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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同性恋爱上了一个变性人,最终,他的妻子死了。
我常以为,性别议题(广义上的性别议题,包括性向问题、父权问题、女权问题、跨性别者问题等等)大有文章可做。
这个看法有这么几点理由:第一,它仍是一个“猎奇”的话题。
我们不得不客观地肯认,即便在当今社会,在大银幕上看“千奇百怪”的人相爱、接吻,仍是一个具有一定视觉冲击的事情。
这种原始的视觉感受它本身就具有一定荧幕价值。
第二,它是一个“敏感”的话题。
我们应当关注敏感话题,因为敏感话题之所以成为“敏感”话题,就是因为在这个问题上聚焦了最多的社会的矛盾和隐慝,触及到了一些难缠的抑或底层的利益。
通过关注敏感话题,我们能更精要地找到一些社会的症结或底层逻辑,更能找到那个“由特殊到普遍”的“关键特殊点”。
第三,它的故事的立足点很“简单”。
人物的行为路径是比较确定的,人物之间的矛盾也是很天然的,因为这一切都立足于人物的身份特征。
只要给每个人物安上一个“新标签”,比如,主人公是“追求独立、拒绝标签的新女性”,她的父亲是“迂腐的大男子主义者”,那么,故事的矛盾就很自然地产生了——这样说来不免讽刺,因为似乎原本拒绝刻板印象的性别议题在这里变成了一个新的“刻板印象”,不过这是不成阻碍的,因为反对标签的标签仍然是反对标签的——这样,导演和编剧似乎就不用费尽心思地为自己的故事寻找立足点了,人物本身就具有了驱动故事的全部立足点。
但是这个优势有的时候也会变成不足,《乐土》就一定程度上存在这种不足,这将在文章结尾提到。
第四,性别议题的内容有足够丰富和真实的创作素材。
第五,也是最根本的一点,性别议题很容易触及到那些深刻且全面的矛盾。
其中就包括经典的三大矛盾:人与环境的矛盾、人与他人的矛盾、人与自己的矛盾。
比如,一个跨性别者,由于其身份,就天然地要面对自己身份的转变和自我认同的问题(人与自己的矛盾)、自己的父母、朋友如何接受自己的跨性别的问题(人与他人的矛盾)、跨性别者如何免遭社会歧视并正常生活的问题(人与环境的矛盾)。
而且,聪明的创作者轻易地就把性别议题与大他者凝视、政治讽刺、精神分析结合起来了,并且可以轻松地嵌套进青春片、悬疑片等等类型片中去。
电影《乐土》讲述了男同性恋海德(Haider)在婚内背叛自己妻子穆塔兹(Mumtaz),爱上了自己老板,跨性别(男跨女)舞者碧芭(Biba)的故事。
海德对碧芭的爱是一个扭曲的“误会”,海德是同性恋,他对碧芭抱有的只是一种错误的性幻想,他不把碧芭当作一个真正的女人,而只是一个另类的男人。
这一“误解”最终导致了二人的彻底决裂。
穆塔兹是一个渴望“独立”的女性,她热爱工作,不想做家庭主妇,关注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胜过为家族生育子女。
在这个意义上说,穆塔兹在这个婚姻中扮演的角色更像是传统意义的“丈夫”,而个性柔弱、长期失业的海德则扮演了传统意义上“妻子”的角色。
穆塔兹在家庭中被所有人忽视,她的丈夫出轨,她的公公只希望她生一个儿子然后扮演好“妻子”的角色,她的嫂子(也是她的朋友)不支持她逃离这个家庭,她丈夫哥哥只希望告诉海德要多关注家庭。
彻底绝望的穆塔兹,在儿子即将出生时选择了自杀。
碧芭是一个坚强的跨性别者,在舞厅受人歧视但从不放弃且积极争取机会,在海德的帮助下她成为了舞厅的“台柱子”,并爱上了海德。
最终,她却发现,海德爱的只是想象中的作为“男人”的她,而并不真正接受她的女性身份。
一、高水平的镜头和桥段设计《乐土》是巴基斯坦导演塞姆·萨迪克(Saim Sadiq)的处女作,巴基斯坦也并不是一个电影工业高度发达的地方,但是,这部电影却显示出十分成熟的镜头和桥段设计。
《乐土》并没有采用常见的宽画幅,而是使用了窄画幅。
有趣的是,正如窄画幅的运用高手韦斯安德森一样,塞姆·萨迪克用了许多纵深画面来表现人物关系,而且在电影也展示出油画般的配色。
在电影的前十七分钟,也就是主人公海德遇见碧芭之前,每一个桥段都毫无废笔地刻画了人物形象,可以说“利用效率”极高。
比如,在影片开头的一个“杀羊”的桥段中,由于屠户没来,只好让海德亲手杀羊。
在这个桥段中,一家之主,海德的父亲坐在椅子上不断地指挥和斥责海德,一边说海德连羊都不会杀,很没用,一边不停地指挥、催促海德杀羊。
而海德按着羊却迟迟不感下手。
此时,穆塔兹看见丈夫懦弱的样子,夺过海德手上的刀,利落地划破了羊的脖子。
这一桥段的结尾,导演给了一个正面定格镜头,聚焦在脸上沾着羊血的穆塔兹的脸上,穆塔兹眼带凶狠地盯着画面外的海德,画面较远处,模糊的海德父亲同样望着这一切。
这个桥段精巧地展示出海德作为一个男同性恋而缺乏某种为传统所期待的“勇猛、凶狠”的男性气质,穆塔兹作为一个积极进取的女性而拥有这种“干净利落”的“狠劲”,父亲则作为一个父权的象征,持续不断地压迫着海德。
这个纵深的镜头展示的是三个人的群像,但主角是海德。
海德和穆塔兹都是被凝视者,但是在这个桥段中,海德的地位是最低的。
通过这个纵深的定景镜头,来自妻子和父亲的目光仿佛从内心深深处凝视着海德,给海德以巨大的外在的压力。
导演有意通过镜头的设置让海德处在一个被凝视的状态下。
比如,海德去舞厅面试的时候,同样的手法再次出现,镜头聚焦在跳舞的海德身上,画面较远处,模糊的其他舞者坐在地上,嘲弄地看着小丑一般的海德。
通过窄画幅和桥段设计,导演让观众把目光聚焦在人物上,让观众的视野走向纵深。
相比于容纳信息量大的、适合展示大场面和视觉奇观的宽画幅,窄画幅无疑更适合展示这种隐秘的内心戏。
通过对窄画幅和纵深效果的运用,导演把影片中处处存在的“目光”变成了一种来自整个社会文化和父权制度“凝视”,观众很容易感受到主人公那种“被人观看”的局促感。
这样的镜头和桥段不仅在海德身上使用来表达“被观看”,还被用在穆塔兹身上来表达“被忽略”。
海德被舞厅录用了,晚饭时,一家人坐在一起,讨论海德赚钱之后应该怎么花的问题。
穆塔兹想要买一个空调,而以父亲为首的其他人迅速否决了她,然后自顾自地说起把钱用在喂养孩子上面。
这时,导演用一个固定镜头聚焦在穆塔兹的后背,餐桌上的人则模糊。
清晰和模糊就是穆塔兹和这个家的隔膜,穆塔兹的背影在这个坐了五个人的餐桌上显得那么孤独,她和这个家格格不入,这个家也丝毫不在乎她的看法,仿佛两个世界。
导演在颜色上也很有设计。
蓝色、绿色和红色在影片中十分常见和醒目。
这些颜色,有的时候用来表示隔绝,有的时候用来暗示情绪。
比如,碧芭第一次出场跳舞时,黄色的暖色的舞台和蓝色的冷色的观众席形成鲜明对比,舞台的边界直接呈现为一条黄色的分割线,把舞台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从而展现了作为变性人的碧芭即便跳得很好,也不受观众欢迎。
还有碧芭和海德在最后激烈地争吵时,导演通过一盏顶灯,把画面变成了红色。
这个红色既烘托了之前性爱的暧昧氛围,有充当了争吵时愤怒的催化剂。
类似的镜头设计在电影中还有很多,这里不多赘述(所以《阿凡达2》大面积的蓝色真没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阿凡达1》森林景观所展示的那种色彩斑斓……不拉踩不拉踩……)。
二、每个人的性压抑影片最主要的三个人物:海德、碧芭、穆塔兹,每个人都活在世俗眼光的压抑和父权的压迫下。
导演给每个人都安排了独特的“性压抑”。
海德:两次拒绝女人的邀请。
影片中有三个紧密联系的桥段,先后是:在碧芭家中,海德拒绝碧芭的“邀请”;在自己家中,海德拒绝穆塔兹的“邀请”;海德向妻子撒谎,出门后和碧芭热吻。
海德是同性恋,他不愿意和自己的妻子发生关系,只能在父亲的要求下和妻子发生关系,目的是“孩子”。
一开始,海德并不愿意和碧芭发生关系。
海德的内心是复杂的,他怀有对自己妻子的责任,不想背叛自己的妻子,他也对碧芭有所畏惧,不敢跟这样一个变性人发生关系,同时,他也不确定自己对碧芭的感情。
回家后,可以说,正是穆塔兹让海德确认了自己的性的要求,在以会吵醒孩子为由拒绝穆塔兹之后,他至少在身体上确认了自己不愿意跟妻子发生关系。
此时,碧芭已经在手机上悄悄联系海德,海德借口自己出门走走,出去见到了碧芭。
在这里,导演利用镜头和光影设计,在碧芭和海德的对视中,确认了海德和碧芭互相的爱意。
于是,在情感上和身体上,海德都接受了碧芭。
这时,出轨发生了。
海德的性压抑所显示的是两个悲剧。
一个是穆塔兹身为同妻的悲剧,一个是海德错把跨性别者碧芭当作男性性行为对象的悲剧。
这两个悲剧,前者,造成了穆塔兹的孤独。
后者,造成了海德和碧芭关系的破裂。
穆塔兹:窗户前的自慰。
穆塔兹由于海德不愿意与其发生关系而苦闷。
一天晚上,穆塔兹在窗户前用望远镜看着街道上自慰的男人而自慰,还被偶然进门的海德的哥哥所发现。
穆塔兹的性压抑是身为同妻的悲剧,来源于丈夫的冷漠。
穆塔兹的自慰是这种受冷漠的极端的体现,在穆塔兹的生活中,他的丈夫虽然关心她但是没有办法真正爱她,她的岳父只把她当作生养孩子的工具,他的嫂子和哥哥只期盼她扮演好海德的妻子这个身份。
她热爱工作,却被岳父一句话剥夺了工作的权力。
就连自慰,都会因为生活在这样一个没有隐私的拥挤的令人痛苦的父权家庭中而被丈夫的哥哥打断。
其实,在影片中,穆塔兹并没有过分要求海德的爱,穆塔兹明确表明出来的,只是想要一个空调,而这个家甚至连一个“廉价的中国空调”都不愿意买。
因此,影片结尾,面对穆塔兹的自杀,嫂子才会喊出:“我们每个人都是凶手”。
碧芭:想在性爱中成为女人。
碧芭的性压抑的直接原因,或者说在电影中明确展示出来的原因,是海德对她的“错误的幻想”。
跨性别不代表着同性恋,根据影片提供的信息,碧芭应该是长期服用雌性激素,还没有做变性手术的跨性别者。
碧芭跟海德第一次展示出矛盾,就是碧芭告诉海德自己正在攒钱做手术,而海德却隐晦地表示他不认为碧芭一定要做手术。
这里就已经暗示了,海德是身为一个男同性恋者把碧芭当作男性而非女性。
这一不可调和的矛盾,在最终的性爱中展示出来了。
在碧芭和海德彻底决裂的那次性爱中,海德的表现是想要担任男同性性行为中的角色,而碧芭是想要担任异性性行为中的女性角色,他们肢体语言上赤裸裸地冲突展现了他们身份认可上的矛盾。
不得不说,这里展现出了戏剧性的一幕,就是身为跨性别者的碧芭对着身为男同性恋者的海德大骂:“死基佬,滚出去!
”
记得当初《水形物语》(The Shape of Water)在国内上映的时候,性爱戏份全部被删减了。
而《水形物语》这样一部电影,性场面无疑是展示人物性格、戏剧冲突的最高潮。
于是,国内版的《水形物语》就让人看不懂,或是完全会错意,误解了电影的重要主旨。
《水形物语》中的人物群像和《乐土》有一点相似,因为《水形物语》也是展示了三个主人公的性压抑,并且通过三个人的性爱场面(Giles没有严格的性场面,只有他示爱男服务生,然后被拒绝的桥段)阐发了三个人的深刻的孤独。
翻看豆瓣上的影评,很多人都用“政治隐喻”“跨物种畸恋”“暗黑”等类似词汇来描述这部电影,我认为这是不对的。
这些只是附加在这个影片上的“政治正确”的次要因素,这部电影真正的主题应该是“每个人的深刻的孤独”。
在这一点上,《乐土》也有表现,但是《乐土》更中心的不是“孤独”,而是身份认同和父权压迫,在《乐土》这里,“孤独”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三、丰富的人物形象和客体化的父权影片中,男主人公海德的父亲无疑是父权的化身。
在影片中,他安排儿子和儿媳妇的生活,贬低儿子的价值,和穆塔兹暗中交战。
但是,导演没有简单地这样“利用”这个角色。
而是给这个人物赋予了同样的厚度。
这是这个电影最出彩的地方。
导演用了两个桥段来展示这一点。
第一个桥段是老父亲尿裤子,海德等人都不在家,父亲坐在轮椅上,导演用一个特写镜头告诉我们轮椅难以跨过门槛,最后,父亲尿裤子,并被自己的好友,一个年龄相仿的女性看到了。
这里,导演用这种老年人生活上的窘迫来提醒观众:同情。
但这还不够,父亲的好友因此留了下来照顾父亲。
第二天,这位好友的儿子竟然找上门来,要求海德地父亲道歉。
因为他认为,自己的母亲在别人家夜不归宿,有损母亲的清白。
在这个桥段中,导演又一次利用了固定镜头和纵深的镜头语言,只是这一次,海德的父亲不再是凝视者,而是被凝视者。
一个年迈的男人竟然要面对一个年轻男人的公开指责,只因为他和这个年轻男人的母亲独处了一晚。
这一次,父权制度的压迫挥刀向压迫者。
通过这样的桥段,那个原本由海德的父亲所代表的父权就客体化了。
它表明,父权背后的不是“父亲”,因为“父亲”本人也是这个制度的受害者。
在这样一套父权制度的压迫下,每个人都被迫安置在自己应有的位置上,按照自己性别的要求和家庭的地位行动。
我们可以打趣地说,这就是“封建伦理害死人”。
这样的做法避免了思想层面上的浅薄和偏激。
类似的做法在《犬之力》(The Power of the Dog)中也有运用,就是让电影一开始的父权的代表着也受到父权的迫害,从而把每个人都描绘为受害者。
不过,《犬之力》的高明之处在于,它更深一步,指出了这个“父权”是由权力上位者(在电影中表现为官员、富人)构建的,而《乐土》显然没有走到这一步。
四、不足作为导演的处女作,这部电影十分优秀了。
一般,说一个处女作“优秀”,就是说,它在相对的意义上,要么“工整”,要么“有灵气”,要么“既工整,又有灵气”。
《乐土》算的上是既工整,又有灵气。
当然,《乐土》也“工整”大过,“灵气”。
要求高一点的话,对于好电影来说,人们总是要求“灵气”胜过要求“工整”。
看看同样参与了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角逐并且获奖的《寄生虫》吧,至今还在被人诟病“太过匠气”。
当然了,《乐土》作为入围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的电影,和我国报送参评的《奇迹·笨小孩》比起来,就是神作了。
在“工整”方面,镜头设计虽然考究,但是重复设计也比较多。
比如上文提到的,在一个围坐的场景中,用一个固定镜头从人物背后拍摄,这样的设计在电影中出现了至少两次。
可是,这样的镜头又没有韦斯安德森那样精妙有独创性。
而且,人物设计方面完全依靠人物的性别定位来推动人物发展,就显得有点偷懒。
影片一开始是冲着海德和碧芭的爱情为主线,但是碧芭突然就因为和海德的吵架而消失了,接着就变成了穆塔兹的独角戏。
虽然,这一切确实在影片一开始就暗示了,但是还是显得有点“话没说清楚”,在穆塔兹死后插叙海德和穆塔兹相认识的往事也显得有点“找补”的感觉。
当然,事无完美,对于一个优秀的电影,所谓的不足都像是“个人的偏好和遗憾”,而且显得过分苛责了。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人惊喜,让人思考的好电影。
五、补充影片中两次提到“中国”。
一次是讨论买空调的时候,嫂子和哥哥说最近有一个叫“xiang(祥?
翔?
)”什么的新品牌。
然后说,中国的电器廉价,所以肯定也质量不好。
巴基斯坦人民也会对中国的产品有这样的看法吗?
第二次是碧芭说的,说“昨天有一个中国的男人从火星上回来了”,也许是翻译的问题,应该是“太空”而不是“火星”?
毕竟我国还没有实现载人登陆火星啊。
电影的台词设计也挺有意思。
比如海德讲的笑话,一只蚊子和一只鸡相爱了,但是它们接吻后就死了,因为死亡是爱情的宿命。
还有穆塔兹面对寻找萤火虫的孩子,生气地说:“我们住在我们住在城市里,这里没有萤火虫。
”也有某种隐喻。
2022.12.26
8.6:[年度最佳影片之一]第1次接触巴基斯坦国家的电影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印度经常会拍这种题材的影片,但这一部《乐土》秒杀印度所有 。
他真正的能用极少的语言表达故事内容,看完影片极其压抑。
中东国家及其印度所想表达的内容仅仅是这部影片的浅层,可以说他们只是单单讲解一下故事,而整部影片更深层次的讲述根本原因。
整部影片无数个镜头值得深深的解读,不感到冗长而是极其的细腻。
在陈旧的封建社会下,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而是越发陈旧,父权制度影响了所有男女性格。
为了拥有“男性”或“女性”两个不同的身份, 从一开始仿佛在做着某种任务,一开始之后的人生没有变数,扮演着社会给他们的身份,所谓的梦想都是完成这些“任务”的前提。
影片一开始,青年男女都有自己的想法,可是成千上百年传承下来的所谓的“制度”让他们的前辈扮演着每一个角色,父权支配着女性,时间长了,女生的内心一步步被“驯化”,就像这些青年男女逐渐内心仿佛适应了各自的身份,每个人带上了头纱,曾经的梦想在每一个人内心逐渐消散。
当被制度束缚想要按自己想法去做 ,只能触碰自己内心的底线,践踏自己,懦弱欺骗。
最可笑的封建陈旧制度便是父权那虚伪的自尊 ,毫无底线的维护着他们的自尊。
整部影片有一遍一句话便可以总结“爱情的宿命是死亡”影片当然令人窒息,可更令人窒息的是直到现在这种家庭数不胜数,这根本不是一个短时间之内能改变的事情,一个人改变不了,一部电影也改变不了(甚至这部电影遭到封杀)我们看完电影依旧躺在床上,独自难受,却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说大家尽力的搭建好自己的“小家”
(by Mr. Infamous,原载于虹膜公众号)把《乐土》称作《悲情三角》,甚至让它在戛纳取而代之登顶(尽管并不在主竞赛),都不是什么匪夷所思、德不配位的事情。
这部处女作技法圆熟,情感馥郁,不仅之于戛纳,也之于LGBTQ电影,尤其是之于巴基斯坦电影和刚刚过去的2022年,它都是当之无愧的一个宝藏。
尤其是国别,一个外人连它主拍娱乐片都未必知晓的地方,终于有一位年轻导演,把并不贪恋娱乐与经济收益的现实电影,托到了世界舞台。
无论是举动,抑或是品质,恐怕都只会徒增我们的艳羡,很多时候彼此差距的突然成型,是要被刻板印象下的超大反差给迅速推动的。
《乐土》这电影,其实也先在刻板印象上开刀。
它聚焦的是巴基斯坦非常典型的传统穆斯林家庭,一家之主是老父亲阿曼,大儿子萨利姆和妻子努奇膝下只有女儿,小儿子海德和妻子穆塔兹则尚未生育,在重男轻女而且注重传宗接代的家国环境里,众人地位已经早早被身份与附加属性所精密捆绑。
顺着这些千百年来无法撼动的标签,我们可以清晰看到并且预判个中角色的命运轨迹,于是蝼蚁的挣扎,就在变数中搅动令人唏嘘的因由。
导演塞姆·萨迪克在这样的背景下处理群像,排布际遇,有相当巧妙的焦点移动方式。
观众一开始会以为深柜的海德是主角,然后发现焦点人物是他的老板,变性人碧芭,最终发现,蕴藉着最大情感力量的是穆塔兹,一位妻子、儿媳与准母亲,一位女性。
视点在三个悲情人物身上的转移,实质上构成了电影的悲情三角。
三足鼎立的悲剧呈现,打破了我们对电影的预判,即它不是过分单纯的同性恋、变性人、同妻电影,或者更大层面的酷儿电影、女性电影,它反而是要各有蘸取,最终构成广泛的照拂以及精准的抗击。
我们不妨先从三位跳脱标签限定的主角开始细说。
海德身为大家庭里最年轻的男性,一直在逃避传统男性对应的所谓责任,譬如挣钱养家,生儿育女,甚至宰杀牲口。
非常意味深长的一幕是,屠夫无法上门,父亲发号施令要求杀羊,他无从下手,就顺势让挺身而出的妻子做了主力,热血溅到彼此脸上,宣示二人必将领受公开献祭。
这大庭广众下的「权势」逆转,又是家中日常,失业多年的海德平时就在家中帮助兄嫂照顾孩子,而妻子则欣然外出工作。
父亲「需要」掰正男内女外的「乱象」,一旦海德找到工作,大儿媳努奇表示家中需要帮手,穆塔兹就被勒令辞职回家。
但是谎称担当剧院经理的海德,实际上是做伴舞,既不阳刚,也没声望,无法确切反哺这个家庭上上下下的刚需。
而他之所以决定接受这份起初抗拒的工作,又跟勇敢做自己的领舞碧芭有关。
她是他眼中美与力的象征,他希望被她征服,甚至被她填充,在暗地里瓦解自己正统的男性身份,缓释多年束缚。
于是作为隐秘的同性恋,他又把自己定格到所谓的最低位置里,因为他需要臣服在女性装扮的碧芭胯下。
癖好当然不牵涉对错,但在电影的语境中,当他不自觉地面对一整套异性恋准则对号入座,甚至在一整个禁忌游戏的杯弓蛇影里拆解自我,那种犹疑、自厌与痛苦就会撕扯得极其揪心。
他曾经给碧芭说过一个笑话,鸡与蚊子相恋,但在接吻时给对方传染了禽流感或登革热,双双死去。
实际上他也抱着某种必死的心态去跟碧芭相爱,这死的觉悟包含东窗事发的社死,但是彼此需索的根本错位,导致他被扫地出门,情感与身心在屈辱的绝望里迅速凋敝,并埋下伏笔。
海德不够「男性」却又不得不维系男性形象,是他悲剧的起源。
而他这些男性气概的衰亡,又跟碧芭和穆塔兹「男性气概」的无意兴盛紧密关联。
碧芭是一位变性人,是性别乃至社会规则的最大颠覆者,也是受害者。
同样对男性身份的弃绝,让她身处被轻视、被轻薄甚至被胁迫的境地,特别是当她急需攒钱做完整手术的现阶段。
她残留的,或者说不得不武装出来的贴近男性的强悍,予以她一定程度的自我保护。
但是海德对她的依赖与眷恋,无论制造过多少相互谅解的泡影,都会随着双方定位的亮牌而遭到毁坏。
她再度成为两头不到岸的象征,内心向往自我与自由,但实质上相距越来越远。
从短片《亲爱的》开始关注变性舞者的导演,让碧芭成为海德以及传统家庭难得触及的光怪陆离本身,或者说遥远但更真实的现实本身。
她内在的「关闭」,是对方自我探索的破产,也是非主流人群的重创。
而似乎完全符合社会规矩的直女穆塔兹,则从另一个方向构建大于个体的悲剧。
她对海德的好感基于对方在婚前,理所当然地允许她外出工作。
但很显然,在大家庭里,即便是曾经显得开明的海德,也不会真切关注她在工作上取得的成绩,莫说成就感带来的喜悦。
作为女性,她最被看重的时候,是当大家知晓她怀上儿子后。
但是,生育与爱毫无关系,荣耀与尊重并无牵连,女性作为行走子宫的默认设定只会让所谓传统、所谓家庭变得愈发恶臭,因为它褫夺了女性的平等价值,也降低了男性的为人意义。
对照此前在家庭生活中的兼顾与承担,说出「这里是城市,没有萤火虫」的穆塔兹实际上已经作为城市的异类萤火虫,因为过分通透而提前死亡。
她想要逃离,可一旦说给安分守己得逆来顺受的妯娌听,就成了荒谬的玩笑,需要立马否定。
但她还是逃离了,奈何逃离成了一个自己宣判失败的计划,毕竟面对人群时,她终究发现天大地大,能去的地方并不能带来任何革新的希望。
电影始终跟画幅框定的四面墙一样,持续不断地让这些人碰壁,让他们逃无可逃,一辈子都在四方格里被人打量、要求和斧正,左右却看不到任何能延展的内容与方向。
如此强烈的压抑性,又跟画面中流光溢彩的暗色相配。
在黯淡的光照里,流动的绿、蓝、红像是他们心血来潮的反叛,迟早要被看不到明光的纵深镜头给吃进去,可明明,那已经是人物回光返照的华彩。
《乐土》通过他们,构建了消失在大众视野中的非主流人群,毕竟即便是穆塔兹,也只会被看作一个延续子嗣的准妈妈,而不是她自己。
每个人都是悲剧主角,但每个人在本质上都无法靠近,于是各有各的孤独,又被各自的孤独分裂出整个社会的隔阂。
更糟糕的是,因为人性怯懦,受难者反而可能是彼此的地狱。
比如丈夫死去十年的法亚兹,喜欢海德的父亲,愿意不顾古板儿子的反对,留在他们家,明明是这样胆敢突破旧观念的女性,也会因为海德在天台摆放碧芭人形板而跑来碎嘴,深陷男性凝视却自觉担当帮凶,是电影不断在推远的现实探究。
在这样腹背受敌的战局上,每个人还试图打破标签带给自己的枷锁,试图冲破性压抑指涉的全面压抑,这些堪称徒劳无功的达观,就跟悲哀观感,在实质上构成电影浓厚情绪的生发。
当宗教与传统观念严重掣肘,他们在共同生活的无形牢笼里,把矛头对准了巴基斯坦过分凸显的男权社会法则。
这些都是我们常见的电影主题,永远具有抗击的血性。
《乐土》特别之处,是让这些既得利益者在行使霸权的同时,暴露出他们本身的怯懦、虚伪。
譬如背地里猥琐取笑碧芭的舞者,一旦被对方掌嘴、吐口水,就哑口无言。
又譬如海德嗜好颐指气使的父亲,在法亚兹照顾他的那天晚上,因为自己无法坐着轮椅进洗手间,当面失禁,一面表现出身份霸权的可悲,一面凸显出事后找补的懦弱。
而我们亲眼见证的悲剧之所以更悲剧,也在于需要反抗的对手如此虚弱,而自我本身如此强大,却依然要打命中注定的败仗,甚至打得溃不成军,实在格外显得无从嗟叹。
努奇对着丈夫大吼,指出穆塔兹之死,所有人都是凶手,这一觉醒式的呼喊,粉碎了男权社会最后的体面,也照亮了他们本身的绝路。
就像是海德终于见到的广阔的大海,不过是另一个坟场罢了。
电影就始终在以「乐土」般的自觉,去营造那个普天之下最大的失乐园,这第一部能在戛纳获得评审团奖的南亚电影,在巴基斯坦被以「道德标准」为由禁止放映,实在是再讽刺不过的佐证了。
家里的酒喝光了,周末临时开了一瓶我也喝不明白的酒,就在一个约会之后的凌晨看了起来。
我的观影其实不算流畅,不少片段看完后我都按了暂停,一口喝下杯中剩余的酒,然后倒满,缓缓神儿再看。
导演是擅长使用暗喻的人,把一个一个结果都藏在意象中。
通过男性来体现“非男性”的困境,这在我看来就是本片最惹人关注的地方。
仿佛顺直男性发现性别认同居然成为一个问题而产生的撕裂感是超出女性或跨性别者对所处困境挣扎的折磨,实际上以男主(顺直男)作为嫁接,将男性与女性(和性少数)群体之间进行对照,男性遇到性别认同时的撑持也未必就能比女性的挣扎弱多少。
换句话说,也就是只有你的身份认同脱离了“顺直男性”这个概念时,你就与真正的自由渐行渐远了。
影片的叙事就如它的简介那样简单,但影片带来的沉重感是寥寥几行字无法掠过的。
一位女性想要自由的工作是多么难,即使她曾获得承诺,于是她只好费尽心思脱离“期待”,在最失望的时候饮下鸠毒;跨性别者想要拥有舞台,就得承受其他同性戏谑的嘲弄和越界的意淫;而一个男性只是想要做一个0,也依旧要面对身边的妻子和渴望下一代的父辈。
而事实上,在这样一种社会框架下,女性本身就是一个抽象概念,她们被抽象成传宗接代的子宫、清扫房间的抹布、纳鞋底的针和操持家务的账本,她们有很多的抽象概念,唯独没有自由快乐的人。
而跨性别者或性少数者(或许与女性有重叠),则更多的时候是被略过的,这在影片中几乎是用“直给”的方式进行阐述,很空旷,但也有足够的力量。
看这部电影我能想到很多中文电影导演(王家卫、侯孝贤、黄信尧),它的色彩、镜头和摄影技巧的高明与精细都远超于我对巴基斯担电影的刻板认知,更不要说,这是一部巴基斯坦电影了。
全篇的特写中近景,又空又重的人声音效还有阴沉冷洌的光影色调,让所有人都喘不上气。
妻子的那句“想逃离这里” 也是三位主角 共同的角色写真。
妻子渴望寻求工作而不得,失去实现自我价值的权力途径,进而她注定无法在父权环境下释放的蓬勃生命力变相形成了性压抑,直至把她的灵魂杀死。
男主处于中间地段,在父权结构中被边缘化 排他化,既痛苦于自我认同的获取又痛苦于社会角色和责任的承担,他的死不是出于解脱和自由而是懦弱无能之下的逃避。
比巴是其中最为坚强的角色 所有人甚至包括所谓的爱人也无法承认、正视她的身份 她却始终清醒且坚定地捍卫自己。
电影让女孩、女人们穿着红裙,而他们的命运却如此苍白。
他者们的生存空间阴暗逼仄,却还讽刺般地去寻找各自不存在的乐土。
男人们有的在发号施令有的不敢上前,最后真正杀死羔羊的却是妻子,而她自己正是那只待宰的羔羊,她是临死前穿着红裙 云淡风轻喝着毒药的女人,用鲜红的生命的血给自己换来一刻真正的自由。
人真的好可怜。
想要的东西明明就很简单,却就是得不到。
女性、同性恋和老年人的生存困境同时在一个极度贫瘠的社会背景下展开。
对先天性别、社会身份以及自我价值的不认同折磨着每一个人。
唯一没有展现出痛苦一面的是哥哥,因为他是家里唯一认命的人。
当她裹着白布的尸体离开那条阴冷荒凉的巷子,她的梦想和欲望也被一同埋葬了。
当他毅然走向那片宽大的海,他的罪孽与委屈也终于得到了真主的包容。
西方世界总是喜欢这些反映落后国家人民生存困境的影片,或是猎奇或是同情。
而故事中的人又能以何种心情去欣赏自己的困境呢?
那些又亲切又残忍的回忆终将化成每个人脸上淡漠的笑与深夜里无言的泪。
Haider在取悦情人Biba时说了一个冷笑话,大概是说一只蚊子和一只鸡相恋了,它们拥吻,最后二者都死了,因为爱情必将招致死亡。
虽然不知道笑点在哪,但这个笑话带着强烈的预言意味,不经意地透露了故事的结局。
爱情必将招致死亡吗?
当我们站在Mumtaz的葬礼礼堂中回看她的婚姻生活,尝试去解释是什么将她推至死亡时,我们可以说是因为她对丈夫Haider的爱吗?
或许是吧。
可是将这个笑话当作谶语视角代入这对夫妻的命运时,就会发现原来说这个笑话的Haider就是他口中的毒蚊子,而被吸血的、被毒死的“爱情”的牺牲者是他的妻子。
假如爱情是一杯鸩酒,为什么被夺走性命的总是女性呢?
明明它是两个人的情感共同酿造的。
这部影片难得之处在于,它通过几位巴基斯坦女性(包括跨性别女性)的生活刻画了女性被忽视的一生。
在讲述Haider和Biba隐秘恋情发展的这条故事线之外,影片在大多数时候是聚焦在几位女性人物身上的。
从这个家族的妻子Mumtaz、嫂嫂Nucchi到邻居家寡妇婆婆,她们都是此刻或是曾经处于巴基斯坦传统婚姻生活中的女人,她们的存在对于一个家庭的维系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妻子”这个位置并不像“丈夫”一样可以空缺(你看邻居婆婆不就守着闲置的“丈夫”位置过了数年吗?
她丈夫2012年死的,因为她从那时起频繁照访Haider的瘫痪老爹,这个梗我印象深刻),而“妻子”这个位置一旦空缺,马上就会有一个新的女人来补位。
从这个角度上,可以说丈夫可以随便死、但妻子可不能死吗?
(笑)当然,我们都知道,是“妻子”不能死,不是那个女人不能死。
妻子的存在对一个家庭至关重要,不过是有限定条件的,意思是只有她作为能孕育“太子”的子宫和乳房、清洗油污的双手、保持屋舍整洁的扫帚和抹布的形态时,她们才至关重要。
而她们作为一个独立的精神与人的形态时,则必然是隐身的。
这是父权社会赋予女人的超能力,希望tinder的profile里写着希望拥有隐身超能力的男人不要太嫉妒。
女人的职业技能是隐形的。
有助理照料师文凭的Nucchi和化妆技艺高超、凭借智慧化解工作难题(后来Halder依葫芦画瓢地学走)的Mumtaz被要求留在家里为九张嗷嗷待哺的嘴做饭和照料一大家子人的起居生活,从而换得舞技拙劣的Haider苦练舞蹈挣钱养家的机会。
众所周知,男人赚的钱比女人赚的钱更香。
女人的性欲是隐形的。
Hader家里除了老爹的床之外,每张床上都睡了至少三个人,Mumtaz和丈夫的床上塞着小侄女,她的欲望像窗棂间泄入的昏黄灯光,飘忽而隐忍,无处释放。
家庭空间的逼仄对Haider也是相同的,但他并没有需要隐忍欲望的问题,因为他是顶天立地、挣钱养家的男人,他有广阔的外部世界和神秘美丽的情人作为情欲的出口,在辗转反侧的夜晚也能潇洒地骑上摩托车冲向欲望的彼端。
而被留在家里的Mumtaz只有在众人入睡的夜里,靠着偷窥旁人的性爱靠摩擦木窗寻得些微快感。
而寡居多年的邻居婆婆的性欲也是隐形的,她上了年纪,加之丈夫去世,理所当然地,她不应该有性欲。
因此,她的频繁造访以及与Halder老爹之间的关系成为了街坊之间茶余饭后嗤笑的轶事。
女人作为生物的存在本身也是隐形的。
邻居婆婆在Haider家留宿,翌日清晨儿子才找上门来说理,在她离家的夜晚没有人发现她的消失。
Nucchi和Mumtaz两位美丽女子的存在在这个家族中也是隐形的,她们说的话没人回应;她们的想法没人在乎了;她们坐在桌边,他们却问“她人呢?
”;她们努力踮脚摘下宴会后墙上花饰的样子没人看见,这个花饰便一直从公公的七十大寿留到了Mumtaz的葬礼;她们端着农药准备自杀的样子没人看见,所以最后她们喝下了毒药;甚至在以她们为主角的她们的葬礼上,她们被一块遮掩一切的白布所掩盖,人们关心的还是她的丈夫的悲恸。
我是这样喜欢美丽、聪颖、热烈、向往自由的Mumtaz。
但是她好像一直都生活在牢笼当中,当她还是待嫁闺中的少女时,尚未见过面的Haider深夜逾矩来找她,她在栅栏后面,那是以父为尊的牢笼;成婚后她成了某个人的妻子,每日被拷问子宫的消息,后来失去了工作,更是日夜困在这座以夫为尊的牢笼里。
而她身上始终不灭的是抗争自由的勇气,就像她在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对如同姐妹的妯娌Nucchi所说的那样:“我想要逃走。
”她的逃离呈现出四个主要阶段:第一阶段,短暂的逃离。
Nucchi和Mumtaz两位妯娌姐妹请来邻居婆婆照看公公,得以在夜里暂时逃离家庭杂物、逃到欢乐自由没有烦恼的Joyland游乐园尽情欢笑。
可是等到霓虹消散、夜色深沉,这两位光彩照人的少女又要披上“妻子”的面纱,回到丈夫尚未归家的牢笼中。
第二阶段,离家出走。
在一个丈夫惯例晚归的夜晚,已经知道自己有身孕的Mumtaz收拾了行装打算离家出走,她到了车站,看着眼花缭乱的出发信息出了神。
她那一刻一定想到和Haider说过的海边吧,曾经约定了未来有天要一起前往,看无边无际的汪洋。
可是,她最终还是带着行囊回了家。
第三阶段,杀死胎儿的尝试。
在去医院检查之前,Mumtaz早已有自己怀孕的预感,那时她的情绪是复杂的,期待与恐惧各占一半。
这种情绪的冲突在听到医生的确认以及在得知所育为一具男胎时达到顶峰,她因成为母亲而感到欣喜激动,但同时也因深知自己会因为腹中这具生命而永远被圈禁在牢笼之中而对其感到憎恶。
在公公七十寿辰的庆宴上,她对一切都感到百无聊赖,发狂地与孩子们追逐打闹,是她试图杀死腹中的枷锁,是她尝试逃离。
可是,她没有成功。
第四阶段,自杀。
在走上最后一步之前,她有过无数次的踌躇与期望。
她离家时已经到了车站却又折返,她已经把毒药放在嘴边,丈夫要进洗手间刷牙,她也为他开了门。
毒药就在她手里,丈夫就在她面前,她还期望丈夫能在最后一刻看见她,在乎她的存在与痛苦,可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说他去洗澡了,就把那扇门再次随手关上。
门没有关严,又被缓慢弹开,可是我们看不见她了,因为她已不再有机会。
一切的希望都破灭了,她不得不走到这最后一步。
我因为太喜欢Mumtaz而最关注她,其实除了她之外,作为跨性别女性的Biba在这部影片中毫无疑问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在这部片子得了戛纳酷儿金棕榈之后,导演Salm Sadiq在采访中曾解释他对跨性别群体的特别关注:虽然巴基斯坦是一个父权制度极强的国家,但吊诡的是,街上的跨性别者(尤其是跨性别女性)却屡见不鲜,几乎是上街就一定会遇见的程度。
但是她们往往生活处境艰难,以乞讨或卖淫为生。
而这部影片中外貌已经极具女性特征的Biba一直在跳舞攒钱,为的是去做变性手术,以成为一位真正的女人。
她与Haider之间产生隐秘的爱恋之后,几度要冲破最后一步,但是性别认同问题一直是这对恋人之间一片不能触及的禁区,性爱要如何进行这个问题也一直悬而未决。
Haider在意乱情迷之时几次要背身让Biba进入自己,却引起了她的最终爆发,她发疯似的将他赶出家门。
此处涉及的问题是,跨性别女性的性别身份认同在父权制框架下几乎找不到能够自洽的空间。
她们想攒钱做手术成为生理意义上的女人,男人劝阻她们,不要做,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本来的样子。
她们想要以女性的方式与爱人结合,却被以对方的爱和牺牲为要挟做“反自我”的爱。
女性无权定义自己,不只是女性,除了男性以外任何性别都无权定义自己,因为定义权掌握在“完全”男性手中。
回归文首,Mumtaz的死是因为她的爱情吗?
她在可以远行的那个夜晚,形影孑孓地站在午夜的车站,她在想什么呢?
是舍不下自己和丈夫情意绵绵的大海之约,还是想到离开这个牢笼之后带着腹中孩子无处可去的绝望未来?
她走进婚姻时,会否想起那个午夜唐突找上门来的莽撞青年?
他答应你婚后只要你愿意也能继续工作,他还真诚地问你关于婚约的意见,说如果你不想,他就拒绝免你踏入这场婚姻。
她起初会否觉得自己遇见了世上最尊重最疼惜她的男子,所谓良人,婚后也能避免周遭女性所抱怨的那种没有自由、没有爱意的枯槁生活?
爱情终将招致死亡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招致的通常都是女人的死亡。
*2022年1月2日备注:修改了文中的错别字以及一些关于剧情细节的描述。
当时在影院观看的影片,字幕速度也快,对于一些细节在撰写影评时记忆已经模糊了,感谢各位的纠错。
在这些细枝末节之外,希望大家多关注影片本身意图表达的内容。
标题挺讽刺的,一整部电影看完都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乐土,明明是互相折磨化成灰。
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我觉得大抵算是进入了普通电影的区间,因为像这部前半部分的电影并不算少,不断地累积窒息感再把想表达一切隐入不言中,会引得观众仔细去讨论反复思索,但终究只是部利用观众情绪和社会话题的商业电影。
说到这就该但是了,这部电影在末尾跳出了俗套,角色们没有一味屈服而进一步窒息,甚至有人站出来进行总结性发言。
本来我还在那琢磨问题的根本在哪,嫂子骂大哥那场戏看得我一激灵,妈的我在这犯什么蠢啊,如果觉得每个人都有问题,那有问题的一定就是环境,社会。
男主婚前跑去见女主那场戏特别触动我,当然我没有那样的经历,但就是这种能让没有经历的人都能感受到的情感传递恰恰才是优秀电影的标志之一。
另一个我认为不错的地方在于对巴基斯坦的风土人情有不错的展示,算是到位的文化传播作品。
电影拍得蛮学院派的,一板一眼,很多设计都非常中规中矩,用意稍微有点太过明显易于预测,有好几个细节设计我都猜到了后续会怎么呼应。
导演非常会以欧美视角讲故事,电影的侧重点多少沾点政治正确,加上不少热点问题的赋能和电影本身的质量,能获奖并不意外。
一查导演果然是在欧美进修多年,哈哈。
实话实说前半部分真无感,穆塔玆的自杀震惊了我,结尾求婚的场景惊艳了我的眼泪。
一个男孩究竟要经历什么才能成为一个男人……男主海德妻子穆塔玆,哥哥萨利姆嫂子努奇,碧笆舞者自立自强。
男主表现的是体制之内懦弱的恶,吞噬一切的是父权制,男主既是受害人亦是帮凶。
(引用)如此看来电影的主角是穆塔玆。
海德是视角。
细想之下电影堪称神作。
略说一二。
电影大部分时间在说海德的经历,故事的核心却是只用小部分时间表达的穆塔玆的境遇。
灰线暗伏。
镜头语音方面:一个近景“离站”字眼清晰表达穆塔玆想要出走的想法是多么的坚决,一个俯视的镜头穆塔玆的身影模糊在熙攘的人群中表达穆塔玆的想法败在了世俗观念之中,镜头回转穆塔玆拉着行李出现在海德视线之下,没有问询表达了海德的冷漠穆塔玆的无助。
结尾部分如果海德海边漂走的是穆塔玆的衣服(没仔细注意),那呼应了穆塔玆前面说的“没有去游泳因为会把衣服弄湿了。
”翻译成电影语音就是海德给与了穆塔玆想要还休的自由。
“Can I get a job after marriage?”“If you want to.”“But if you’ll be working after we get married, then what will I do? be a housewife?”"If you want to."😭😭😭
三个角色都过于标签化和类型化,显得刻意而不真实
Heavily designed plots.
今日踩的第二个大雷,酷儿金棕榈的评审团品位也堪忧。
观影体验极差。。。@SFF2022
虽然核心其实是被嫌弃/被忽视的穆塔兹的一生,但三个主要人物都因偏离父权社会的传统性别角色分工及其对男性/女性气质的预设要求而终其一生处于受压抑、边缘化的地位,甚至连父权制的代言人/家长也有反受其害的时刻。巴基斯坦能拍出这样直面尖锐议题的电影实属难得,作为导演处女作完成度也相当高,尤其是视听语言上颇有功力:1.33:1窄画幅更能贴近和着重表现个体本身,同时也容易传达出主人公所受的压迫与隔膜感;对门框窗框的精妙运用及不少非常规构图(如窥视角、内景大俯拍、倾斜或颠倒镜头)都别有寓意;几处移焦或虚焦的处理及环境音响度的变化可以看作对人物内心情绪的外化;对红、绿与黄等色光的表现主义运用(还有动态投影灯及霓虹美学)十分惊艳。缺点是在叙事、风格与人物塑造上有些割裂和不协调,使影片略显虚浮,实感不足。(8.0/10)
1、男女主的形象对调了,却有着同样的追求:“爱与自由”。2、配乐和镜头语言都很出彩、细腻,每个角色也都很饱满立体。3、离开人类社会,统统飞向外太空吧!4、Biba更像一个希望之神,勇往直前,越活越美。
因为分高才看得,但并不喜欢。
为了一碟醋做了顿饺子,完全围绕议题进行创作显得心机十足,再配上自恋且毫无节制的构图展示,真的是太过钻营了,完全失去了电影应该有的故事性,升华议题的方式是构建一个精彩的故事而不是在那叠BUFF
父权社会下不被看到的女性们,想要工作的Mumtaz,不被人承认的Biba,生了4个女儿的Nucchi,还有那个说出我不介意别人眼光的邻居婆婆,每个人都在寻找着出路,有无奈的妥协,有惨烈的抗争,也有那个依旧顽强的站在那里的人。
第一部巴基斯坦电影,很棒很深刻。Mumtaz这个角色会深深印在心里,同时也喜欢电影里的每一个女性角色。这是个男权至上的社会,很讽刺的是,这里的男人懦弱、无用,只懂依赖;而这里的女人勇敢、果断、懂得自己要什么。影片的光影设计非常好,可事实是,在这儿,女人的欲望和自由一样都见不得光。她说“我好想逃离这里。”哪里有乐土,哪里有希望?
片子里说:空调有个中国牌子很便宜,虽然便宜,但是可能用不了太久!嗯?
目前为止,今年看过的最为「震撼」的一部电影居然是巴基斯坦拍的,也是第一次看巴基斯坦电影。男主(想当0)、男主老婆(想自由)、男主嫂子(想放松)、变性人(想一个爱自己的直男)、邻居阿姨(想有个依靠)都是父权制社会的弱势方。男主在医院与变性人的「邂逅」,打破了生活宁静与平衡。越看到最后,越能明白男主妻子绝望与窒息,是男主给了他妻子希望,也是男主亲手把她仅有的「希望」给踩得稀碎!
1.电影没有空间意识,小画幅再加上浅焦,并且只有依据对白来推进,是电视剧的拍法。2.整部影片看下来说实话很无聊,影片内容只有这些概念的社会议题,没有丰富真实的人性,绝不可能成为好电影。可以对比《湖畔的陌生人》或者李安的那几部3.打光也很不喜欢,花里胡哨好似mv。导演是真的站在剧中人物那一边还是只是在消费那一边?
看电影就觉得是男导演,不喜欢女性自杀的结局,对男的所谓“苦难”无感PS看到地铁的时候,觉得和展现的封建很两个世界
她们都是少数群体,她们都已经被这个男权社会压抑了太久,这里从来不是他们的乐土,如果不去努力挣扎,只会永远被困在这座巨大的囹圄里。也许我们都很奇怪,所以我们才更需要别人深层次的理解,如果你的好奇欲望(那并不是爱)只能停留在表面的话,请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我想要去追寻灵魂真正的自由,也想去寻找真正的灵魂伴侣。也许终有一天,他会从那扇蓝色大门里推门进来,与我一起在这座无忧岛过着甜蜜的生活……
8.5-9分,能在今年结束前看到这样一部电影,是我的荣幸。叙述方式、故事节奏和镜头语言都喜欢,从头到尾都深深吸引着我。最后那段回忆直接击碎我的心。
无尽的乐土上,夫权下斗争的人,死亡是爱情的宿命,自尽是浴室中的沉默,“是我们一起杀了她,我们都是凶手。”
以往看的伊斯兰国家电影,都是类似黑板,坎大哈这种高糊,制作粗糙的电影。但是乐土这部电影镜头语言,色彩运用都非常成熟。某些镜头里可以看到王家卫的影子,但是又有油画般的恢弘感。剧情上整个电影每个女性角色,和想要成为女性的男人,都受到了来自父权社会的压制。生了3.4胎仍然是女孩的大嫂,想要重组家庭却不被儿子接纳的婆婆,想要彻底完成角色认同的舞女,想要自力更生拥有自由的妻子,那些在车站里只露出眼睛的无数女人。这是巴基斯坦的乐土,那我们的乐土,有更快乐吗。再次惊讶于巴基斯坦都可以拍出题材大胆,画面精美,立意深远的,获得戛纳的电影,我们电影路在何方。
海报真的非常非常亮眼,去年还去看了萨勒曼图在北京的展览《夜虹》。片子是非常斑斓但是压抑的一部酷儿作品,抛却伊斯兰国度的特色,镜头语言和视听呈现其实是非常成熟和具有通识性的。而不管是影片的呈现方式还是主题,都带着这种“嫁接”和“杂交”的性质。去探讨被压迫者也在充当压迫角色的故事,每一个诉说的视角都是沉默而自愧的,在面对生活的难题时,他们都选择先跳了下去,然后祈祷这不是悬崖。
哭了,多想再看一眼穆塔兹,她替我们在沉默中死亡,而活下来的努奇,她替我们在沉默中爆发……而那些男人,他们在他们共创的压迫中装傻、委屈、犯贱……他们擅长的,是把人逼疯,再仿佛退让地说:你冷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