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不掩瑜,前半部若有7分,后半部值得9分。
按照欲扬先抑的惯性,先来说说“瑕”。
《天下长河》这部剧,如果不看到后半部,免不了会觉得靳辅、陈潢又被塑造成了典型“受苦受难的好人”,而康熙又被塑造成了典型爽文主角,如此落入窠臼。
受益于“治河”这个新颖题材,前者还算值得一看,后者却有诸多珠玉在前,对其“神迹”再多赘述也略显乏味。
看这部剧时我刚看完《鹤唳华亭》,便不由心生比较——萧定权确实做不了皇帝、只能做圣人,而这位千古一帝却做不了圣人、只能做“神人”。
论道,他心怀天下;论术,他算无遗策;论成就,他知天文晓地理,洋文、科学、设计无一不通,更别提他那些收复疆土的实绩,当然确实有很明显的政宣痕迹。
索明高三人逐渐察觉到了康熙的变化,多次在私下说他是“神”,是现如今朝堂上唯一的“大树”。
所幸这部剧没有停留于此。
再来说说“瑜”。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如果说本剧最大的“瑕”在于造神运动过冗,其最大的“瑜”则在于“假神”的真相,甚至连各个鲜活立体的配角,其高光戏份也多在与这尊假神康熙的互动之间。
转折点在于黄河入海口工程。
愈发孤家寡人的康熙固执短视,靳辅则在淤田买卖上有不察之罪,主观故意加客观错误,真龙圣人要挥刀了。
自此,前期已铺陈到位的一系列妙人面对宦海沉浮,命如漂萍。
最想做圣人的于振甲(此角色设计实在精彩)害死了成千上万的黎民百姓,刚以戴罪之身赈济归来,又成了皇帝手中的一把愚钝的刀,先无差别刺向忠臣弄臣,再刺向治河工事,最后殃及万千无辜。
然而直到后来黄河大决、两次跳黄河未遂、对靳辅痛哭认错,追悔莫及、惟求一死的于振甲也没看清,他只是一把刀。
他可以认错,但皇帝至死也不会认错。
最爱听皇上墙角的高士奇,碰上了比他更爱听墙角的康熙,再多金豆子也比不过遍及朝野的“思想警察”,再巧舌如簧也辩不赢“真理部”。
他搅动风云有罪,曾将他视为良师益友的康熙却更憎恶他的挑衅,让他看外语书不仅是拆穿其听墙角的嘲讽,更是在智能上的羞辱——那是恬不知耻的既得利益者,隔着阶级鸿沟对普通人的鄙夷——毕竟在那个时代,除了康熙这位最高肉食者以外,几乎没什么人能接受到近代数学教育乃至外语教育。
最不善玩弄权术的徐乾学终于在冷板凳上反思出了弄权的真谛,无论是中探花后发疯,还是官场上处处被人拿捏,徐乾学无疑是这故事里最大的丑角之一,而“廷试第一”则更加强了他身上的矛盾与讽刺。
这样一个为政中庸、学识卓然的“中人”,为出人头地,找到的出路只有立场坚定地加入索额图党羽。
可徐乾学始终又是半醒的,兄弟三人庙中诀别时,他对高士奇说:“有你我这样的人,世上又怎会有陈潢的地方”。
洒薄酒一杯,然后继续半醒地走他“术大于道”的为官之路,经历高楼起,终有一日高楼塌。
明珠与索额图并无本质区别,其自身功过另论,不过都是康熙究极中央集权的牺牲品。
相权、军权乃至河道工程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万千事宜,莫非王权。
谁先倒台也是圣意王权,皇上不属意胤褆,又想驳回靳陈的工程计划,纳兰明珠做鱼肉正合适。
明珠倒台后曾在宫里遇到过康熙,他未曾下跪,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帝上轿、离开,期间连一寸视线都没分给他。
七岁登基的小皇帝终于百炼成钢,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首先炼成的就是心冷如铁。
最后再来说被塑为真神的靳、陈二人。
陈潢从生到死,身从黄河来,魂归星河去,从姓名表字到一生烟雨,他整个人就是为了黄河而存在的。
他眼里惟有那条奔流不息的长河,王侯将相、宠辱枯荣,皆是浮生若梦。
他是侍奉黄河的神使,使命未尽,但肉身凡胎无以为继,黄河就召他回去了。
靳辅则比陈潢多了些人气儿,有妻儿、懂规则,他是个在人间道上选择了侍奉黄河的圣人君子,却也几乎只是为了黄河而存在的。
如此至纯至真的人,几乎没有道德瑕疵,能力瑕疵也被一笔带过,连挣扎反抗都太过耿直。
不免单薄,但符合人们对“真神”的朴素希冀。
最后一幕里,风烛残年的康熙回望靳、陈的塑像金身。
朝堂上不可一世的神跌入凡尘,泥沙里凄风苦雨的神求得正果。
若有遗憾,应该还是编剧对这位孤家寡人心慈手软了些,要是能把历史上对陈潢平反奏折的“寝其奏”结局演出来,效果可能会更令人唏嘘。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最终还是只有天下长河奔流不息,无论世道盛衰,无论何人来治,或为祸患,或为福祉,它永远不为所动、永远以万物为刍狗,一如天地,一如历史。
历史剧《天下长河》即将大结局。
第39集预告,陈潢被关押期间,悲愤莫名,忧虑成疾,就这样病死在了狱中!
牢房中的墙上,留下了陈潢画的,满满一墙的河防图。
临死前,高士奇和徐乾学去看他。
陈潢拜托两位兄长,一定把他所著的《河防述言》这本册子,以及一封信,交给靳辅。
然后,一代治河名臣陈潢,就这样含恨离世了!
试问,谁看了这一段能不气愤,能不郁闷呢!
靳辅、陈潢,穷毕生之才学和精力,潜心治理黄河,而且卓有成效。
泛滥的黄河,在二人的联合治理下,多年安澜无患,使康熙皇帝没有了后顾之忧。
然而,功还未全成,康熙就要“卸磨杀驴”了。
一康熙“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靳辅、陈潢不过是帝王权谋与朋党之争的牺牲品。
康熙是真的认为靳辅、陈潢治河不力吗?
他为何出尔反尔,执意不采纳靳辅陈潢的意见,反而将两人议罪?
心直口快的陈潢,曾当面讽刺康熙“不懂治河,是个外行”。
不错,康熙治河确实是外行。
但作为一个国家的总指挥,康熙其实并不需要样样都懂,只要他知人善任,让懂行的人去管理即可。
一开始,康熙能大胆任用靳辅为河道总督,并且授予靳辅以尚方宝剑,治河之事,全让靳辅一个人说了算。
这就是一个好的总指挥的胸怀气度和大局观。
然而,在靳辅、陈潢治河十年,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绩,让黄河多年安澜以后,康熙帝对靳辅和陈潢,反而不如当年那么信任和包容了。
究其原因,一是因为许多大臣,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反对靳辅的治河方略,弹劾、构陷、污蔑靳辅陈潢治河的方法和成绩。
比如于振甲之流。
于振甲,真实历史上姓于名成龙,字振甲。
是康熙王朝有名的清官。
但清官未必不办糊涂事。
于振甲前期不懂治河,却自以为是,只是单纯从靳辅治河,每年花费了朝廷超多的银子作为攻击入口,认为有更简单的治河办法不用,是靳辅陈潢的失职。
讽刺的是,后来于振甲接任靳辅,担任河道总督后,经过详细的实地勘踏之后,方才认定,自己当初的看法是错误的,靳辅和陈潢的治河办法是对的。
二是这时的康熙,已经人到中年(陈潢病死于康熙二十七年,8岁登基的康熙这时35岁),已经不是当年刚刚任用靳辅治河时的踌躇满志的青年皇帝。
既没了当年治河的心气,也没了年轻时对陈潢这样恃才傲物之人的包容之心。
人到中年的康熙,性格更加敏感多疑,而且他剪除鳌拜、平三藩、平定台湾,一件件大功在身,自觉能力非凡,下一步的最大目标就是征服葛尔丹,黄河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泛滥,没有大的洪灾就好。
因此,康熙初步采纳了于振甲挖沙的建言,并且派于振甲带领人去挖沙。
但这时于振甲还是听命于靳辅。
靳辅、陈潢都知道,一旦按照于振甲的想法,把海口挖开,就会导致海水倒灌,良田变废土。
所以他们坚持不执行。
于是于振甲又一天一个小报告,打给康熙。
康熙自然不是那等轻率做决定的皇帝。
他派了工部尚书萨穆哈去黄河实地勘踏考察。
萨穆哈也算是尽职尽责,带领手下官员,实地勘踏,采访当地百姓,并且详细征询靳辅的意见,最后回来如实报告康熙,情况的确如靳总河所言,海床高,河床低,一旦开挖,必将造成海水倒灌,百姓遭殃。
按说这样,康熙应该已经知道于振甲的方法不过是纸上谈兵了。
但他还是下令将靳辅、陈潢押解进京。
康熙不是不知道谁的治河办法更好。
只是,他不想再花钱了,也不想再替靳辅、陈潢挨骂了。
三是明珠与索额图在朝中的势力太强盛,早已引起康熙的不满,康熙要收拾明珠、索额图,必须要找一个合理的由头。
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是也。
孝庄太后临死前,给了康熙最重要的两点告诫:一是如果太子不中用,就趁早拿下换人;二是有些大臣在舒服的位子上坐久了,会产生惰性,必须要动一动才行。
其实何须祖母叮嘱,清朝最能干皇帝康熙,也早就想动一动明珠、索额图了。
如果说一开始,明珠和索额图之争,是康熙乐见的,因为只有他们有争斗,相互牵制,皇帝才不会担心他们合起伙来一致对付他。
这是历来帝王的制衡之术。
可是当索额图越来越嚣张僭越,甚至怂恿着太子,有了不臣之心时,当明珠的门生党羽越来越多,当高士奇也和明珠站在了同一阵营时,尤其是明珠的外甥,大阿哥胤褆野心渐大时,康熙就不高兴了,警惕了。
撤掉靳辅、陈潢之职,一是堵于振甲之流的嘴,二是为朝廷省下大笔的治河银子,三是借靳辅、陈潢之事,拿下明珠,震慑索额图。
只可惜索额图只知道幸灾乐祸,看明珠的笑话。
殊不知更大的灾祸,即将降临到他和太子的头上!
二对于一个皇帝来说,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全天下的事情都归他管,他还要统御百官,驾驭群臣,抵御外侮,维持朝政稳定。
而对于靳辅和陈潢来说,“治河”,就是他们的终生事业,最高目标。
其实细细说来,靳辅与陈潢又不一样。
靳辅隶属汉军镶黄旗,是皇帝比较信任的大臣。
是皇帝的自己人。
清朝顺治帝时期,靳辅就是内阁中书,曾参与平定三藩,康熙十年任安徽巡抚。
《天下长河》开篇时,路过黄河的靳辅紧急参与救灾时,正是安徽巡抚的官职。
可以说,截止这时,做官还是靳辅的本职,治河,不过是靳辅的业余爱好。
直到靳辅被皇帝任命为河道总督,并且结识了治河奇才陈潢以后,靳辅才把治河当成了终生的事业。
靳辅兢兢业业治河,一是为百姓安居乐业,实现自己建功立业,留千秋功名的愿望;二是为了报答康熙皇帝的知遇之恩。
经历多年官场沉浮的靳辅,懂得为官之道,知进退,谦虚谨慎,洁身自好。
但是,一旦涉及到治河的方略,涉及到治河的根本问题时,靳辅就可以置官位与个人安危于不顾,坚持自己的意见。
对于一个官员来说,这是难能可贵的。
在陈潢死后,靳辅被革职闲居。
康熙曾三次召他,临时担任辅助治河的任务,靳辅也都尽心尽力去做,并且,提出了很多好建议,发挥了他治河专家的才能。
康熙三十一年,距离陈潢去世三年多后,皇帝再次启用靳辅为河道总督治河,靳辅拖着病弱之躯,依旧是勤勤恳恳,发挥余热,将所有心力都投入了治河事业当中。
后来,因为靳辅的病日益严重,发烧不止,这才请求退休,不久病逝。
靳辅虽为官员,但不追名逐利,后半生一心只想着治河。
剧中,靳辅和陈潢被抄家。
二人家中所抄出的银两,不足五两。
令人泪目。
天下都知道于振甲是清官,因为他自己喊得响。
可是低调的靳辅,也是清得不能再清的清官。
因为众所周知,河道总督是个人人眼红的“肥差”。
而比起靳辅来,陈潢更要单纯得多。
陈潢一生不爱功名利禄,不爱美色金钱,一心只爱一件事——治河。
比起既能做官又能治河的靳辅来,陈潢就是个单纯的技术性人才。
他不管什么皇帝老子,不管什么官场之道,利害关系,也无惧生死,他的心里只想着怎么把河治好。
只要是有利于治河的方略,他乐于接纳,虚心倾听。
只要是妨碍治河,妨害百姓生命的做法,无论是谁,他都敢出言驳斥,即使是皇帝也不例外。
像陈潢这样的技术咖、河痴,就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治河梦想而活着。
一旦梦想破灭,陈潢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陈潢和靳辅,就这样成为了康熙皇帝帝王权谋的牺牲品。
尤其是陈潢,带着遗憾和悲凉离世,着实令人难过。
对于清朝这个朝代,我们熟知康熙所谓的丰功伟绩,熟知乾隆的六下江南、风流倜傥,却不知道,为百姓做出贡献的,更多的是靳辅、陈潢这样默默无闻的人。
感谢《天下长河》这部历史剧,让后世之人知道了历史上曾有过这样两位治河专家,靳辅和陈潢。
(文/第一滴露珠)
与靳辅、陈潢“河清”的理想相比,康熙的“河清”没有任何浪漫的色彩,可以理解为巩固皇权四字而已。
我不能理解也不会理解从影视剧里寻找帝王之术并津津乐道的尝试,我只想看到——当一部历史剧不以帝王将相那载于史书的生命轨迹为主线,而愿意花上几十集去畅想一个仅留下名字的普通人物——乃至虚构角色——在历史洪流中的生命时,机遇和挑战才同时向创作者现身。
基于历史的演绎避免了人物动机的片面化和人物关系的简单化,而现代创作者寄寓其中的批判和劝诫也会让观众感到亲近。
不说针砭时弊、振聋发聩的《天下粮仓》,只是《苍穹之昴》中小太监视角的晚清群像也兼具好看与深刻。
近期播出的《天下长河》可属此列。
《天下长河》的主要人物来自历史事实,基本人设似乎取自二月河的小说《康熙大帝》(主要是第三卷《玉宇呈祥》),并机智地删去了一写女性角色就男凝和放飞的二月河笔下那段“臣和皇帝抢女人”的狗血戏码。
从1677到1684年,年轻的康熙帝发起了整治黄河工程。
本剧的两位主角,康熙一朝的治水能臣靳辅和陈潢由此卷入一个由帝王的野心、首辅的党争和地方官员的谋生之术交织而成的权力漩涡之中。
除了原声配音而罗晋和尹昉都中气不足导致的台词遗憾,以及可能旨在扩大受众群体而刻意加入的部分轻喜风格不伦不类,实属画蛇添足外,故事及格,主要演员演技在线。
其实,《天下长河》选择的治河故事本身决定了只要老老实实拍,不强求“反转”、“烧脑”或乱加感情戏便不会糟到哪去。
在天灾民变的现实压力和“黄河清,圣人出”这样的谶纬之说的双重背景下,治河一向是封建王朝极为重视的工程。
德国历史学家魏复古甚至用“水力帝国”的概念来分析治水的需求与封建专制制度的源起及维系间的结构性关系。
而治河本身并不只是简单的技术或资源问题。
《天下长河》看似写治水,实则写支配了中国两千年封建专制王朝的权力逻辑。
在《天下长河》中,治河思路之争仅仅是个开始。
智者一场“舌战群儒”便万众一心的情形只能出现在爽文之中。
尽管康熙力排众议采纳了靳、陈提出的治理方案,后续泄洪区百姓的安置问题,以及更广义的人、财、物、力的调配问题才是关键。
而这直接指向人与人的斗争——中央和地方之争,满汉之争,贵族官员和技术官员之争……而当代对康熙朝的影视演绎中最常见的索额图、明珠之争,只是这诸多争斗的表象和制衡之术。
当人人都出于一己的意志和利益行动,任何朴素的“好”的意志和行为都不能逃开主动或被动的扭曲。
而那“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为民请命的人,舍身求法的人”才显得熠熠生辉。
历史剧愈能忠实、准确地刻画矛盾的复杂和现实的残酷,那些理想和操守才愈显得动人。
这是《清平乐》式的流水账和帝王颂歌显得儿戏又催眠之处。
而《天下长河》的真实和好看也皆在于此。
治水的主题之下,一副几乎囊括了古代官场生态的官员群像也呼之欲出:清官也许在办坏事儿,能吏也许有道德污点,技术型人才也许不擅科举,恩荫也并非只方便酒囊饭袋……其中最典型的当然是“钦差”一节:康熙一道命令,徐乾学瞬间由京城里比蚂蚁还多的小官儿摇身一变为地方官员争着巴结的“钦差大人”,这正是专制权力的逻辑;康熙提问徐乾学,“你是谁的人?
”索额图提点徐乾学,“你是谁的人?
”,问题一样,用意不同,这也是专制权力的逻辑;徐乾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弄清了自己是“谁的人”——站队——后,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被另一个钦差高士奇死死按在手心,方才领悟自己的身家性命究竟在谁手中,这还是专制权力的逻辑。
于这样的逻辑之下,炙手可热的索额图、明珠之流是皇帝的棋子,而观众日益了解这样的逻辑后,影视剧中对皇帝“孤家寡人”之类的刻画和同情,也愈来愈为现代观众厌倦。
陈潢是有真知的技术官员,但他官场经验的匮乏注定将他引向失败——不仅是政治生命的失败,而是河清理想的失败。
靳辅则更有政治经验,能在坚持底线的基础上在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之中为人民的福利搏杀。
在某种意义上,靳辅甚至有些类似黄志忠曾饰演的另一个角色,《大明王朝1566》中的海瑞。
他们的人格魅力一定会吸引到有良知者在自保的基础上为其行方便,也一定会吸引到必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而后者之众远大于前者。
而他们理想的实现,在搏杀之外,往往依靠运气。
比如,出身基层官员、以官场小说闻名的当代作家林少衡曾写过一个心照不宣的基层官场规则:平时小贪小腐无伤大雅,水灾来了必须顶上去,“该死就得死”——在某些情况下,专制权力的利益和百姓的利益是一致的,那么靳辅、陈潢的努力,便更可能成为现实。
而当专制权力的利益没有受到根本威胁,《大明王朝1566》中那句“再苦一苦百姓”便又会上演。
于是,靳辅、陈潢这类人物的故事本身拥有严肃的悲剧感——为了实现崇高的目的,往往不免将他人甚至自身化为工具。
伤及无辜乃是常事。
纵然己身一尘不染,终不免被污。
正如靳辅本人的仕途既然得益于明珠,那么无论他有心无心,都被视为明珠一党,并最终受累于后者。
正如《大秦帝国之裂变》中年轻的嬴驷被设计杀人,《天下长河》开头已经为救灾而死过一次的靳辅之子此后又被献祭。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正是惨淡的现实。
用陈潢的话说:“做个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啊?
还好,在陈潢和靳辅公费朝圣到黄河源头的星宿海时,《天下长河》让失意书生陈潢说出了自己的理想:“大禹、李冰、前朝的潘季驯,大家只记得他们的名字跟这条河在一起,我要做他们这样的人,我一定要让黄河安澜,不输古人。
”在我看来,这比《雍正王朝》让雍正在洪水面前忧国忧民和《军师联盟》让曹丕向汉献帝承诺“你就向全天下证明,你(禅让于我)没有做错选择”要真实、感人得多。
与这样的理想相比,《天下长河》的男一号康熙显得黯然失色。
我能理解本剧为了贴近观众基于一系列影视剧而产生的历史印象而将治水之事与平三藩、收复台湾和对俄作战等历史事件糅合在一起。
但这样的糅合并未改善《天下长河》中康熙的形象。
当《雍正王朝》里的康熙出彩到甚至压过男主角雍正的风头,当《康熙王朝》中后期完全称得上刻薄寡恩的康熙也为人称道,本剧的康熙揽下了最多的槽点。
这并不是演员不够努力,而是观众的期待变了——康熙固然是模范皇帝,但与靳辅、陈潢“河清”的理想相比,康熙的“河清”没有任何浪漫的色彩,可以理解为巩固皇权四字而已。
在小说《康熙大帝》第三卷的结尾,康熙亲征准噶尔大胜归来,见到黄河之水清了,才想起放出下狱的陈潢,却已然太迟——在将《河防述要》呈给康熙后,陈潢于是夜溘然长逝,而靳辅早已身死。
当然,在历史上,黄河之水既未变清,靳、陈二人也均死在康熙对噶尔丹取得军事胜利之前。
在这个意义上,《天下长河》的故事注定是悲剧——也许“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理想,“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的才华和“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胆气加起来也不一定能做好某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
但是影像永远能以批判和关怀同在的视角去想象这样的理想、才华和胆气,想象一个和残酷现实截然不同的世界。
豆瓣开分8.4,荧屏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这样高口碑的历史剧。
明珠、索额图、三藩、台湾、葛尔丹……乍一看,《天下长河》似与20年前的《康熙王朝》同属于一个“宇宙”。
但它没有后者那般大开大合,而是选择了治河这样一道窄门。
在这部剧中,没有“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的帝王心声,只有埋头苦干、为民请命的古仁人之心。
客观来看,这部剧并没有(甚至有意降解)太多抓人眼球的商业元素,能够打动观众的可能就是这份质朴之相。
换言之,《天下长河》符合一直以来人们对于历史剧的某些想象与期待。
1、历史剧经历了什么?
由于古装剧的形态近年来发生了不少变化,想要给历史剧找一个坐标系着实不容易。
如果以真实历史做背景、真实历史人物担主角作为一条标准的话,那么今年上半年播出的《山河月明》(5.5)与2020年播出的《大秦赋》(5.4)无疑是其中典型代表。
过去三年播出的类似作品还有《清平乐》(6.4)、《大宋宫词》(3.7)、《大明风华》(6.0)。
不难看出,《天下长河》的口碑在近年来的历史剧中比较出挑。
这便抛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历史剧数量越来越少,但整体风评却很难上去?
这个问题可以从四个方面来分析:市场、政策、创作者、观众。
当市场供给不足之时,创作者的创作自主权相对是比较大的。
早年的历史剧多带有一些精英趣味,比如《雍正王朝》《走向共和》《大明宫词》《康熙王朝》《大明王朝1566》《汉武大帝》《贞观之治》……由于可选择性有限,拍什么观众就看什么,这些作品反过来行塑了人们对于历史剧的想象。
当市场偏好逐步形成时,内容创作也会随之洗牌。
2012年左右,以《甄嬛传》《步步惊心》《宫》等为代表的女性向宫廷剧走红,而以《楚汉传奇》《赵氏孤儿案》《大秦帝国之纵横》等为代表传统历史剧表现不佳。
从此,历史题材“阴盛阳衰”便成为常态。
当网络小说成为古装剧的主要源头,这种风潮直接影响了历史剧的形态。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或许古朴的架空历史剧《琅琊榜》、“历史大人物搭台虚构小人物唱戏”的《长安十二时辰》更符合人们对于历史剧的浪漫想象,唯一有传统历史剧余韵且有被观众认可的作品是三国题材的《军师联盟》。
政策对于历史剧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
比如,当宫斗剧受限后,一时之间,以宫廷作为背景的大女主剧另寻出路。
《清平乐》《大明风华》《大宋宫词》三部剧原本都有原著小说,但最后都往正剧方向做了几乎另起炉灶的改编,最终呈现的作品,游移在古装大女主剧与历史剧之间,两边不讨好。
历史剧之所以处于这样一种尴尬的位置,一方面因为能写出恢弘大气历史剧的编剧越来越稀少,另一方面与历史剧在舆论场上易被苛责不无关系。
创作者的能力和定力会影响作品的成色,而观众的反馈也会反作用生产。
与20年前不同,互联网让历史知识的获得变得便捷起来,其中一些人还成为某些领域的达人。
当一部历史剧在播出时,一些观众与其说是关注戏剧,不如说是在测试自己掌握的一些日常难以施展的“历史才华”,历史剧经常会成为靶子。
而伴随着历史民粹主义者与文化激进主义者的挑动,历史剧的舆论生态愈加复杂。
一些时候,舆论对于一部历史剧的臧否,完全超出文艺评论的范畴。
久而久之,历史剧便有了招黑体质,其创作也变成了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在这样的低谷之下,《天下长河》能够实现突围,实乃历史剧的一次回勇。
2、《天下长河》有何创新?
很多人会认为,题材厚重的《天下长河》不太符合湖南卫视的平台调性,但换个角度,这也侧面反映了芒果台对精品剧的追求。
不难看出,《天下长河》是主管部门和平台精心打磨的一部剧,它在为今后的历史剧树立新的样板。
在我看来,《天下长河》在内容、形式、主题三个维度实现了创新。
“漕运”“治河”“三藩”,《康熙王朝》和《天下长河》都提到康熙登基之后面临的三件大事。
其中,“治河”与“漕运”息息相关。
在清朝的诸位“总督”当中,除了各路封疆大吏之外,还有应对专门事务的“漕运总督”“河道总督”,可见这两件事的分量之重。
如果说20年前的《康熙王朝》主要表现是康熙一朝的“武功”——平三藩、收台湾、灭葛尔丹,那么《天下长河》则展现了最难表现的“文治”——民生治理。
从这一点上来说,《天下长河》与《天下粮仓》以及其姊妹篇《天下粮田》在内容上有相似之处。
以往的历史剧多聚焦于帝王将相的丰功伟绩,《天下长河》则讲述靳辅、陈潢两位河工治河的故事。
故事有两条线,一条是紫禁城的朝堂线,一条是河督府的治河线。
治河不仅会牵涉到平三藩(运粮草)、平定明郑(练水军)等军国大事,而且直接关系到财政收入的再分配,中心与边缘紧密交织。
一般情况下,历史剧多从一个贪墨案切入,在吏治腐败与权谋博弈上着墨颇多。
《天下长河》虽然也写了一些贪腐案,比如王光裕案、金文祥案、阿席熙案、王登选案……尽管这些影响治河的蛀虫看似都与朝中大臣勾连,但本剧并未就此深挖,呈现出一出出反腐大戏,而是点到为止。
这样反常规的处理应该是有意为之,该剧还是想把戏剧重点放在靳辅、陈潢“历百战功成”的治河故事上。
索额图与明珠的党争,以及各级官员的贪腐案,有意做了淡化。
甚至从选角与表演风格来看,索额图与明珠一瘦一胖的卡通化形象,以及偏喜剧化的表演,客观上也降解了作品的权谋与党争属性。
从人设来看,徐乾学、高士奇两位汲汲于仕途的士子,与不求做官只求做事、有着“呼吸之际,天地变色,顿足之时,黄河改道”壮志的陈潢形成鲜明对比;而整天以一副迂腐的理学“圣人”自命的清官于振甲(康熙朝有两个“于成龙”,为了不使观众与另一位籍贯山西的于成龙混淆,《天下长河》特意用“振甲”这个字来称呼,意在与2017年历史剧《于成龙》的主人公作区分),则与勇于担当、悲天悯人、经世致用的能臣靳辅泾渭分明。
近年来以清朝为背景的历史剧有:《大清盐商》《于成龙》《天下粮田》《一代名臣陈廷敬》等。
单从制作角度来看,《天下长河》的精致是肉眼可见的。
特效与实景拍摄的融合增强了本剧戏剧环境的沉浸感。
不管是洪峰肆虐的漫卷画面,还是洪水泄去的凄凉景象,《天下长河》把黄河泛滥这一灾难通过特效淋漓尽致展现在观众面前,在大屏观看极具震撼感。
而类似的桥段,即便以黄志忠出演的经典历史剧《大明王朝1566》中“毁堤淹田”段落来比较,进步也是非常明显的。
与一般古装剧多集中于室内不同,《天下长河》有不少户外戏。
不管是治河时的河堤,还是探访黄河时的蜿蜒河道,实景拍摄让剧名中“长河”二字深入人心。
当一行人到达星宿海,陈潢感慨:“史载唐朝贞观年间,大将李靖、侯君集、李道宗曾到过这里,他们次星宿川,达柏海上,望积石山,览观河源,现在我们也来了。
”一股怀古幽思铺面而来。
《天下长河》在表现形式上的创新还有很多。
比如,徐徐展开的河道长卷动图片头,极简且雅致;大气磅礴的交响乐配乐,烘云托月;对古装剧中康熙随时随地穿着龙袍的纠偏——该剧在服装上区分了朝服和常服,多数情况下,罗晋扮演的康熙穿的是常服。
历史剧的主题表达,多有其独特的当代性。
鲁迅说:“中华民族从来不缺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为民请命的人,舍身求法的人。
他们是中华民族的脊梁。
”《天下长河》拭去笼罩在历史剧身上混浊晦暗的色调,投射出一抹海清河晏、光风霁月的亮色,挖掘与弘扬了中华传统文化中的优秀品质,与“江山就是人民”的治国理念产生碰撞。
作为一部历史剧,《天下长河》的缺点也显而易见:戏剧性不强,情节琐碎且关联度不高。
但毫无疑问,它决然地与各类古装商业剧做了切割,返璞归真回归历史剧的传统赛道,为历史剧回归主流剧集做出了示范与样板。
文/杨文山
诚实的人被迫说谎,我一直很讨厌那种圆滑世故,八面玲珑的人设,除了高士奇。
在这部剧里的开头,我总认为高士奇这个人物阴险丑陋,上魅君王,下惑同僚。
可是剧情的不断发展,我才意识到人物的复杂性,有些人表面上嬉戏讨笑,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来不插科打诨,高士奇擅长官场周旋之道,在一众亲贵臣僚之中,能在康熙皇帝的治下混得风生水起,他的性格做派如同一般为利是图的人好似一样。
但是面对黄河决堤,生灵涂炭的大事上,我从他身上隐隐约约看到了儒家思想说的古贤成风范,那些能言善变,长袖善舞,针对的从来都是那些小人。
纵然他圆滑世故,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从来不会装糊涂。
看剧的时候看到一条弹幕: “每夸高士奇一句,就要骂徐乾学一声。
”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时代都这样,有一些读书仕子,寒窗苦读,学尽仁义道德,最后却沦为权贵的附庸。
徐乾学,我可怜他的怀才不遇,青云之路走得艰难,但我也痛恨他结党营私,抛弃情义,毫无立场。
那年一起进京的三位学子,徐乾学,高士奇,陈潢。
徐在官场挤压中浑浑噩噩,高在君臣离间与猜忌中被迫放逐,而陈潢,一卷草席,埋葬思海,好像他们都名垂青史,又好像他们都不复当年模样,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我喜欢理想主义者,喜欢他们意气风发地喊出自己的理想,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勇气。
所以我喜欢陈潢,喜欢他在破庙里的豪言,在星宿海中的壮语,在名落孙山之后的释怀,在黄河岸边的肯干。
陈潢这个少年郎啊,每一刻都洋溢着朝气,他用尽一生去治理黄河,去践行自己的理想,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有多可惜陈潢就有多痛恨于振甲。
从开头对他夸赞不已,到最后对他破口大骂,于振甲这个人物是我新年以来讨厌的第一个角色,儒家讲仁义,修身成君子,于振甲总是因为一点点的小仁义而造成一大片的灾难,用万千百姓的生命去实现他的君子美名。
这个人物编剧没有把他写死,是我整部剧最大的意难平。
最后,该如何形容靳辅?
正直的人设,廉洁的好官,为民请命的精神。
在剧中这个人如同他的出场一样,奔波在即将绝地的风雨中。
他用尽后半生的所有时间,止住了山河决堤,促就一个盛世走向辉煌。
可是他人生中的风雨却从来没有停过,多灾多难,多猜忌,多排挤。
我不明白,是不是所有圣贤的产生都注定曲折,我没有认真对过历史,但靳辅一生治河也是历史有过的传奇,史书上寥寥几页就概括了他的一生,而他人生的风雨,绝对不止剧里那么简单。
我这个人虐点特别奇怪:不怕死不怕残,但我怕看见诚实的人被迫说谎;正直的人被迫弯腰;直言者被迫噤声;理想主义者亲眼见到理想破碎。
就像这部剧其实最让我感觉到虐的,并不是主角团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变衰老,也不是万千百姓因为黄河泛滥流离失所,而是陈潢与靳辅穷尽一生,明明他们可以将黄河治理好,明明他们有办法实现一个长治久安的黄河,可是却因为今晚的猜忌,功利者的阻扰,和居高自傲者的诨搅,导致最终他们的理想被覆灭,最终山河破碎,百姓风雨飘摇。
本文首发于个人公众号“刘焕的书房” 近期,《天下长河》热播,难得有一部聚焦于水利的电视剧,由《大明风华》团队制作,虽然该剧并没有称自己是正剧,但俨然20年前央视正剧的派头,类似于《天下粮仓》等。
但是这部剧可能高估了大家的历史知识,我觉得在片头用一段话介绍下黄河泛滥的背景比较好,在看剧过程中,不断有弹幕在重复问一个问题:黄河明明是北方河流,流经北方省份,长江才是南方河流,为什么这部剧中治理黄河都是在安徽和江苏?
黄河何时流经江苏了?
很多人不理解,觉得是剧方出现了错误,历史剧不是不可以说错误,但是连主题都出错的,应该是没有的。
山东东营的黄河入海口所以我认为片头应该写上这样一段话:今天,黄河从山东东营出海,流入渤海。
而在距今400年前的清初,黄河却是夺取淮河水道,在今天的江苏北部入海的。
黄淮洪水频繁,造成沿岸饿殍遍地,水灾泛滥更影响了京杭大运河和漕运,“河道”与“漕运”成为刚刚立国仅30年的清王朝最为头疼之事,更与“三藩”一起成为年轻的康熙帝亟待解决的三件大事。
我觉得片头如果写上这样一段话,很多人就会看懂这部剧,那么,黄河就这么随意吗?
一会儿江苏入海,一会儿山东入海?
事实上,黄河水道的改变并非天灾,而是典型的人祸。
水泊梁山的消失很多人文学的启蒙都是四大名著,不少人爱看《水浒传》,从儿时收集水浒卡便开始有了兴趣,进而接触到了《水浒传》,《水浒传》里面的八百里水泊梁山令人影响深刻。
可我们都知道,山东一直都是缺水的北方省份,这是很多人的固有印象,山东如何能有八百里水泊梁山的存在?
莫不是小说家的杜撰吧。
确实,从今天的地理情况来看,梁山周围根本没有水,更没有所谓的800里水泊。
山东省济宁市梁山泊景区,可以看见水面少的有限,且是现代人工开凿这和大家印象中的完全不同,今天,这片水乡几乎看不见了,都是陆地和良田,难得找到一小片做了风景区,面积也小得可怜,那么,北宋时期的梁山的周围到底是不是真的有800里水泊呢?
假如有,为什么今天又消失了呢?
原来,历史上的梁山泊来源于黄河泛滥,注意,这里的泛滥其实是一种良性的涨水,并不是我们剧中看到的“黄龙”般的洪水,从五代到北宋末年,黄河曾经多次在下游决口,每一次决口之后,大水都会将梁山四周的土地淹没。
在这些黄河决口的记载之中,规模较大的至少有三次:第一次是在五代的后晋开运元年(944年),黄河在滑州一带发生决口,史书记载:石晋开运元年,滑州河决,侵汴、曹、濮、单、郓五州之境,环梁山合于汶水。
滑州,也就是今天的河南安阳市滑县一带,距离梁山仅100多公里。
黄河在这里决口,大水蔓延了整个黄泛区,并将梁山一带的土地全部覆没。
最终,黄河水积聚在梁山四周,使梁山成为了一个水中的“孤岛”,形成了最早的梁山水泊的概念。
梁山泊最大的时候,真的和八百里洞庭湖一样大,苏轼是北宋时期著名的诗人,宋神宗熙宁十年,他受命出任徐州知州,在这里治理了黄河,这是宋代记载最大的一次黄河泛滥,《宋史.苏轼传》中是这样记载的,徙知徐州。
河决曹村,泛于梁山泊,溢于南清河,汇于城下,涨不时泄,城将败,富民争出避水。
也就是说,北宋时期的梁山泊,从鲁西南一直延伸到江苏徐州,有点像今天的微山湖,但是微山湖面积仅仅1000多平方公里,而历史上的梁山泊,根据记载,其实和今天的鄱阳湖差不多大大,是5000多平方公里,整整五倍之大。
所以,黄河泛滥,这才有了梁山泊,有了水浒好汉。
那么, 梁山泊又是怎么消失的呢?
这就要说到历史上著名的靖康之变。
北宋末年,有一件大事,那就是靖康之变,金兵攻破东京汴梁,俘虏走了宋徽宗和宋钦宗,宋徽宗之子赵构在南京应天府(今天的河南商丘)登基即位,决定舍弃开封南下。
兵荒马乱之下,当时的北宋丞相,名叫杜充,这个人镇守北京大名府,为了抵抗金兵,他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这个主意居然和1938年蒋介石下令炸毁郑州花园口黄河大堤一样,就是掘开黄河大堤,让黄河水去抵挡金兵。
杜充下令开决黄河大堤,就此,黄河水涌入泗水,小小的泗水无法承载自喀喇昆仑山天上而来、蜿蜒数千公里的黄河水,汹涌的黄河水夺取了土地,淹没了农庄和村落,淹死了无数的人,随后全部涌入了淮河。
花园口决堤淮河也承载不了黄河巨大的水量,黄河带来的大量泥沙,把淮河下游河道淤高堵塞,夺取了淮河的出海口。
本来淮河可以排向沂河等支流的,现在全部被黄河泥沙堵塞了,无路可去的淮河在盱眙淤积成了湖泊,也就是今天的洪泽湖和高邮湖,而在山东,被黄河夺取水道的淮河支流泗水,也在山东形成了南四湖和骆马湖,而由于黄河改道,历史上的水泊梁山一下子失去了水源,逐渐变成了陆地,真是应了那句“沧海桑田。
杜充毁掉了黄河,却完全没有达到效果,金兵绕道走了,继续南侵,可以说这样的馊主意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对于杜充这个人,普通人可以说是闻所未闻,这样的人即便当时是宰相,今天也只是黄河砂砾般被人遗忘了。
精忠岳飞剧照可是他的作品没有被大家遗忘,那就是延续近千年的黄泛区!
今天人们对于黄泛区的印象来自于蒋介石的花园口决堤,所以我们也可以看看当年民国时期的黄泛区是什么样子。
这些就是民国时期黄泛区的照片,黄花园决堤,造成了89万人遇难,1200万人流离失所,这种惨状居然发生在距今不到百年前。
所以,黄河的泛滥和明清黄河故道,完全就是杜充的人祸导致的。
那么,在宋代之前,难道黄河被治理得服服帖帖,不曾闹事吗?
的确如此。
黄河清,圣人出,不过治理黄河最有效的,却是著名的暴君隋炀帝。
隋炀帝大运河功在千秋因为长安在西汉末年损毁严重,东汉王朝定都洛阳,所以格外关注黄河的水患问题。
公元69年,王景奉命治理黄河,虽然历史上大禹治水故事说的是疏导的重要性,可是王景知道,黄河下游地区河道众多,一旦疏导过后,黄河水进入泗水、淮水,必会引发淮河的洪水,所以他采用了修堤的方法。
王景率民工数十万, “修渠筑堤,自荥阳( 今郑州北) 东至千乘( 今利津县境内) 海口千余里”,“凿山阜,破砥碛,直截沟涧,防遏冲要,疏决壅积”,裁弯取直、疏浚浅滩、加固险段,自上而下对黄河、汴渠进行了治理。
他创造性地采取了“十里立一水门,令更相洄注,无后溃漏之患”的措施。
所谓水门,就是现代的溢流堰,用石块砌成,两边与大堤相连,堰顶低于大堤 。
清代魏源推测出水门的运用机制如图所示。
就此,水门起到分水分沙、淤滩固堤的作用。
可惜的是,因为黄河改道的缘故,这个工程没有流传下来,其实这个工程和“都江堰”的重要性差不多,但只有都江堰保留至今。
此后,一直到南北朝时代,黄河都没有再泛滥。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黄河没有水患,另外一条河流淮河却发了大水,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这和南北朝的对峙有关,南北朝时代,北朝和南朝的分界线恰恰就是淮河。
淮河,是发源于河南南部桐柏山,流经河南、安徽和江苏的一条河流。
淮河的历史非常早,早在《尚书·禹贡》中就有记载,当时古代把四条大河称之为“四渎”就是江河会淮济,也就是长江、黄河、淮河和济河。
今天淮河是中国七大水系之一,所谓的中国七大水系,指的是松花江水系、辽河水系、海河水系、黄河水系、淮河水系、长江水系、珠江水系。
也就是说,淮河自古就是一条文化名河。
淮河源头桐柏山可是,因为淮河流经的安徽和江苏北部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很少有纵横沟壑的山脉,所以河流没有山脉的阻挡,在平原上特别容易泛滥,所以淮河自古就泛滥成灾。
秦始皇时期,淮河就泛滥了好几次,秦始皇还在河南桐柏山建立了淮祠,祭祀淮河之神,后来因为东南有天子气,就问术士该怎么办,术士说,这地方盘踞着一座大山,就是今天的钟山,内藏王气,只需要把它凿空了,将长江水引进来,王气就泄露殆尽了。
秦始皇一听,立马命囚徒开凿了这条河流。
到了汉朝,人们误以为这是淮河的支流,又因为是秦朝开挖的,所以叫做“秦淮河”,秦淮河就这么来的。
不过,淮河的治理难度小于黄河,所以,同样是在东汉王朝,通过修筑淮河堤坝,有效治理了淮河。
但是淮河在南北朝时期突然崩坏了,这源于一场战争。
北魏孝武帝时期,北魏曾经发动大军南征,准备一举消灭梁朝,南梁在韦睿的率领下火烧邵阳洲,取得了钟离大战的胜利,这是奠定南北朝均势的一战,从此之后,南北双方再也谁都消灭不了谁。
巧合的是,钟离大战爆发地钟离,地点就是在淮河。
钟离之战是数十万人的大会战,前后持续几个月,南梁为了抵御北魏,在淮河上流修建了名叫“浮山堰”的军事工事。
浮山堰是世界上有史以来记载最早的土石结构的大坝,为了修建这个大坝,梁武帝萧衍亲自督工,用了20万民工修建而成,大坝修成之后,淮河水果然上涨,南梁放水淹了北魏的寿阳城,可是最终洪水泛滥,终把大坝也给冲垮了,大坝只维持了4个月不到,冲垮后的大坝造成了淮河泛滥,死亡了数十万平民。
南北朝战乱时代,这次水灾也没有多少人在意,很快南北朝开始了更加混乱疯狂的局面,侯景之乱扰乱了南朝,河阴之变扰乱了北朝,北魏一分为二,东西魏东西对峙,再也无人管这片淮河泛滥区了。
所以说,从公元507年钟离之战,引发淮河洪水泛滥开始,淮河开始了将近百年的肆虐时期,造成了皖北、苏北等地区长期的贫困,这是战争造就的悲剧。
所以,隋炀帝修建大运河,虽然史学家说是为了自己享乐,但我觉得背后并不是那么简单,而是为了沟通南北,尤其是有治理淮河的作用在,否则他一个人去一个湖里面游船,不是更好玩吗,为何要挖一条长长的河出来。
隋炀帝修建大运河,就是为了治理淮河,因为淮河泛滥将近百年,不得不修了。
我们看隋朝大运河的图,跟我们想的一条直线不同,隋朝大运河是一个“之”字形状,其中的永济渠是为了治理黄河,通济渠就是为了治理淮河。
通过这条大运河,果然水患得到了极大的缓解,隋炀帝意外造就了一个繁华都市,就是开封,开封缺水,市内没有天然河流,运河正好弥补了这一缺陷,人们称之为“汴河”,通过这条运河,缺水和交通不便的开封一下子变成了交通巨无霸,和江南一地的货物往来便利,造就了北宋的东京梦华。
北宋张择端 清明上河图所以说,从汉朝到宋朝,黄河一直是从山东入海的,也没有什么大的水患。
可是从杜充掘开黄河开始,黄河夺取淮河水道入海,黄河年年洪水,淮河年年泛滥,皖北、苏北成为黄泛区,造就了千里饿殍的景象。
而当时统治中原的是金朝,整天打仗,没有时间修河,元朝打了几十年的仗,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了,便开始修河,实在是因为不得不修了,水患太严重了,元朝大运河就是我们熟知的京杭大运河。
元朝时期,重新挖掘了一条线的京杭大运河,还有名臣贾鲁开凿的贾鲁河,可是元朝恰恰是因为修河而灭亡的。
公元1351年,红巾军忍无可忍,效仿陈胜吴广,埋下一个一只眼的石头人,上面写着“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掀起了长达二十年之久轰轰烈烈的红巾军大起义,最终1368年朱元璋称帝,占领元大都。
明朝时期,面对着黄河,一味想着保守治疗,并未大修,这也导致明朝黄河水患尤其严重。
明成祖朱棣时期本想大修,无奈靖难之役大多经过山东和苏北,造成了当地的赤贫,无法支撑修河大业。
到了明朝弘治年间,明朝才开始修河,由都御使刘大厦主持,在郑州、开封一带凿月河,开引河,导水入淮河支流,堵塞黄陵冈险工各口,阻水分流向东。
在黄陵冈东西筑长堤,自河南武陟,经新乡、延津、山东曹单二县,到砀山总长180公里,阻止向北漫溢。
弘治七年(公元1494年),大工告成。
自此以后,黄河全河夺淮入海。
其后,向海淤进加快,全河黄沙凶猛下注,海底暗沙迅速增高,进而露出水面,成为洲滩。
弘治时期的治理黄河让黄河安定了数十年,到了明朝中后期,黄河开始再度泛滥起来。
嘉靖及之后,黄河改道决溢更加严重,嘉靖和隆庆时期的黄河水患有如下记载:嘉靖五年(1526):黄河上涨骤溢,东北至沛县庙道口,载运河,注鸡鸣台口,入昭阳湖。
汶洇南下之水徙而东,而河之出飞云桥者浸而北,淤数十里,河水没丰县,徙治避之。
嘉靖七年(1528):会河决,淤庙道口三十余里。
嘉靖九年(1530):五月,孙家渡河堤成。
逾月,河决曹县。
嘉靖十三年(1534),是岁,河决赵皮寨入淮,穀亭流决,庙道口复淤。
嘉靖十九年(1540)黄河南徙,决野鸡冈。
嘉靖二十六年(1547):秋,河决曹县,水入城二尺,浸金乡、鱼台、定陶、城武,冲穀亭。
嘉靖三十一年(1552):九月,河决徐州房村集至邳州新安,运道淤阻五十里。
嘉靖三十七年(1558):七月,曹县新集淤。
四十四年(1565):七月,河决沛县,上下二百余里运道俱淤,全河逆流。
四十五年(1566)方土未成,河复决沛县,败马家桥堤。
隆庆三年(1569):七月决沛县,自考成、虞城、曹、单、丰、沛抵徐州俱受其害,莱城淤塞,漕船阻邳州不能进。
隆庆四年(1570):秋,黄河暴至,莱城复淤,而山东沙、薛、汶、泗诸水骤溢,决仲家浅运道,由梁山出戚家港,和于黄河。
九月,河复决邳州,自睢宁白浪至宿迁小河口,淤百八十里。
隆庆五年(1571):四月,乃自买璧双沟而下,北决三口,南决八口,支流散溢,大势下睢宁出小河,而匙头湾八十里正河悉淤。
嘉靖皇帝到了晚明万历时期,就没法看了,基本上每年都是水患,因为太长了,长达百条,这里不贴出,所以明朝灭亡,很大程度上也有黄河泛滥的一份功劳。
所以明朝才不得不让治河名臣潘季驯治理黄河,潘季驯提出了“开导上源,疏浚下流”的治理方案,一定程度上止住了水患。
黄河终一发不可收拾,和明朝末年的著名起义军领袖李自成脱不了干系。
我们知道,李自成是古代著名的农民起义将领,而且他和未能灭亡东汉的黄巾军、未能灭亡唐朝的黄巢不同,他是真的灭了明朝。
李自成之所以取得这么大的军功,就在于其取得了河南地区,尤其是开封。
明朝末年,天灾人祸,李自成起兵,在中原一带攻城略地,然而农民起义军往往缺少一处稳定的根据地,往往地方打了又丢。
这一次,李自成铁了心要取得开封,他刚刚攻克洛阳,把福王放到锅里炖了汤后,誓要取得开封城。
当时驻守开封的是周王,名叫朱恭枵,他相比于明朝诸多藩王,智商在线,不吝金银,散尽金银珠宝,鼓励官民守城,李自成好几次都打不下来,最后,谋士牛金星说:“长困久围,坐收完城,据以为都,席卷天下”。
这一次,李自成听取了建议,不再攻城,用大军把开封城团团围住,等待城中粮绝,官民开城出降。
最后,围困了四个月,开封城里几乎人吃人,明史记载,周王朱恭枵的一个妃子怀孕了,想吃一个包子,买来一看,居然是一个人的手指头,这妃子活活被吓死了,一尸两命。
最后,周王苦苦等待救援,就是没有一个人来救他,关键时候,开封府有个推官叫黄澍,他出了个馊主意:掘开黄河大坝,可以效仿汉末著名将领关羽水淹七军,淹死李自成,悲催的是,崇祯皇帝居然同意了。
先不说开封在黄河之下了,问题是关羽淹的是曹军,现在掘开黄河,淹的是自己啊!
但崇祯不管了,他下令掘开黄河,周王也没办法,里应外合,掘开了黄河。
而且关键是,这个计策听起来十分像杜充掘开黄河的馊主意,但是病急乱投医,明朝没办法,掘开了黄河。
黄河果然向李自成军队冲去,明史记载说,淹死了三万人,李自成遭到重创。
然而很快河水冲向开封城,最后,黄河的滔滔河水立马不受控制,将开封城墙冲垮。
在明末的一本笔记,名叫《大梁守城记》,详细记载了这场人祸:举目汪洋,城中之水,几于城平,所见者,钟鼓两楼,群藩殿脊,相国寺顶,周邸子城而已。
也就是说,开封整座城市,除了周王府,全部被淹了!
百姓被淹死了几十万人。
李自成就这样得到了开封这一座空城,随后攻取了长安,进军北京,明朝灭亡。
明末这场空前的灾祸彻底毁掉了开封,更是开启了黄河洪水肆虐的魔盒。
清朝初年,开封城已经是一座死城了,《大梁守城记》记载说,“黄沙白草,一望丘墟,满目蒿蓬,恶臭十里可闻”,城里面的泥沙,堆积了一米多高,整个开封府被毁。
清朝康熙年间,开封只有10万人了,是北宋时期的十分之一。
所以,明末的战乱再次导致黄河一发不可收拾,这才有了《天下长河》片头出现的“黄龙”肆虐的洪水景象。
雪上加霜的是,淮河也开始了洪水泛滥,这是由黄河夺淮所导致的,淮河体量小,承载不了黄河的巨大水量,只能年年泛滥溢出,明朝时期,淮河年年泛滥,越来越严重。
明朝277年,安徽属于南直隶,根据记载,安徽有220年出现水灾,平均1.26 年就有 1 年发生水患。
与同期各省全国水灾频率的平均值相比,明代安徽水灾发生频率偏高。
清朝267年,安徽省有258年出现水灾,平均每年一次,大多都是淮河水患。
比如明神宗万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淮河流域特大洪水。
四月初至八月,淮河流域淫雨不止,七、八月间又发生多次强大的暴雨,洪涝灾害异常严重。
据文献资料记载,流域内各支流、干流等地区120多个州县受灾。
尤以淮北平原地区灾情最为严重,“平地水深丈余”,“舟行树梢,人栖于木,”“大水进城关市几没。
”由于淮河大水,又受黄水顶托,排泄不畅,“高堰决高良涧、周家桥等二十二口,高宝诸堤决口无算”。
据《明实录》记载:凤阳“淮河涨,平地引舟,大水进城”。
盱眙“水漫泗州”。
宿州“州境半为泽国”。
荷泽“五月大雨至八月禾尽没”。
曹县“大雨,自四月至八月不止”。
曹州府“五月大雨决单县黄固口”。
邳州“五月大雨,邳城陷水中。
六月,邳州、宿迁溺死人无算”。
丰县“夏霖雨三月,人食木皮,次年春,瘟疫大作”。
高邮“高宝诸堤决口无算,明年尽塞”。
宝应“淮水决高堰,……没田庐人畜,死人无算”。
在全淮河流域大雨,淮河、黄河决口的情况下,从“徐州至扬州间,方数千里,滔天大水,庐舍禾稼荡然无遗”。
这是明朝淮河历史上最为严重的一次大水灾, 造成了十万人的死亡,明神宗救灾不力,后来几十年索性就在宫中自甘堕落,也不上朝,可以说,这次水灾和明末的衰弱有着很大的关系。
甚至朱元璋的老家安徽凤阳,年年洪灾,百姓逃荒,编出了凤阳花鼓歌骂朱元璋。
说凤阳,道凤阳。
凤阳本是个好地方。
自从出了个朱元璋,十年倒有九年荒。
明神宗万历皇帝淮河水灾最终淹没了盱眙的明祖陵,也淹没了明朝的王气,淹没了民心,直接导致了流民四起,明朝灭亡。
所以,康熙帝治理黄河、治理淮河,都是势在必行了,不得不做了,如果不做,就等着亡国。
康熙帝治理黄淮清朝初年,治理黄淮的重任只能落在康熙身上,这是康熙的责任,也是清朝的责任,如果清朝不入关,大可以自由渔猎,但是一旦入关了,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对百姓负责。
不管是为了百姓也好,还是为了统治也罢,康熙都不得不修河。
同时,康熙不得不修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运河和漕运。
大运河是中国历史上多数王朝的生命河,自从宋朝以后,中国南方的经济便超过了北方,为维护统治,统治者便千方百计从南方引入财源。
在元、明、清时期,三朝的都城均在北京,大运河更成了他们的“生命线”。
黄河一旦发洪水,便倒灌运河,冲坏堤防,冲入泥沙,导致运河河床增高,河水变浅,舟船难以行驶,中央财源中断,百姓饥荒严重,封建政权受到威胁,为保障运河畅通,必须立即治河。
明朝仇英 南都繁华图面对肆虐的水患,康熙帝表现得寝室难安,他虽主持多次制定治水规划,却许久不能实施,主要原因是资金不足,百姓贫困,三藩又相继叛乱,所以治河工程一拖再拖。
所以,三藩稍微安定了点,就立马开始修河,他任用水利专家靳辅和陈潢用“以堤束水,借水攻沙”的方法,再加上一些辅助性工程,如开中河、修堤坡等,确实收到了成效。
这方面剧情都已经讲到,不再剧透。
靳辅治理工程得到了康熙皇帝的全力支持,现在看来,康熙在当年确定的兴修水利举措确属很不容易,因为自康熙十四岁亲政到康熙十七年,前后共十一年时间,其间正是清廷多事之秋,而且不断地打仗,都需要花钱,在这种情祝下。
年轻有为的康熙皇帝能做出如此关系国计民生的重大决策,的确对治国安邦作用巨大。
靳辅也没有辜负康熙,他革新了河道上的腐败,确保工程健康地运行下去,康熙多次南巡,其实就是视察治河工程的。
随着黄淮被整治好,运河疏通,刚刚立国50年的清王朝终于开始繁荣起来,运河沿岸的扬州和淮安富甲天下,尤其是淮安,是黄淮和运河的交汇之处,极为重要,淮安安定则天下安宁。
淮安清口枢纽扬州盐商天下闻名,淮扬菜博纳百川,就形成于清朝,今天也是我们国宴的代表。
淮河治理大功告成之日,也同样是清廷天下大治之日。
当时,从边疆到内地,从长城内外到大江南北,处处呈现百废待兴的景象,清王朝终于稳定下来了。
康熙皇帝不过这部剧并非一味歌功颂德,也暴露出很多清王朝当时的问题。
第一个就是吏治腐坏,我们看出,清王朝可以说从上到下无一不贪,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甚至连修河的保命钱也要贪污,中间的火耗十分严重,白白浪费,虽然靳辅是好官,但是他只能管河道,管不到天下。
这个问题,后来被雍正解决了,火耗归公,通过强有力的反腐,整顿了吏治,事实证明,只有一把手下定决心反腐,才能成功。
第二个就是康熙用人上太重人情味,过于偏袒满人和自身从小的发小,所以高士奇不敢办阿席熙也是如此,后来果然康熙未能保住靳辅,康熙二十七年,靳辅、陈潢被人以“屯田扰民”的罪名参劾而遭撤职,郁郁而终。
吏治的改革同样要雍正皇帝大刀阔斧改革下。
雍正皇帝所以,清朝末年,同样和明朝末年一样,黄河再度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康熙所说的稳定黄河一百年,真的只有一百年。
近代史时期,外有英法强敌入侵,内有太平天府起义,国难下,黄河淮河一起发难,仿佛在向上天控诉不公。
可是,上天或许看当时的中国太苦了,意外送给中国一个大礼。
那就是黄河改道了,天佑中华。
1855年8月1日(清咸丰五年六月十九日),黄河在河南兰考北岸铜瓦厢决口。
汹涌的黄河水像黄龙一样,没有向南流去,反而向北流去。
当时的清政府忙着抵御外敌,无暇顾及黄河,放任它流去,一时间黄水浩瀚奔腾,水面横宽数十里甚至数百余里不等。
一夜之间,黄水北泻,豫、鲁、直三省的许多地区顿被殃及。
然而,奇迹发生了。
黄河这次依靠自身的黄龙冲刷出了河道,流入山东水系后,从山东入海。
就这样,黄河奇迹般地改变了河道,从苏北入海,一下子变成了山东入海。
更加神奇的是,因为淮河是在苏北流经的,黄河夺取淮河水道,导致黄河、淮河年年泛滥,而山东等北方地区年年干旱。
黄河流经山东后,黄河和淮河分家了,皖北和苏北不再洪涝了,山东不再干旱了,一下子都解决了。
只不过还留下一个尾巴,淮河没有入海口,只能流入洪泽湖,借助长江入海。
民国时期,战乱频繁,没有人管淮河。
新中国之后,在毛泽东“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呼吁下,从1950年11月起,这场动员三百万民夫,波及河南山东江苏安徽各省的“治淮工程”正式开始。
第一期工程仅用八个月,就修筑堤坝2191公里,初步做到“小雨免灾,大雨减灾”。
淮河流域,也在1951年11月,迎来了久违的大丰收。
治理淮河,新中国经历了十多年的摸索,最终才治好了淮河。
这期间还有1963年和1965年两次洪水泛滥,到了1968年,基本上淮河入海道才修好,距离1951年开始修淮河已经17年之久了。
此外,除了1975年和1991年淮河发过两次洪水之外,淮河基本上平静。
如今的淮河已经30年没有发过水患了,堪称奇迹。
而贫穷已久的安徽,终于有了休生养息的机会,成为了著名的粮仓,根据统计,2019年全国各省粮食产量排名,第一名黑龙江省7503万吨,第二名河南省6695万吨,第三名山东省5357万吨。
安徽省排名第四,粮食产量4054万吨。
高于河北和江苏、四川的产量,说明水利的重要性,安徽从年年发水灾的物质贫瘠省变成了全国排名第四的粮仓,百姓在也不用逃难讨饭了。
就连《凤阳花鼓》中唱的凤阳县,如今也逐渐富裕了,不仅有了粮食,还做成了面粉,全国销售。
赶上了好时代,凤阳县早也不会十年就有九年荒了,凤阳真的成了好地方。
淮安枢纽今天的淮河,也不再泛滥,正如那座以淮河得名的城市名字一样:真的淮安了。
天下长河,在今天新中国,才真正得到了实施。
参考文献 :1.赵之恒等.圣祖仁皇帝圣训「M].北京燕山出版社,19982.张含英.黄河治理纲要「M].北京.19813.史念海.黄河流域诸河流域的演变与治理「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94.侯仁之.靳辅治河始末[[J].史学年报,1936 (2)5.谭其骤.黄河与运河的变迁[[J].地理知识,1955 (8)6.淮河流域规划与治小组.淮河流域规划与治理「M].北京:中国水利水电出版社,20077.于文善.淮河流域灾害与治理「M].黄山:黄山书社,2002
文|林艾米(amylin_writer)
《天下长河》剧照古语说:“走一步算一步是庸者,走一步想三步是长者,走一步想十步,方为智者。
”在工作中,面对难题时,普通人通常都是救火队员,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而有智谋的人所做的决策,看似是针对眼前的现实问题,其实背后都有着深远的意义,都会指向更大的潜在问题,为了更大的规划。
电视剧《天下长河》中,靳辅和陈潢是皇帝看重的治河人才,多年的黄河治理颇有成效,皇帝也因黄河治理解决了两件大事:平三藩和收台湾。
《天下长河》剧照黄河治理是从上游开始的,经过多年时间,治理工程到了黄河入海的档口。
靳辅和陈潢决定挖新河入海,理由是原本的黄河入海口地势低,直接挖通会导致海水倒灌。
靳辅和陈潢治河的方法需要大量投资,朝堂上的大臣们群起而攻之,认为他们是为了私利。
皇帝为了把钱用在更紧急的事情“平定边境的葛尔丹问题”上,于是否决了靳辅和陈潢的治河方法,派于振甲接手治河,用更经济的手段治河,直接挖通下河入海。
《天下长河》剧照于振甲在治河工作现场发现,现实情况正如靳辅和陈潢所说,直接挖通下河是行不通的。
于振甲虽然不懂治河,但是由于他为官清廉,深得皇帝信任,有和皇帝直接沟通的密折。
所以,皇帝自然很快就得到了密报。
但是,既然靳辅和陈潢的治河方法是对的,皇帝为何还要下令把他们抓起来,并押回京呢?
皇帝这是把他们当诱饵,皇帝打算引蛇出洞,放长线钓大鱼。
让我们一起来探索其中的奥秘吧。
建议先关注,再慢慢看,以防不小心手滑找不到了。
01 皇帝抓捕靳辅和陈潢的罪名,暗示着他们只是诱饵靳辅和陈潢治河颇有成效,朝堂上各派一直想找机会打压他们。
靳辅和陈潢在治河过程中,淤出来很多田地,这些田地原本一直被淹没在水下,属于前明时期的土地。
朝堂上就有人拿淤田做文章,告靳辅和陈潢私卖淤田,从中贪污谋私利。
皇帝以往对于靳辅和陈潢都是能保就保,但这次却听信了朝臣们的话,没有保他们,而是下令把他们押送回京,要查他们贪污的事。
皇帝难道真的要治靳辅和陈潢的贪污罪吗?
其实,不然。
皇帝之前从各处了解到,靳辅和陈潢所说的入海口势低是真的,而且他们二人生活清贫。
这次皇帝是打算把靳辅和陈潢当诱饵,借调查淤田案来钓大鱼,因为朝堂上提出淤田案的人也是皇帝暗中安排的。
《天下长河》剧照在遇到困局时,有时候不如顺着对手的意图来行事,这样一方面可以迷惑对手,另一方面还可以引诱对手进一步露出马脚,最终实现自己对大局的掌控。
02 皇帝借着淤田案,引出明相这条大鱼皇帝虽然重视治理黄河,但是还是以大局为先的,在治理黄河下游的阶段,皇帝正面临着边境葛尔丹的骚扰,按事情轻重缓急来看,把资金投入到边境维稳上更重要,这才是皇帝不同意靳辅和陈潢提出挖新河入海的根本原因。
皇帝并不是真的不再信任靳辅和陈潢了,他只是急需要资金来进行边境维稳。
皇帝知道治理黄河淤出了好多田地,但田地的买卖都在户部有记录,明相掌管着户部,所以明相必定牵涉其中。
《天下长河》剧照皇帝抓靳辅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要治罪,而是筹措资金,有两步棋。
如果靳辅同意不挖新河,就可以省下钱来投入到边境葛尔丹问题上,皇帝会再次出面保靳辅;如果靳辅执意要挖新河,就把淤田案闹大,把火苗引到结党营私上,这样皇帝也可以收缴大量资金。
明相在朝堂上多年,位高权重,皇帝心中自然明白明相巨大财富背后的来路,所以皇帝下令押靳辅和陈潢回京审淤田案,就是要让明相背上和靳辅勾结买卖河田谋取私利的罪名。
皇帝顺其自然地就抄了明相的家,而明相其实早就整理好财产等待着抄家,算破财消灾。
《天下长河》剧照俗话说:“眼见为实。
”其实,眼中看到的事情并非就是真的,高智谋的人为了把处于暗出的对手引出来,善于运用诱饵打心理战,让对手内心备受煎熬,如坐针毡,最后暴露,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03 明相为自保,和索相鱼死网破,皇帝坐收渔翁之利皇帝心里明白索相和明相两派把持朝堂多年,根基深厚。
随着皇帝逐渐成长起来后,原本针锋相对的索相和明相背地里却经常联手对付皇帝,长此以往对未来发展不利,所以必须要肃清朝野了。
皇帝抓靳辅审淤田案,并不是只针对明相,其实索相也是皇帝的囊中之物。
皇帝知道明相被抄家后,索相定会乘胜追机打压明相,而明相肯定不甘心索相一家独大,一定会对付索相来保自己,而索相和明相之间的争斗就会给皇帝带来好处。
《天下长河》剧照果然,在审理靳辅淤田案现场,索相一派一直在做“靳辅和明相勾结牟利为大阿哥铺路”的方向引导。
明相知道皇帝最讨厌党争,所以立马跳出来挑战索相,隐射淤田案最大的买家是太子,而这一切是索相所为,更是抖出了索相私造钱币的事。
皇帝在各处都有密探,其实明相和索相暗中的所作所为,皇帝早就有耳闻。
明相是大阿哥的舅舅,一心想扶持大阿哥拿下皇位,索相是太子的舅姥爷,一直想尽快扶正太子登基,抢下江山。
《天下长河》剧照如果明相和索相的争斗不涉及皇位,皇帝都可以姑且放下。
但随着时局的发展,皇帝忍不了了,如果再不出手会出大事。
所以,皇帝借着靳辅一案,肃清朝野,为朝堂换一批新人,一批真心为皇帝所用的亲信。
皇帝对于靳辅和陈潢还是另有安排,虽然眼下葛尔丹问题严重,不是大力治河的时机,但是治河是长期的事,日后还是需要的。
所以,皇帝把靳辅做革职处理,把他摘出朝堂的纷争。
《天下长河》剧照对于陈潢,皇帝更是用心安排。
皇帝非常珍惜陈潢的治河之才,皇帝不想埋没他的才华,但又按陈潢的性子,如果把他释放了,说不定会遭人暗算。
所以,皇帝没有治陈潢的罪,也没有释放他,只是把他关在狱神庙,暗中默许狱卒给他送笔墨。
陈潢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他用狱卒给他带的笔墨,在狱神庙里写下了治河之书。
只要皇帝哪天再次有资金重启治河之事时,接替者就可以参照书中的方法来实施。
《天下长河》剧照皇帝借着治河之事,下了一盘大棋,既把朝臣们利用职务敛的财收缴国库,补充了资金,又解决了朝堂上的党争问题,肃清了朝野,把影响大局的事扼杀在摇篮里。
最后,皇帝治河也没耽误,还收获了一个全新的朝堂,一个充满自己亲信的朝堂。
在工作中,遇到棘手的难题时,需要逐层分析,透过现象看到本质问题,用表面迷惑对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放长线钓大鱼。
走一步,想十步,才能运筹帷幄,稳操胜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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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一段一段看着,然后短评写不下了,来个长评目前看了三集,跟大明王朝以及二月河的三部曲不是一个级别,演员也略显稚嫩,两个国之重臣就像在过家家。
不过,挺好看的,吸引人看下去。
前三集介绍各位主角,持续看看吧。
看了十二集,发觉剧情愈加幼稚,体制何在?
大臣的智慧何在?
全剧好像只有黄志忠智商算是在线,演得也好,罗晋,在努力演,但也仅仅是努力而已。
当成有趣的电视来看吧。
看至17集,编剧越来越过份了哈,整个大清朝毫无规制可言,大清朝的重臣都是傻子,皇帝一集大喊大闹三次!!!
倒是徐乾学这家伙好有趣,挺有人味,此剧结束后此人必火!
没办法,继续追吧!
嗯,看至23集,不断告诉自己这是趣味剧!!!
然后还真是看到于振甲有趣的审案,好像是原创案情哦!
或者真的要出个于振甲审案集才好啊!
徐乾学戏份越来越少了!
每次上道具饭菜都是同一些菜,道具要扣钱!!
至28集。
且不说于振甲一个七品县令如何直达天听到了康熙面前说话,也不说皇帝如何轻车简从进入流民之中,就说一个七品县令如何直接提拔到四品三省按察使!!!
编剧啊编剧!!
你真是越来越越来越过份了!
感觉三观有问题,一个县,三个省,如何比?
这样维护于振甲又是为何?
上至康熙下至陈潢都知道该杀了于振甲,难道一个好官,能够抵得上三省百姓?
至33集,其实对于该剧已经没有什么要求了,但是竟然意外觉得康熙演员演得好像越来越自然了,不过依然没有帝王志气,还是随便就大叫,甚至满脸鲜血也不清洗就跟着祖母说话,太过分了吧。
另外,本来期待着于振甲经过三省按察使之后以及跟靳辅谈话之后应该有重生之身,没想到竟然愈加过分,完全没有改变,嗯,直接让人有厌恶感了。
还是那句话,编剧太过分了,朝堂议政一个下官直接顶撞上官?
体制呢?
慢慢看吧,偶尔看到了徐乾学大学士,怎么只有一个镜头?
还升官了,何解啊?
看至37集,皇帝是越来越没有威严了。
审案?
儿戏吗?
谁审谁啊?
老索蠢到在众大臣心腹面前叫康老三?
这不是要造反吗?
那你得深思熟虑后再来啊,结果………只是发牢骚。
这………对了,按照时间线,大家都应该很老了,包括康熙,你们好歹画个老年妆啊!
只是胡子长了些…终于看完,其实还是感谢这部剧,可以有剧可看!
最后,终于看到个老人妆了!
只是于振甲又出来惭悔一下,却又是感觉又恶心了一下。
这是一部发生在康熙年间的关于水利的片子,关于水利工程,治水之道,听起来似乎比较枯燥无味。
但正如片名“天下长河”,顾名思义,黄河固然是长河,但放在“天”之下来探讨才有意义,这里的“天下”指的是康熙王朝的政治背景之下,通过治理黄河这一件事来阐释当时的中国社会中人与自然、人与政治、人与社会的关系,反过来就是本剧中提纲挈领的一句台词:“朝政清明,黄河才能清!
”回顾内地这么多年来拍的历史片,凡是涉及朝堂的,几乎都是在树立一个“明君昏君”、“忠臣奸臣”的对立面,以此设置矛盾冲突,增强戏剧的可看性。
如果带着这样一种思维定式去看《天下黄河》,你会发现这里面的任何一个角色都无法用既定的忠奸善恶来简单界定。
康熙皇帝,大清朝兴隆的开端缔造者,文武皆通,学富五车,智慧超群,少年力战鳌拜,蛰伏于孝庄皇太后的羽翼(制约)之下,仍能呼风唤雨,平定三蕃,收复台湾,完败葛尔丹……史书上对康熙大帝不吝各种溢美之词,简直是帝王之中的“圣人”。
但是人一旦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且通过南征北战多次验证自己的英明决策,坐拥巨大疆域版图之后,都会变得自大自满、刚愎自用,后来康熙的孙子乾隆皇帝也将这一点人格特质发挥得淋漓尽致,进入这一阶段的皇帝,在处理政事、口味好恶、用人方面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从前羽翼未丰之时尚会不自信、不确定、顾忌,但此时已可以完全听从自己的判断和决策,即便群臣再怎么辩论力争,皇帝仍会坚持自己的判断,就算错了,也让事实来告诉自己便好,勿须尔等多言。
康熙绝顶聪明,也极其自大,靳辅陈潢在康熙手下做事,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明珠索额图,朝政里两大派系的把持者,党争的发起人,他们的政治价值就在于可以不停地互相“斗争”,就像两只踩滚轮的不停追赶的小仓鼠,斗争和追赶永远不会有结果,滚轮永远不停转,这样才能确保轮子的稳固。
康熙作为两只宠物的主人,乐见其成。
轮子不能停,也不能被踩坏,只要坚持这个原则,就出不了大事。
如同索额图所说,哪天他们俩要是不斗了,和了,那他们俩的结果就只能是一起玩完。
康熙太明白了,明珠和索额图都是自己家里人,满人再怎么混不吝玩世不恭,但最终总会维护满人的政权,所以两人短期内对皇位并无觊觎之心,但索额图手握太子,明珠手握大皇子,必须确保二人时刻处在可控范围之内,一旦发现不臣之心,立即处理掉(索额图的下场便是如此)。
所以,明珠索额图是奸臣吗,很显然并不是,他们是忠臣吗,也许是,也许突然有一天就不是了,这个很难简单去下定论。
再说于振甲,他是古代礼法教育(儒释道礼法+程朱理学)产生的典型的清官代表,日省吾身三千遍,凡事非黑即白,榆木疙瘩脑袋一个,论学问可晋身三甲进士,论人情处事却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是清官忠臣吗?
没人敢说他不是,但忠臣就一定能办成事,办好事吗?
非也非也。
血书可以写千封万件,悔过也可以诚心实意,可是有什么用呢?
于振甲面黄肌瘦竟致无力审案,带着小侄子(兼职于大人的唯一衙役)身处风雪之中,只能以言语描绘烧饼香味画饼充饥,……非常容易让观众产生错觉:于振甲是一位品格上无可指摘的“君子”,后续剧情必然会改性情,堪大用,但看完本剧,观众会失望:于振甲,真“圣人”,假“君子”也,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但好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有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物,徐乾学。
先是上演“范进中举”的疯癫一幕,后入翰林院做个不起眼的小吏,再因办事不力被贬谪修史,不通官场人情,可能后面的年景突然就开悟了,门下弟子无数,似乎眼看就要开宗立派了(明索两派相继阵亡后,康熙需要新的人来主持党争,徐乾学应该当仁不让)。
这个人会让人觉得蠢笨不可救药,似乎分分钟要被人搞死的节奏,但恰恰却是在官场政治中能存活下来的人,因为他对任何利益派系都没有威胁,这个问题后面我们再重点讲。
此处应有分割线。
最后,来说说赶考三兄弟的成长轨迹。
青铜战士是陈潢。
河伯投胎,水性了得,治河本领举世无双,这才情似乎无人能取代。
但要命的是,他不认当朝皇帝,他只认黄河,只认大禹、李冰,皇帝还没强硬的时候,这种行为还能美其名曰唯物主义、尊崇科学,可是当皇帝获得了绝对权力,还能允许这样一个狂妄自大、胆敢违抗圣命、藐视皇恩的人存在吗?
再怎么样,你还是大清的子民,你是一个肉体凡胎,你不是神,要当神等你升仙了再说吧。
所以,陈潢这样的人,越有才能,死得越快。
他永远没明白的是,空有一腔学问,却没有保命的本事,那还有什么用呢。
黄金战士高士奇,这是本剧中我最喜欢的角色,以他开始的油滑老道,我以为后期最先倒戈叛变兄弟的会是他,但没想到高江村乃是一位不惧逆境也能在得意时保持清醒且永远将兄弟置于第一位的好男儿。
为什么他只能排到陈潢之上,只能做永远的“老二”(无贬义)呢,因为他有弱点:妄想跟皇帝比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跟陈潢同样的道理,皇帝需要人才,需要聪明人辅佐不假,但你不能自恃聪明有才就无视王权,也不能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试图聪明过皇上。
虽然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有人偷偷打听我看什么书,并且一路追随,侍奉左右,有问必答,左右逢源……有个这样的超级粉丝也挺好的,但皇帝毕竟不同于普通人,皇帝的衣食起居,读什么书,练什么武,那都是绝密,你来打探,不管出于什么动机,都不行。
但话说回来,靳辅陈潢能活到剧终,徐乾学能一路有惊无险当上刑部尚书,高江村出力不少,他是为其他两位兄弟保命的人,可谓有情有义。
相信他虽然被迫辞官,后半生也必定如唐伯虎一般过得逍遥自在,这就是他的能力,离开皇帝焉知非福。
黑金战士徐乾学。
徐乾学为人稀里糊涂,刚开始做官,完全不得其法,但未考试先口头拿一万亩良田贿赂索额图,这招很厉害,潜台词很多:一、我若将来有了,必少不了索相的好处;二、我若将来没有,那索相啥也捞不着;三、我将来有还是没有,就看索相现在怎么想;四、我的从无到有,都是拜索相所赐,吃水不忘挖井人,从此我就是索相的人了。
索额图看罢,觉得这人有点意思,这种利益捆绑的事情,他必定会认真考虑。
徐乾学修史进修之后,战斗力瞬间猛增,且他给人“软柿子墙头草”的印象,对任何派系都构不成威胁,反而任何派系都想利用他,包括皇帝,这样的人会审时度势,听话,绝不会跟自己对着干,该低头时绝不清高,这也是他在仕途上可以高歌猛进的根本原因。
但徐乾学让人恨不起来,因为他人性尚在,在官场再怎么没立场再怎么油腻,对待高士奇和陈潢他也没有一味打压。
一边充当别人打手的同时,他也念了一份兄弟的情谊,不论二人怎么骂他,该手下留情的时候他也毫不犹豫,高士奇也从来没跟他撕破脸皮过,甚至用撒泼耍赖的方式成功通过徐乾学见到了陈潢的最后一面。
如果要从人生&仕途走得长远的角度来看,徐乾学当仁不让是最后的赢家。
所以,看完本剧,您如果再纠结“忠奸善恶”,想给角色排排位分分类,那您就大错特错了。
人性和政治的复杂性,哪能这么轻易就评估得出来呢。
多嘴两句。
黄志忠饰演的靳辅有点类同于多年前《大明王朝1566》中他饰演的海瑞,都是道德模范;可能是因为出身舞蹈演员的原因,尹昉饰演的陈潢一走路就有种跳中国舞《孔乙己》的感觉。
两位主角的存在感完全被明珠、高士奇、徐乾学、于振甲这样的配角盖过,可惜了。
从剧中一个意外的细节说起。
「阿玛!
阿玛!
」一场水灾,冲走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这个在找着自己父亲靳辅的靳治豫。
在这场戏之前,靳治豫还当着众人(河工)前称呼他父亲为爹,但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他丝毫没有犹豫地称呼了:阿玛。
这样的戏剧对比其实就短短几个字,但直接表明了靳家不是汉人,而是很早就跟着清兵的汉军旗人。
所以靳治豫才会从小就称呼自己父亲为阿玛,只有在南方才会改称呼给别人看。
无独有偶,在零零碎碎分布在这部剧的其它细节里,也提到了河道总督王光裕是汉军旗、靳辅的夫人还是正红旗人。
这些细节加起来不超过一分钟,它没有在卖弄,不是特别详细地强调,但这个戏剧张力上的对比事实上隐约指向了《天下长河》最核心的主题:办好一件事,最困难的不是办法本身,而是人,是怎么让不同的人面对不同的人,然后把事情办成。
现在我们先聊一聊河道总督。
总督是正二品,这个职位很高了,总共就正一品、从一品,下面就是正二品了。
它在明代是专事专设,还不固定,到清初才固定下来。
一开始地方在山东济宁,后来去了江苏淮安,总之是运河流经的地方。
这意味着河道总督是为了保证漕运的稳定的。
漕运,包括南方的粮食、盐等,北京是不生产这些东西的,但北京时时刻刻都需要这些,所以漕运是帝国的命脉,所以南方的经济对帝国来说很重要。
但自从黄河从淮河口入海(这个黄河流向和今天不一样,历史上有过很多次改道),这里经常会泛滥决口,黄河、淮河都侵入到运河通道,阻塞漕运,从顺治到康熙初年,几乎年年决口,在这种情况下,河务就很重要了。
起初清朝的河务是学的明朝,由工部负责,级别很低。
你想,一个工部的下级官员被临时派到地方治理,会遇到哪些问题:首先他不可能长时间待在这,所以必须速战速决;其次他隶属于工部,是不可能调动得了工部级别的资源的;最后他在当地也会四处掣肘,放眼望去谁都比他职位高。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清朝设立了河道总督,一步步抬高了河务负责人的地位和权限,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进行统一部署。
当然,这建立在一个战略前提上:河务很重要,它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但我们必须重视它、解决它。
所以我们愿意为了它专设一个高级职务。
理解了这个大背景,我们来看《天下长河》开篇的戏剧逻辑是怎么搭建的。
康熙十五年,黄河又一次告急,很快就会冲垮安徽的堤坝。
这个时候安徽巡抚靳辅站了出来,他动员了河工,亲自奔赴河岸,与大家一起防灾。
这些都没什么,但戏剧点出现在他强调要炸堤,把黄河水引去已经疏散了人群的桃源县。
桃源县在哪?
这里说的是历史上的桃源县,它就是今天的泗阳县,隶属江苏淮安府。
尽管人已经没了,但作为安徽巡抚的靳辅,实际上插手到了江苏的事情。
这是一条隐线,虽然在故事里没有直接表现,但它是客观存在的,从很多细节来看都能说明这一点,而不是创作者无意忽略了地理位置的差异。
而在剧中,靳辅很快就被问责了,他被问责的理由是贪污。
但问题是,靳辅作为刚上任不久的安徽巡抚(他是被康熙快速提拔的,这一点下面还要说),是怎么插手河道衙门的工程的?
答案其实是他早就是被看重的河道总督人选。
而且是被皇帝看重的。
但现在的河道总督王光裕是索额图的人。
靳辅也才只是安徽巡抚。
从剧中能看出来,虽然一开始就给靳辅安了个贪腐的罪名,但其实大家没有那么关心他是否贪腐,这不是说大家知道他没有贪腐,而是大家不在乎他有没有贪腐。
包括皇帝。
第五集有一场大雨中明珠代表皇帝和靳辅的对答戏,那场戏里明珠一直在问你为什么要贪腐,而靳辅一直回答的是我到安徽以来始终在留心河务。
这个对答什么意思?
说明靳辅自己也很清楚,他此刻拿出什么,才能保命,甚至把这个局做大。
为什么他敢?
答案就是上面说的,他是汉军旗人。
甚至他是汉军镶黄旗人,镶黄旗是上三旗之首,无论是满汉,镶黄旗都比下五旗的地位要高。
很多我们熟悉的名臣,比如范承谟、佟国维、年羹尧,都是这一旗的。
换句话说,他是自己人。
康熙需要他,康熙需要他来管河务。
河务不是说你有治水的能力就能让你来管的,得是自己放心的人。
整个康熙朝河道总督有11个,其中9个都是汉军旗的,剩下两个是纯汉人,没有一个满人。
这个局面是为什么?
别忘了这是在哪出的事。
淮扬地界。
在明朝这是南直隶,是明祖陵所在地,出了不知道多少进士世家;在明末这里还发生了扬州十日。
换言之,此地是有天然的抵抗力量的,可偏偏这里又是漕运重地。
而负责河务的人如果是纯汉人,皇帝不放心;如果是纯满人,能力不足,再加上无法与当地的纯汉人沟通。
所以汉军旗就是最佳的人选,一方面他们是朝廷的人,另一方面他们能够在当地与纯汉人友善交谈。
所以看起来开头讲的是靳辅的贪污案,实际上大家的核心焦点是:皇帝对原来的河道总督王光裕不满了,谁来接任?
所以看起来靳辅在故事开头是被王光裕陷害污蔑贪污,但实际上背后还有很多暗流。
王光裕虽然是河道总督,正二品,比安徽巡抚这样一个从二品要高,但他和安徽巡抚是分属不同系统的,一个条条一个块块,他们之间本应该没有太大的冲突。
除非真正的冲突是,靳辅很可能是继任的河道总督。
无论是从剧中还是从历史上我们都能看出来,靳辅在康熙十年就被皇帝从内阁外派去了安徽当巡抚,而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留心河务,并且保证安徽没有出过事,五年后的康熙十五年,他其实就是下一任河道总督的最佳人选。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诉求清晰了,我们才能看到索额图、明珠的各种勾心斗角和人事运作。
当然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大多数剧里都会有。
有意思的是这部剧里还有一条隐线。
对这个职位和这次事件表示观望态度的,不只是台面上的这些人,还包括两江总督和江苏巡抚。
因为按照靳辅的治水办法,筑堤来冲刷清口淤沙,带来的结果必然是黄河之水下泄,导致淮河水出清口不畅。
再加上淮扬地区地势偏低,因此很容易就被淹没田地。
而淮扬地区在上文中说了,有着数不尽的自明以来的世家。
他们的田地要是被淹了,那还了得?
所以负责管理这些地方的两江总督、江苏巡抚也必然是其中的利益相关方。
——这也是靳辅这个方案后来屡屡被反对的根本原因。
这里要说一下的是,关于从江南江西总督到两江总督,以及从江宁巡抚到江苏巡抚的称呼的变化,一般认为是康熙时期开始,雍正时期定型,本文直接称呼为后世确定的说法。
有朋友要问了,明明剧中没有出现,为什么我能笃定这几个人是沉默而不是剧中没写呢?
因为虽然他们还没出场,但在片尾列表里我看到了他们的名字。
两江总督阿席熙,漕运总督慕天颜,江苏(江宁)巡抚余国柱、汤斌。
此外,把靳辅押往北京的,是江宁知府于振甲(也叫于成龙,是另一个于成龙,是后来的河道总督,与靳辅的想法完全不同,也是汉八旗)。
于振甲的登场的那场戏说的是,江宁大老爷,奉旨赈济灾民。
这暗示得很明显了,黄河泛滥归泛滥,堤坝是你安徽巡抚炸毁的,但赈济灾民的事情还是我们江苏来干。
可偏偏两江总督和江苏巡抚都不出面,找一个江宁知府来负责赈济,来负责押运。
他们也在跟朝廷表态。
不是说话才是表态,沉默本身就是表态:我要看你怎么做。
为什么他们敢这么直接叫板?
举个例子,汤斌。
生于河南睢州(今河南睢县)。
他的祖上汤宽是滁州来安县人,追随明太祖朱元璋起兵,以后世代为官,七世祖汤庠迁居睢州。
这就很明显了,看起来在河南,其实淮扬这个地方自古以来都有他们家在,淮扬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
在历史上,靳辅被当成死囚押运的事情是不存在的,但慕天颜、汤斌这些人和靳辅的矛盾是有的,而且很大,既然片尾出现了他们的名字,我相信也一定会着重描写那场大论辩。
这里按下不表。
虽然历史上靳辅被当成死囚押运的事情不存在,但靳辅的快速被提拔是存在的。
上面说了,靳辅作为汉八旗,不需要通过科举就能进入中枢,他很快就被外放去了安徽巡抚,五年后就被迅速提拔成为河道总督。
这个举措背后,必然是康熙对他的重视。
但这不构成戏。
因为这样的话所有的主动性都是康熙在做,和靳辅无关。
所以本剧开篇这个改编,实际上是起到了几个效果。
一是加重了靳辅的性格描写,一方面是老谋深算深刻领会,另一方面是依旧甘愿为了黄河治理挺身而出,而不是一个普普通通满嘴道德文章的庸臣。
事实上,就在靳辅一百年前,另一个由扮演靳辅的演员黄志忠饰演的历史人物海瑞,同样是治理吴淞江的应天巡抚,同样也是一个有大谋略的人:一个举人能当应天巡抚,在晋升渠道非常狭窄的明朝,这一点非常罕见,海瑞从来不是后世以为的一个一根筋的人。
起到的第二个效果是通过这个事件,把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圈了进来。
关键是下。
我们知道,一部历史题材的电视剧,往往更多会着墨朝堂,而对于二三品以下的官员就随意写写,仿佛他们没有因为各自的出身和路径而产生的利益诉求,仿佛他们没有因为各自的职位高低而产生的权限大小,在演绎中他们不是为非作歹的打手就是爱民如子的清官,几乎沦为了背景板。
品秩是很重要的。
你是安徽巡抚,你的职责在什么地方;你是河道总督,你的职责又在什么地方?
这个是不能出差错的。
而在很多人心中,仿佛明清帝国这样一个庞大的官僚系统就只有最上面几个人在那玩,下面全员工具人。
除了少数几部优秀的历史剧描写了大量中级官员外,几乎没有看到以这些官员为叙述对象的。
而且那几部剧更多描绘的是他们在面对惊天大案时的反应和斗争,而不是日常的人事、文书等。
把这个关系梳理一遍才会发现这部剧和其它剧的不同。
虽然它在很多地方添加了喜剧色彩,表现得很戏谑,但在一些关键逻辑上,它是在试图表达真实的运行规则的。
最简单的,官员的日常是什么?
不是斗争,不是拍马屁,而是批文件、搞文书,因为治下事情实在太多了。
就拿康熙朝来说:平三藩、收复台湾、征讨葛尔丹,打仗,大家熟;鳌拜和遏必隆、索额图和明珠,朝堂斗争,大家熟。
但具体日常办什么事,大家不熟。
这部剧选了这样一个切入点,这本身就是值得关注的。
因此也能理解为什么要加那些喜剧桥段,不然没人看,电视剧《贞观之治》就一板一眼地拍了大量的政务。
所以与其写靳辅在安徽巡抚上做了什么事让康熙满意,然后升到河道总督,不如直接设计这样一个事件,所有人都体现出了自己的性格和诉求,而且还是在斗争中做了事。
我们回到河道总督。
按照习惯,靳辅作为安徽巡抚(从二品),如果他要升迁,下一步其实就是地方行政总督(正二品)或六部官员,但去河道总督,其实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差事。
一方面虽然正如剧中所说,这是个肥缺,每次开工就有大把油水可以捞。
但另一方面,这个职位的风险极大。
黄河水泛滥是天灾。
对于这样的天灾,是需要面对极大的不确定性的,是需要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的。
所以这个职位风险大,只要堤坝被冲垮总督就要被问责革职;但这个职位机会也多,基本上平安退休的都能入贤良祠。
也因此我们更加理解了,为什么管河道的必须是能统领好几个地方的正二品大员,而不是任由地方行政各自为政。
比如剧中一开始说的,靳辅作为安徽巡抚,炸堤把江苏淹了。
为什么?
因为在行政区划里,这一块是山东、河南、安徽、江苏的交界处,就是大家常说的黄泛区。
而且当时的地方村落还不像今天这样有明确的行政归属建置,建置到县乡就到头了,下面零零碎碎的村落并不能特别明确地归属到哪个行政区域,所以如果是行政地方长官来领头的话,很多地方没法调度。
就好比今天上海嘉定和苏州昆山、鄂尔多斯与榆林,这些地方也关系密切,一直在搞一体化。
所以在面对在遇到天灾时,必须要有一个大区级别的来统一指挥。
所以大家关心的是康熙选谁当这样一个具有大权限的人。
这是目前为止前十集的核心议题。
在剧中,康熙选择的是靳辅。
在很多看多了演义小说的观众看来似乎没什么,但实际上它意味深长:靳辅本来已经是死囚了,但康熙不仅之前接连提拔他,还让他以原官接任河道总督。
对于一个非常拥挤的明清帝国来说,每往上一步都很艰难,因为有着大量和自己相似背景和状态的人,但康熙还是这么直接地提拔了一个人。
想明白这个背景,才能知道《天下长河》想表达的另一个核心:它不是什么皇帝看重谁就可以让谁升迁的。
比如康熙看重陈潢的治水才能想给他一官半职时,索额图直接说了这样会让天下费力科举的士子寒心。
陈潢进步太快的话,遭来的关注和非议也会很多,会掣肘陈潢办事,所以康熙选择了不给他官职。
大家都在想办法塞人,太皇太后几乎每场戏都在跟康熙明示或暗示要用老旗人,康熙都没听。
康熙有自己的想法。
这部剧特地写了三个角色:徐乾学、高士奇和我们上面提到的陈潢。
徐乾学。
历史上是顾炎武的外甥,剧中改成了徐阶的后人,而且在朝中无人(历史上他们家在朝中是很显赫的)。
在剧中徐乾学是唯一通过正规的传统科举考中的探花郎,然而意气风发的他很快就被分配去了翰林院当编修,面对满屋子的没有出路的进士,徐乾学很快就被打压了下去。
——这就是我们说的明清时期的拥挤。
三年出一个,对朝廷来说,不稀罕。
高士奇。
无论是历史上还是剧中,他都属于没有通过正规科举但被康熙亲自拔擢的士人,压根没用多大功夫他就进了南书房,成为康熙的秘书。
陈潢。
上面说了,此外还有一个细节,是靳辅推荐了陈潢以后,康熙想召见,被明珠阻拦了。
明珠的意思是,如果康熙召见的事情传出去,而陈潢是个庸才,那脸面上不好看。
是的,如果皇帝要特地拔擢一个人,必须要保证这个人真的有用。
皇帝拔擢高士奇不是办事的,是用来制衡明珠和索额图的,所以他不必为高士奇担心会不会被人攻击被人掣肘。
可陈潢不一样,他是需要陈潢治水的。
所以这个三人对照组很有意思。
有意思的不只是他们个人的人生际遇,还有康熙在面对他们时的不同用法。
而这些不同用法意味着什么呢?
第一层是意味着康熙要表达我才是选拔人的唯一权威,你明珠再是吏部尚书、你索额图再是赫舍里亲贵,那也是我说了算。
第二层就要考虑到这三个人的籍贯:他们都是南方人。
徐乾学,江苏昆山人。
高士奇,浙江余姚人。
陈潢,浙江杭州人。
他们不是满人,也不是汉军旗,甚至还不是淮扬地区的汉人,他们是江南浙江的汉人。
在历史上这三个人不是同时出现的,但在剧中将他们糅合到了一起。
这意味着康熙在笼络江南士子,在收士人的心,同时在向淮扬地区表示,你们要听话,然后我会用你们的,否则我就先用江南浙江人了,甚至我先用浙江人来负责治水。
所以看起来徐乾学和高士奇与治水无关,但实际上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治水的一环。
这就回到上面说的了,本剧最核心的主题:办好一件事,最困难的不是办法本身,而是人,是怎么让不同的人面对不同的人,然后把事情办成。
执行治水的人用陈潢。
浙江人,没有功名,也没有淮扬地区的地方利益关系,他负责出技术得罪人。
只要能做事,就能让他实现抱负。
调动资源的人用靳辅。
汉军旗,自己人,又能和满汉几方面都说得上话,这个人还可以一往无前,可以作为治水的主心骨,在面对别人质疑时可以坚定,哪怕在这个过程中遇到很多舆论上的非议,但他不图一时,要图万世。
最后决策的人是自己。
作为皇帝,不仅要同时保证漕运和河务,还要保证各方面都能安定,而在这个平衡过程中他还要做事。
所以这三个人走到一起成为了本剧的三个主角。
康熙说,当官是要做事的。
做事。
在这个基础上,怎么把事情做好?
再进一步说,面对到处掣肘的利益体,怎么把事情做好?
这部剧讲的就是这个。
别看两个字很简单,古今中外真正能实践起来的很少,不是光有理论就行,也不是光有勇气就行,需要有智慧,也需要有勇气。
在这个过程中要清楚知道什么是我们必须要牢牢抓住的,什么是可能会有的矛盾,而这些矛盾哪些是可以化解的,哪些是不可避免的,在不可避免时如何下好决心把事情做下去?
这也是值得我们深思的。
现在的历史剧和过去的差太多
辫子戏
不喜欢皇帝,但喜欢看反贪,陈潢有点可爱,就是这种剧本真的有点难写,写得很好了,高士奇x陈潢可以吗😌,这个配乐怎么乱七八糟的配啊受不了看完了,只能说天一神女受我一嬷
罗晋在其他剧还看不出来,在这个剧里,庄重严肃的时候显得很装,嬉笑的时候又太过,不符合帝王的感觉,做一个演技真诚自然的演员不容易哦。
可以说是相当难看,稀碎的剧情,乱七八糟的插科打诨
鞭子抽了清官,巴掌打了皇帝,精华还是在最后10集。历史剧难做,能做点自我表达更不容易。新世纪第一个十年历史剧帝王将相热,与中国入世到崛起的社会实践密不可分,重温华夏历史光辉岁月,是一种身份认同需求,它不仅仅是帝王叙事,更像《汉武大帝》开篇所言——关乎一个民族的尊严……所有历史剧在中国的创作语境中都是「精神当代剧」,颂圣是最低级也是最基础的刚性要求,在此基础上能够有所超越都值得称赞。张挺这次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尚方宝剑,超越了借古颂今的地心引力,不容易。
笑死: http://www.qstheory.cn/wp/2019-10/17/c_1125112749.htm
罗晋每次穿第一次亮相的衣服登场,都有一种走秀的感觉,想让观众老爷们都仔细看看,这衣服做工多精致、对画像有多还原、皇帝穿起来多气派。这个康熙的塑造,戏有点儿过了。说是讲治河,其实讲的是康熙权力成长史,讲康熙如何从一个雄心壮志的少年皇帝成长为刚愎自用的成熟君王。剧情节奏略有些奇怪,该细的地方不够细,该略的地方又注水。
罗晋演的好装逼
我这种没什么文化的人都受不了这个明相,这个导演是谁?索额图出场就更那啥了……鉴于现在没啥历史剧了,给个三星吧
最后几集看的有点生气
太好看了啊!!!!!!诙谐处诙谐,感人处感人
开篇一个皇帝忧心国事,就要大下雨天的一次次爬景山,不打伞,求雨停。这是康熙这样一个皇帝干的出来的事儿吗?镜头到了抗洪的场面,后期制作弄得这个洪水跟仙侠剧一样,一点儿真实性没有。清朝皇帝只有自幼继位的才会在宫里举办大婚,这皇帝立继后还搞个洞房花烛,那咱就别打着历史正剧的招牌了。据说编剧还是大明风华的编剧,那就知道为什么这个水平了。至于服化道,服装发型很聪明的按照古画来,但整体就像是照葫芦画瓢,没有质感可言。
看了几集罗晋过于阴柔,不适合演康熙这个角色,而且在剧中演技不够松弛整个人端着,台词语调奇怪。明珠演的像狗腿子没有康熙朝重臣的模样,索额图一开口说话就像狄仁杰附体。剧中穿插着奇奇怪怪BGM,本来以为会像大明王朝这样的历史正剧,结果剧中穿插着沙雕剧情,个人不太喜欢。
罗晋以前觉得气质不错啊怎么演康熙吊儿郎当的一点气势没有
2022年了还有人在拍辫子戏,呵呵
里面戏仿的部分比较有意思,戏说系列真的源远流长。
第一集就让我赞叹。又见海刚峰。在百姓黄龙过境的欢呼声中,一个父亲默默泪流。这部剧真的值得五分,尤其是在当下娱乐化的环境中。我想我们不仅需要续娱乐,还需要严肃和深度。这是一部我不会快进的剧。/看完全剧,真的很精彩,人物群像的塑造非常好。帝王无情,人才处处都是。陈潢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最终难得善终,实在可叹。情义感人,与君世世为兄弟。
编剧🙅 剧情有点散啊,一下治河戏,一下宫斗戏,一会皇上内心戏;还有剧里面女演员选角除了奚美娟,怎么都是科技脸啊太违和了;剧名是治河,但看14集了治河的那位小的角色还没立起来。
张挺这次剧本比大明风华稍微好一点,还是擅长写人物啊,几个主要角色都很精彩,治河的部分很热血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