伴生的胎记,而是入魔的预演,预示死亡的阴影盘桓他的面容,仿佛复仇女神轻吻留下的淤痕。
不安动荡才是创造生发的土壤,婚姻生活的平静温吞扼杀想象力的才华,戏剧表演的失败导向兽性的败露。
杀妻陈述以幽默的外壳裹藏起波动蛰伏的欲望,最为讽刺的是,面对如此鲜血淋漓的杀戮盛宴,观众却因沉睡的道德底线受到触犯,冒犯的红线逼近弹性的潜意识守夜卫士而触底反弹。
婚姻和育儿的幸福恰恰是他作为创作者不幸的来源,因此假如将安妮特诞生之前亨利持续重复的噩梦视作谋杀的映射,那么当灵感涌现的进程被中止,唯一的路径就是求诸杀意。
弥散在每种媒介中的暴力和谋杀因子在主线故事聚光的阴影角落闪烁,媒体蜂拥甜美糜烂的星光丛集,靠寄生啃噬明星夫妻隐私孔隙的运作手段从不是新鲜事。
穷追不舍的快门和无孔不入的窥视将公共和私人的分界侵犯至退无可退,流言蜚语又从潜入内部磨蚀名流婚姻的存续基础,夫妻二人的图像现身故作廉价花哨的新闻播报拼贴,截取的成像瞬间被裁切拼凑,断章取义地解读以满足大众永无餍足的窥伺欲望。
噩梦叙说意识深处有意回避埋葬的丧钟与红灯,后MeToo时代在安的梦境产生回声,六位受害女性发声控诉,展开一排各异肤色。
不知是出于工业内部的自觉警醒,还是导演有意为之的设计,梦也是时代造物与政治观念的部分镜像延伸。
赤足的安奔走在舞台蓝色立柱装置之间,打开的豁口却从虚设的布景转移到实景的密林,舞台空间接续无限荒原。
月影消失,星光无处寻觅,到底是影棚的笼罩下星月缺失还是神迹面对绝望呼救沉默不响。
那轮来自《男孩遇见女孩》的月亮,作为蒙昧时代圣洁的神灵被现代科学彻底祛魅,此后人类陷于信仰幻灭的困顿,无由的恐惧再不能得救于朴素的祈祷。
巫术的连结透过月亮的信物发生,当她由蒙难的圣女化身复仇女神,灯罩为光影魔法赋魅,星月的神迹以母亲残余的法力延宕后文的余震。
安的惊魂记片段穿过梦的隧道,拼合成恶魔的具象面孔。
男性的魔掌侵扰正和广播试图用断续电波连接梦境和现实的频率接洽,来势汹汹的燎原山火仿佛亨利熊熊燃烧的暴力冲动,再也无法被遏制浇熄。
她们被狩猎的永恒命运,就像歌剧布景中凝视着安的牡鹿,雄性欲望永无宁日的追逐,躲避萨提尔求欢的宁芙在车灯刺目的眩光下惊醒,如同魂飞魄散的小兽,如同苍白的鬼影。
隧道,甬道,母体与新生,过去与未来,人间与冥府,歌剧伴奏培育滋长不详气氛,飞驰平原公路的摩托如火鞭劈开夜幕尽头前隐约的白昼呓语。
一组绚丽迷幻的叠化镜头中,舞女摆出被暴力扼杀的受难姿态,愤怒化作有形的势能,蝴蝶夫人宿命的终点为安的受难铺平了前路。
执迷于谜语和迷局的卡拉克斯本身就是个难以解码的谜团,玩弄姓名游戏的范围不再局限于Alex和Oscar的异位重构与复现,Henry McHenry的荒诞命名应和喜剧演员的身份,而降生的女儿是母亲的延续,她的名字是母亲名字的延伸,也注定她将以母亲之名为她被死亡噤声的沉默代言,被她的幽魂意志操控,完成莎剧般的复仇终曲。
这个魔童,鬼娃,错误的孩子。
新生儿既是圣婴也是撒旦之子。
她是婚姻的果实,也是电影的未来,以好莱坞为父,新浪潮为母,怀着夭折的隐忧,被噩梦侵扰,被冷汗浸没,产房里父亲泪雨并汗珠交织,母亲极乐般的喜悦体验交织光明与暗影。
生与死被无缝贯彻的神圣时刻,爱情的枷锁松动,野兽脱笼而出,几乎能望见紧随羊水的干涸,死亡的黑水在她头顶聚合。
卡拉克斯宇宙的前作印记悉数重现。
潮湿幽暗的绿光营造熟悉的幽冥况味,在其粘稠阴郁的感官笼罩之中,Mr.Merde的绿西装改换面目,Henry的绿色浴袍包裹猩猩的兽躯。
陷落沼泽的观感唤醒对黑暗混沌的旧神俯首帖耳的崇拜渴慕,英雄主义与浪漫主义迎来父神的崩坏。
大洪水之后重建的可能是否幸存,深渊无法孕育生命,生命却能从深渊凝视的反观之中自寻出口。
卡拉克斯钟情的喜剧动能为德尼拉旺朝向肢体语言的丰沛演绎,为德帕迪约跛足的癫狂踉跄加深印刻,在亚当德赖弗的舞台经验承托的表达下,躁狂而怪诞的肢体肆意展演着困兽的疯狂。
亨利在这无限戏剧旋涡的场域成为导演目光的延续,他接下德尼拉旺和德帕迪约曾经驰骋的座驾,代替不再年轻躁郁的他们,续写导演诗意自我的物理衍射。
抵抗时间和死亡终极裁决的摩托是失控的速度,尖利的飞驰划破历史的长夜,超越想象的终结。
线性时间无需前作那样重组脉络穿梭生死,单向的下坠,既定的深渊,不可抗争的纯粹悲剧向心力飞快坠落,古老介质随着现代产品入侵被池水淹没,创造和毁灭的一体两面同时生效,汩汩跳动的陈腐血液呼唤新生的可能。
《神圣车行》中废墟墓园般的人偶和假面的坟场在此变成安妮特这个实实在在把假当真,以实拟虚的人偶。
深陷庸常的空缺今日,提线木偶支配人类生活毫无自觉的堕落失格。
当导演握紧创世的摄影机,缺席的上帝被封圣,角色的自发行动被不可见的引线挥舞着,自以为掌控观看权力的观众,也被指挥上下翻飞的手指迷惑,被导演精密调度的控制哄诱,丝弦连接眼睛的张弛和神经的紧绷,电影似乎吞噬了一部分过去的自我,又将一种难以名状的斑驳物质回馈苏醒后的生命。
盛名的烈焰引人扑火,浓情蜜意的眼神纠缠之下潜藏着冰冷暗礁,冷色描摹的欲望躯体恍如苍白行尸,刻意的盲视让夜航船覆灭在谎言的风暴中。
暴风雨华尔兹执导爱与死的轮舞,惊涛骇浪与狂风暴雨是当下实在的情节布景,也是暴力泄洪的具象化显形,分外虚假的投影反衬暴力势能和谋杀欲望的真实,情绪战争以感官的奇观呈现。
塞壬水妖一般的吟唱为尤利西斯点燃挽歌的祝祷,她像锁死在锻铁箱子中的达娜厄,双臂圈拢孩子,用身躯和意念抵挡着外界狂风海浪的浩劫和父亲扭曲为兽类的魔影侵袭。
安的死亡也是诗的消亡与隐匿,失去了与恶念抗衡的隐忍神性,夜是狼的领地,黎明的破浪者分开荒凉的海面,让兽的本相冲破夜色伪装,撕开文雅皮囊。
一盏魔灯照亮神迹。
极其简单的光学原理,令人想起电影的最初,投影,显像,光与影,单纯无比而魔力万千的赋魅效应。
信仰沦丧至此的今日,爱无能的世上人类还具备相信奇迹的能力吗?
灯具充盈房间四角的人工夜幕,虚假的星月图像却能直接灵性唤起女儿继承自死去母亲的神秘符码——不可破译,无法解释,既是基因与生俱来的天赋,又是母亲以木偶残损的身躯,破碎的魂灵为女儿念出死亡祝福。
所以女儿拒绝与父亲的悔恨和解,却也无法原谅母亲,在父母跨越生死的复仇戏码幕间,她只是悲剧发生必需的舞台和载体,她的自主性被剥夺否决,只能反射父母的悲欢,她是父亲追忆母亲的残骸,母亲索命父亲的道具,在鬼魂向人世复仇的浓郁古典母题充当转译的代理元件。
这段情节的普世底色在于,去戏剧化之后,木偶婴孩正如婚姻冲突和家庭矛盾的俗世悲剧中被拉扯争夺,主体性却从来得不到正视的每一个儿童个体。
她对父亲发出最恶毒的回应:你无所能爱。
爱的光明,已经从地狱深渊里被彻底收回。
天籁从幽灵的国度归返生灵殿堂,一个神童的诞生,奇迹光晕遮盖了以爱为名的剥削。
逡巡在童话意象的迷宫,被褫夺的身体和嗓音都呼唤着某种形式的回归和再临。
卡拉克斯对资本世界无情嘲讽,他的替身成为嘲弄客体,告解的虔诚接近自我施暴。
碎片式传媒是否正在拆毁剧场构筑的殿堂神圣性,观众在网络视频平台直播转播形式之间通过窄小的手机屏幕观看安妮特的表演,二次剪辑创作的副产品进入循环再生产的流程,影片墙外的我们出于地域和场合的不可抗力只能通过网络传播和电脑屏幕的介质视线观看的流传,荒诞的倒影如此可怖。
无生命的电影为银幕而“活”,疫情和审查重重阻隔的城墙让“生”的前提落入不可能的死局,只有借卡拉克斯信奉的想象之神圣才能令其复生。
而影像制造去中心化的世界中曾经扮演上帝的导演面临从世界中心让位的威胁,他该何去何从。
月亮的神话被登月的创举打破,打碎的神灯任由多么盛大的装置技术也无法复刻。
灯光暗下,真相告白,罪恶失去了光幕华丽的文饰再也无处躲藏。
杀死观众的演员,被观众反噬杀死。
正是通过摄影机的造梦功能,灵魂空洞的傀儡恢复肉身,犹如被注入真心的匹诺曹。
卡拉克斯的终极野心在此刻登顶,即使理智和常识违背本心,观众依然无法拒绝点破,咒语束缚动弹不得,顺从了奇想的诱惑,屈服于人类史上最大的阴谋。
电影图标是安妮特侧脸的黑影遮罩,她吞噬了完美无缺的月亮,又好像在与残月亲吻,月亮的眼部蝙蝠般的符号指向结尾处要回自己声音的女儿选择vampire forever的命运。
白昼时分暴露在公众审视的每一秒钟都会被迫浸没父母过去声名和冤孽的捆缚,而只有像夜行动物,像被诅咒的吸血鬼,像被不可饶恕的罪责盖上鲜红印记的该隐后人,在夜色中奔徙流浪,永无宁日。
她绝弃这种诅咒般的天赋,抹去艺术的祸根,成为凡人,免于艺术家扑火的受诅命运。
只是这次,飞速旋转的残月被熟悉的绿色侵占,漩涡一般绞缠自身淡出银幕。
导演与亨利一样,兀鹫般盘旋在自己与他者生活血肉的残骸上贪婪搜刮创作素材,他们是可鄙的食腐动物,却偏偏以造物而封神,心灵的沼泽吞没那些假借艺术之名杀死的生活。
从这个角度看,影片正如一场卡拉克斯向自己谋划的漫长复仇,为了杀死那只世纪末疯狂奔波的兽,必要以新形态的躯壳将其诞生,他能够穷测电影的奥秘吗?
他是否早已和奥斯卡先生一样疲累不堪,却仍不肯放慢跋涉的步伐?
罪夜狂奔,困兽长啸,有时候盗火实验的沉重代价是永恒罪愆的负累,但有时候,就像肉身重塑的木偶,受困旧日窠臼的早期影像从墓穴中复苏,朽烂的咽喉发出寂静嘶吼控诉着新世纪平庸的演绎,古老电影之魂在经久不息的呼唤中终将迎来一个迟来太久的未来。
电影的深渊又是否早已将其吞噬其中,而我们有幸所能见证的,是漫长消化过程中一个泪滴的切片。
幕终之后的彩蛋以安魂曲送别,魂灵载上冥船驶向寂灭的永夜。
先民祭礼,巫师集会,篝火与灵灯的神秘仪式在电影之内,也在银幕之外。
咒缚被释放,众灵之夜的魅影巡礼终于走到夜色尽头,奥德修斯附身的观众好似倏忽解禁于喀耳刻的变形咒语,在七彩灯笼扮演群星的浓雾将褪时分,平安返乡,回还人躯,在梦里观看,在醒时做梦。
谢谢,梦魇大师,视觉诗人,晚安,好梦,期待下一次重逢。
这部电影不只是一个关于爱情与谋杀的故事,导演卡拉克斯的意图是——迫使观众去揣测导演的意图,即——观众主体意识的觉醒,及其带来的创作者的解放。
这部影片讨论的是观众与表演者/创作者的关系。
“不要凝视深渊”是影片中不断重复的一句台词。
只要说到“看”这个概念,就绕不开福柯的权利理论。
“看”与“被看”之间总是存在着权力关系。
影片中,Ann和Henry与他们的观众展现了观众与表演者之间复杂的权力关系,他们相互操纵,相互制约。
观众与表演者之间的权力关系并不是单向的,而是动态的。
Ann是古典歌剧演员,她的观众是被动的、疏离的、隐藏在黑暗中的;Henry是脱口秀表演者,他的观众是积极的、参与表演其中的、暴露在灯光之下的。
Ann和Henry所从事的舞台艺术展现了两种不同的观众与表演者的交互模式,这也和戏剧向后戏剧发展的过程中观众在剧场中的角色变化相似。
然而,不论观众是被动欣赏,还是主动参与,观众都不仅仅是在“看”演员的表演,Ann和Henry第一次相见时,Henry说“I killed them”,Ann说“I saved them”。
不论是被杀死,还是被拯救,观众都是被表演者操纵的。
安妮特即是观众,提线木偶的比喻再明显不过。
从这个角度看观众便是权利等级更低的一方了。
然而另一方面,“被看”的表演者又是被观众制约的。
舞台艺术中,尤其是传统歌剧、现实主义戏剧等,演员只是作为传达艺术作品的媒介,是作品中的角色,而不能做自己。
即使是看起来以本人身份站在台上的脱口秀演员,他的节奏、他的包袱也是设计编排好的。
Henry唯一一次在台上做自己,是表演自己杀死Ann,他表达的是那一刻的真实感受,却因不好笑被观众赶下台。
这段挺讽刺,观众翻脸比翻书快,上一场还称Henry为神,下一场直接把表演者哄下台。
观众的强势反抗并不是在反抗被Henry操控,而是在反抗没有被操控。
这也像是所有创作者面临的表达自己与取悦观众的困境。
我想卡拉克斯这次坚决地选择了表达自己,挑战观众。
说实话,观影过程真的不太顺畅,因为影片是反传统叙事的,导演用了大量布莱希特式的间离手法,使得观众时常无法“入戏”,甚至造成不适感。
如频繁出现的后现代拼贴式娱乐新闻播报;如造成了恐怖谷效应的木偶安妮特;包括经常被诟病的音乐剧电影(但这点我不确定是真的没融合好还是导演故意为之)…… 这些手法的运用使得观众不断出戏。
在舞台艺术中,因表演者与观众同时“在场”的特性,第四面墙是很容易被打破的(尤其是在后戏剧剧场中)。
但这点在电影中却很难实现。
然而导演用了这样一种激进的方式,试图在电影这种艺术形式之中迫使屏幕前的观众参与进来,迫使观众去意识到自己作为观众的主体身份,而非一味被创作者操纵,被动地沉浸在戏剧幻觉之中。
影片最后,当安妮特不再听从Henry的指使,获得了自我意识,才终于由提线木偶化为人形。
当观众的主体意识觉醒,不完全被表演者所操控,适当留出思考的空间,创作者便可以少些是否可以取悦观众的顾忌,从而获得更多自我表达的空间。
我想,彼此保留空间,正是影片中一再重复的“不要凝视深渊”的含义。
——2021/12/1
来源作者:Kristy Puchko翻译:Protokollant公众号:抛开书本添加微信号pksbpksb加入全国影迷群亚当·德赖弗长期以来喜欢扮演复杂的无赖角色。
令人愤怒的好斗却又不可否认的诱惑,他突破了在《都市女孩》中所呈现的嬉皮士混蛋男孩的表演。
然后他像在《星球大战》中扮演的黑心大块头凯洛·伦一样,在遥远的银河系掀起一场令人抓狂的热潮。
在《婚姻故事》中,德赖弗将沸腾的愤怒和酸涩的爱情带回了现实,这不仅给评论家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赢得了他的第二次奥斯卡提名。
现在,他又将同样的恶棍角色带入到超现实主义的领域,出演了莱奥·卡拉克斯具有挑衅性的、独特的音乐剧《安妮特》。
不要被标题所迷惑,虽然《安妮特》的命名是取自一对父母可爱女儿的名字,但故事却牢牢集中在德赖弗最新的反派亨利身上,亨利是一名脱口秀演员,他把喜剧当成一项全面接触的运动。
自称“无尾猿”的亨利,穿着脏兮兮的绿色浴袍,大步走上舞台,就像一个连败的职业拳击手。
他不常讲笑话,而是用狂躁的攻击性语言来攻击观众,命令他们大笑。
观众确实这样做了,在一个活泼的、摇摆的大合唱里,这很快证明了亨利在游戏中处于领先地位。
他把麦克风像鞭子一样甩来甩去,他是观众的主人,舞台的神。
他身体上的肌肉发达,僵硬得像一条准备攻击的蛇。
他的长腿猛烈地踢出高踢腿,摆出横扫的姿势,像一种斗殴的舞蹈,亨利自认为他的表演是具有暴力色彩的。
“我杀了他们,毁了他们,谋杀了他们”,他对他的歌剧情人安(玛丽昂·歌迪亚饰)轻声说道。
“你的表演怎么样?
”。
安的表演是一段关于恐惧和死亡的高亢的咏叹调,赢得了热烈的掌声。
回想起来,安笑得很开心。
“我救了他们”。
他们是一对奇怪的夫妇,不仅是因为他们的态度和艺术形式不一致,而且在视觉上也是如此。
那个美国男主角比身材娇小的法国女演员高得多。
当他拉着她亲吻时,不知道他是要抱着她还是要压扁她。
他们在银幕上的化学反应非常激烈。
在朦胧的白天和炎热的夜晚,梦幻般的爱情歌谣席卷着观众,在那里,他们一起创造了美丽的音乐,无论是从字面上还是隐喻上。
但不幸的是,这种幸福是短暂的。
婚姻、事业的波动和一个孩子把他们的关系推到紧张的境地,把他们推到了一条预示着毁灭的黑暗道路上。
致使他们关系破裂的细节是非常熟悉的,大多摘自名人丑闻,包括“#MeToo”运动的指控,甚至经典好莱坞的真实犯罪猜测。
首先,斯帕克斯(美国流行二人组Hot Fuzz的导演埃德加·赖特刚刚在他的第一部纪录片中介绍了斯帕克斯)参与了安妮特的剧本和所有音乐的创作。
罗恩·梅尔和拉塞尔·梅尔兄弟用夸张的管弦乐演绎了激动人心的时刻,并在简单的歌词中表达出他们的情感,歌词一遍一遍充满活力地重复着。
影片中有些情节显然是为了引人发笑。
例如,一系列花哨的八卦新闻报道与故事情节交织在一起,配有活泼的图像、聒噪的记者和滑稽笨拙的ps图像,看起来就像狗仔队拍摄的这对名人夫妇的照片。
从结构上看,这些场景很快就展现了真实情况,但它们同时也是对名人娱乐报道的一种嘲讽,这使得对公众人物私生活的猜测成为了一场盛宴。
真实与表演之间的张力是贯穿整部电影的主题。
但其中的界限通常是模糊的,这使得人们对这部电影意图的解读模糊不清。
克拉克斯通过在整部作品中所表现出的虚假,将观众从标准的怀疑状态中推了出来。
影片的开头就像一部舞台剧。
在黑屏上,主持人命令观众不要通过笑、哭、放屁或呼吸来干扰表演。
接着,一间录音室里的灯光亮了起来,斯帕克斯准备在这里表演。
兄弟俩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于是,那首同名歌曲就跟着他们走出了录音棚,来到了街上,德赖弗、歌迪亚和他们的合作演员西蒙·赫尔伯格也加入了进来,但没有穿戏服。
游行结束后,他们戴上假发,换上了便装,换上了更适合拍照的服装。
因此,影片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然而,影片中诡计的提醒依然存在,其中最主要的是对他们的孩子安妮特的表演选择。
这不仅在预告片中有过暗示而且也在戛纳首映后的评论中有过透露,《安妮特》的中心表演是由一系列木偶代替了一个真实的孩子。
这是美国狙击手的风格,没有企图愚弄我们的眼睛。
安妮特皮肤柔软,关节清晰可见,她显然是一个傀儡。
除了强调叙述中的技巧外,让孩子成为一个文字对象反映了她父母对她的看法。
对父母双方来说,安妮特是他们的玩物或艺术项目。
谁将塑造这个有天赋的女孩成为他们最终的战斗,但遗憾的是,这是片面的战斗。
卡拉克斯给了亨利这个脾气暴躁的反英雄太多的空间,让他变成了“绿巨人”或是“狂想曲”,而安的形象却可悲地显得过于单薄。
她感觉像是克里斯托弗·诺兰《注定的妻子》系列中的一个角色,歌迪亚在《盗梦空间》中饰演的柔弱的蛇蝎美人。
令人惊讶的是,对于德赖弗来讲安妮特是一个更具吸引力的屏幕合作伙伴。
木偶戏团队做得如此出色,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笨拙的身体,一个陷入困境的孩子温柔而悲伤的眼神,以及活着的人的粗心的漫不经心的手势,都被非常精确地捕捉到,不久,安妮特成为一个傀儡也就不觉得荒谬了。
这部分是因为德赖弗在面对这样一个奇怪的“现实”时从不退缩,他以温柔和焦虑的混合方式对待孩子,就像亨利对待他所爱的一样。
他对着这个脆弱的孩子的混乱能量制造了令人反胃的悬念,歌曲中唱的更多的是他的野心而不是爱。
亨利的故事是一个关于有毒男子气概的警示故事吗?
这是对成名所作牺牲的悲叹吗?
这是一场关于从身份到人格的滑脱的悲剧吗?
这是关于人类同食的寓言吗?
以上所有都是可能的,然而,答案可能并不重要,因为这部电影是一个迷人的旅程,尽管不稳定、色彩爆炸、歌曲爆发,并沉迷于艺术。
这部音乐剧时长2小时20分钟,讲述了一些奇怪的话题,但很少有令人满意的内容。
这部电影并不枯燥,因为卡拉克斯带来了使他的电影《神圣车行》令人震惊的原始想象力,并将其转向好莱坞的浪漫期待。
也许这就是重点,《安妮特》不是一部电影,而是一种情绪。
不管它的意图是什么,《安妮特》都是非凡的。
这是电影、现场音乐会舞台表演和名人文化的令人振奋的碰撞,被彻底颠覆和释放。
它所传达的信息可能已经遗失,但情感仍受到沉重打击,尤其是在结局中影片褪去了闪光和做作,专注于一些纯粹、痛苦和令人难忘的东西。
文章来源:Annette review: Leos Carax’s mind-bending musical is all Adam Driver’s show - Polygon
★。“幕”的呈现、转场状态、对“观看”的基本解构,延续着《神圣车行》的特征,不同的是,选择一个故事、一个人物进行不断的挖掘,在每一被拆分出去的局部情境,由情绪主导着完成意识的深入与流变,而当情绪转瞬即逝时,大量的歌声继续高强度维持,兼顾了表层叙事、吟唱、以及情绪走向,严丝合缝,毫无喘息。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当初被这海报吸引,点下了想看,如今终于看了,却不知在讲些啥玩意,一个钟了还是一脸茫然……拍成musical没问题,但歌唱部分并没有让我觉得丰富了这部作品,反而像是在拖时间,可见故事之单薄……再说安妮特,居然全程用那种娃娃来演绎,虽然恐怖谷效应的确让人不舒服,但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娃娃,看到就恶心🤢真无法欣赏,也佩服那些打高分的人,不知该夸你们什么都看得下去,还是该说你们什么都夸得下口……
看来面对自己还是太难了。大开大阖的男主缺少细节设定,这很不适合给人感觉empty inside的Driver,他是那种你塞给他再多设定再多情绪他也能hold住的演员,但Carax需要的是拉旺或者比诺什那种自带蓬勃内心能量的演员,这个选角大失败,Driver当comedian实在说服力太弱了,empty inside的人怎么可能是comedian?可能Carax本来就有意模糊化了自己吧……开头还是不错的。
监狱这场戏刚看出点意思,人家结束啦/抓住个“深渊”就大做文章,这样的影评味如嚼蜡/如果偏要把种种别扭之处解释成故意冒犯观众,那也感觉像是影片上映之后,Carax看着新闻刷刷评论:我故意拍这么烂的,让我看看哪位高级的观众变着法儿地夸我那?/镜头乏善可陈,几场重要的戏甚至不如美剧/但确实是一部与众不同的电影,佩服这种尝试,也佩服Charles Gillibert的制片式追星。牛逼!
就,好看啊,不需要任何解读的、非常简单又纯粹的好看啊,以及可想而知的耐看。一周前重看了《神圣车行》,写下“生的颂歌,却以死为休止符”,心中随之萌生了一个问题:在入梦、乐尽、高潮、死亡之后,是什么力量驱使Oscar一次又一次地回到原点?今日看罢《安妮特》,一切都有了答案——永不散佚的能量,唤起那些“起死回生”的神奇时刻。
呵。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德米应该挺喜欢这片。但作为歌舞片好像没有什么华彩段落。
卡拉克斯能把如此多种多样的表演形式毫无障碍的融合衔接在一起,调度的流畅度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减损,确实是无与伦比的电影美学享受。司机的演技又一次突破了自我的天花板。
Well 太难听了 故事也无趣且我也对暴力倾向的adam driver形象审美疲劳
因为卡拉克斯,期待拉得很高。剧情表面看着老套,就一个渣男杀妻榨女的故事。歌舞和影视表达还是很卡拉克斯的,就那种拉扯着演绎华丽的毁天灭地,不管旁观者是个啥心态甚至带着挑衅的状态,像吵架时的水瓶座,嗯~~~就是这种剧情和表达的割裂让我迷糊,这个老套又明白清楚的剧情总感觉只是在逗你玩,但是我看不明白,不知道导演在表达什么,但我总觉得卡拉克斯一定在说啥,难不成他就真的在逗我玩吗~~就这种心态让我无法正视这部电影。
喜欢音乐剧和喜欢单口喜剧的都沉默了,难听又难笑,欣赏不来。电影里不管是用歌剧、音乐剧还是偶剧形式,都不新鲜了好吗,表演编排得毫无惊喜,编剧一股人机味儿,一半时间在咋舌难听(主要是男司机老师唱得难听),一半时间在怀疑剧本“就这?”Howard是唯一惊喜可能。女主的歌剧有一处舞美很棒,舞台深处是森林。
今年戛纳电影节最佳导演奖获得者,原来是三十多年前因为《坏血》、《新桥恋人》等片轰动影坛的法国新浪潮后代表人物卡拉克斯的新作。采取音乐剧形式的剧情片,视听制作、运镜调度依然够质量,只是其内容苍白,无趣。导演有61岁了吧,还不老啊,应该有更出色的表现!
这么无聊的片子这么高的分
开场的长镜头邀请观众一起进入这趟电影旅程,而且Carax片后的Q&A里也提到,他在拍摄过程中完全是愉悦的状态,没有什么更契合疫情之后电影业重启的主题了吧,将疫情的阴霾抛之脑后,尽情享受回归电影院的愉悦。片子的硬伤还是存在的,包括整体感觉不像歌舞片、歌曲记忆点不够、转场尴尬等等,但是粉丝滤镜太深,还是被充满想象力的布景和满满的诚意感动到了。
I hear the stars laughing at me 若我也需要告解 可能会理解你更多
就…没那么差但也没那么好…片长的关系,到后半程看的还有点累…故事展开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Adam Driver戏路稳定演起来当然不在话下哈哈哈!歌曲一般但有几首weirdly catchy…Carax真的不是在致敬Jacques Deray的“La Piscine”么,前两周刚看这梦幻联动简直了!还有温哥华俯拍夜景也算是把我看乐了…
歌好难听哦,原来预告片就是整部电影的高光集合了🤮🤮🤮
莱奥斯·卡拉克斯鸣谢埃德加·爱伦·坡
3-,也就是人的失落、失望、失控,毁灭之路。形式既不讨喜也不凌厉,不好看也不能突显主题。女人咬苹果,男人脸有疤。
半吊子蒂姆伯頓。結尾結得尤其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