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物馆内航行的轰炸机文_唱唱反调 亚历山大·索科洛夫的[德军占领下的卢浮宫]是一部讲艺术的电影,至于它本身是不是艺术,这一点很难说。
于大多数观众而言,这部电影虽然只有90分钟,却完成了艺术的一切——对于以往艺术形式的解构,陈列艺术品的卢浮宫,喃喃自语的艺术家。
但对于索科洛夫而言,这部电影远不能称之为艺术,在他看来,不仅是这部电影,甚至连电影这项发明本身都不配作为艺术的一类。
他认为,艺术这个称谓,应该给更为高雅更为体现悲剧情感的歌剧、绘画、文学,它们远远超越了为民俗文化发声的电影。
这位从苏联时代一路走来的电影大师,为何对艺术有如此罕见的精神洁癖,[德军占领下的卢浮宫]将回答这个问题。
纪录还是剧情 索科洛夫的清高体现在他向来不顾大多数观众的观影感受,影片的开场即是实验的开始。
演职人员表与黑屏分别占据画面的一半,镜头上方的REC开始计时一秒两秒,画外是索科洛夫与一位运输艺术品的船员通话,对方声音与画面时断时续。
接下来索科洛夫试图叫醒沉睡的契科夫,在1904年去世的契科夫,对他死后发生的一切紧闭着双眼,叙述这才开始。
这里的三分钟几乎涵盖了影片所有正在讨论或者说抛给观众去思考的问题。
问题的表征是三种时间的并置与交错。
现实时间是索科洛夫与船员的通话,历史时间是“方才”死去的契科夫同志,影片时间是REC视频录制的时间。
时间的交错表现在,放映时间并非是从零开始,全片90分钟,REC记录的时间是从10:00:00:00开始到11:30:00:00。
REC显得像是某一个时间的截断,像从现实时间中截取下来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在影片时间(通过剪辑虚构的时间概念)一分一秒前进时,历史时间也在进行着。
三种介质的互相交错,恰好与影片在纪实与虚构上的暧昧不清形成了互文。
在人们围绕真实与客观的问题讨论了一个多世纪后,索科洛夫从这些争论中走开,模糊了剧情与纪录之间的差异。
片中有这么一段,索科洛夫讲到德国人入侵法国后,一些法国导演还继续拍片。
画面出现了情景再现与真实历史资料的混合,由演员扮演的摄影师坐在自行车后面扛着摄影机在拍摄,摄影机的镜头被放大,索科洛夫给我们展现了镜头里的画面,它取自当时摄影师拍摄的真实历史资料。
历史资料的在场与摄影师本人的缺席,构成了半真半假的情景再现。
索科洛夫重视的是一种真实感的构建,此时若再搬出纪录片的理论知识,去分辨真实还是虚构已无用处,它给观众直观的感受显然要比学术上的界定更实际有用。
法国导演在危险之下还在进行创作的行为,属于史实,对它的再现严格上来说并不算混淆现实与虚构。
但索科洛夫还在继续挑战严谨的学者。
影片在还原真实的基础上,让历史人物穿梭到现在,将想象的边界进一步延展。
在博物馆拍摄的部分与[俄罗斯方舟]无异,法国重要的人物玛丽·安娜(法兰西共和国的象征)和拿破仑·波拿巴(法兰西第一帝国皇帝)游魂一般穿梭在卢浮宫。
两位古人的穿越虽然是索科洛夫的假想,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却合乎情理,这样的“仿真”真的是“作假”吗?
权力还是艺术 索科洛夫刻意把三个时空差异抹除的做法是一种艺术手法上的含糊,这种暧昧是他对电影技术发展的敏锐直觉所赋予的。
影片中还有一对看起来界限清晰其实却很含糊的概念,权力与艺术。
关于这两者的关系,索洛科夫的态度不再暧昧,他要将这对概念的交叉厘清楚,再把它们分开。
艺术与权力的各自独立,是索洛科夫拍摄这部电影最单纯的愿景,是他想要借助电影这个媒介去反过来作用现实的渴望。
艺术与权力的力量孰更强大?
先来看看卢浮宫内的艺术藏品怎么来的,由演员扮演的拿破仑先是站在《拿破仑一世加冕大典》面前对着玛丽·安娜说:“你看,这里面是我”。
卢浮宫是博物馆,亦是拿破仑的宫殿,这件艺术作品的存在恰好体现了法国权力的意志。
接着拿破仑又指着《蒙娜丽莎的微笑》说:“瞧,这是我的”。
这幅名画出自意大利画家达·芬奇之手,它为何会被摆在卢浮宫,虽然史实颇有争议,但索科洛夫却将其认为是拿破仑的掠夺,他把它当成拿破仑的战利品。
拿破仑急于向人们宣告自己对于画作的所有权,艺术在他看来正代表着权力,他是“为艺术而战”的。
在索科洛夫看来,在拿破仑的强权下建造的卢浮宫,与希特勒在二战期间抢夺欧洲列国艺术品,在柏林建造元首博物馆的构想有何不同。
希特勒收藏艺术品,与其说是他的个人爱好,不如说这个做法是借着艺术宣布自己的权力。
因艺术保护者的利益与极权主义国家的意识形态相一致,希特勒承认了卢浮宫生存的权利。
但这却是一个危险的巧合,当艺术利益与政治利益相斥时(斯拉夫文明就被希特勒认为“吞噬普鲁士人纯洁灵魂”的“堕落文明”),艺术则被迫牺牲。
索科洛夫在描述卢浮宫在二战中的“幸免于难”时表达了由衷的羡慕之情,在他的家乡俄罗斯圣彼得堡,冬宫几乎被被炮火夷为平地。
艺术无力到可以任由意识形态摆布,从生命力来说,它在权力面前的确是孱弱的。
但艺术真的那么孱弱吗?
显然不是,艺术的精神力量远比意识形态要大得多。
索科洛夫用卢浮宫陈列的拉玛苏雕塑轻而易举地回答了这个甚至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创作此雕塑的是亚述帝国(古代西亚奴隶制国家)的匠人,这个带翼的公牛庄严又无邪,它显示出了对权力的恐惧,是恐惧最完美的化身。
亚述帝国早已不存在,但它却保留到现在,包含了人类的挣扎、爱恨、屠杀、忏悔、谎言与哭泣,跨越了时间与空间,永久地传达着世间真理。
冷漠还是深情 从电影技法的角度来说,[德军占领下的卢浮宫]像是沉闷的艺术手法实验台,冰冷无情。
从其中所描述的二战惨状来说,本片也是没有温度的。
它没有对纳粹所犯下的罪恶行径投以燃烧的视线,片中被攻占的巴黎街头并没有战火连天,德军像是在平和的氛围里步入了这位城市,并无多少悲剧气氛,多么冷漠。
它真的是没有情感的吗?
本片的确没有像去年大多数反战题材那般,充当“正确”意识形态的“传声筒”,但索科洛夫却用了另一种形式传达自己对于战争的焦虑。
在他假想的情景再现中,德国军官弗朗茨·沃尔夫·梅特涅对法国国家博物馆馆长雅克·若雅尔说:“你好像处于永久的焦虑之中,是我的制服碍到你了吗?
”法国是不设防城市,德军的铁蹄步入巴黎时,确实没有激烈的反抗,但纳粹的制服在法国人面前出现,怎可能没有悲剧感。
这种悲剧感如雅克·若雅尔一样潜藏在心中,它上升到了精神层面。
但索科洛夫的深情更多是出于对艺术的狂热,当他将情景再现中的德国纳粹军官梅特涅,与法国国家博物馆馆长雅克·若雅尔(两人合力保护了卢浮宫的艺术藏品)叫至跟前,告诉他们今后的命运时。
梅特涅一直处于阴影中,索科洛夫对他说:“没关系,战后审判时若雅尔会帮你去纳粹化的”。
这句话与其说是告知观众若雅尔之后的命运,不如说是索科洛夫站在艺术的立场,高度赞扬这位跨越了意识形态的鸿沟,敢于同纳粹抢夺艺术珍宝的卫士。
至于那艘载着博物馆的艺术藏品,在海浪中岌岌可危的船只到底沉没了没有,索科洛夫并没有说。
它的最后一次出现是一个大浪打过来,画面已经全黑,那边的声音依稀能听见,索科洛夫大声对船员喊道:“快把货物扔掉,不然你会没命的”。
但船员却并不愿意放弃,甘愿为之付出生命。
这是索科洛夫想要表达的理想主义式的深情,是现今人类对艺术葆有的最美好的情结,也正是本片跨越了所谓的历史、道德与政治想要传达给观众的。
刊于《看电影》周刊 2016年1月 未经允许 请勿转载
个人公众号:电影少女放浪记
#德军占领的卢浮宫#『一个民族会被海洋包围,同时一个人的体内也会有自己的海洋。
』关于权力与艺术、战争与和平、时代背景和个人命运的大小切片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不停翻滚。
博物馆内,肖像画凝视着你,游魂絮絮叨叨又安静睡去。
片尾一个意味深长的空镜,两把椅子上坐不住可预见的未来。
20190828
这类题材的电影最怕平铺直叙,自信满满的索科洛夫自然会另辟蹊径。
虽然没有采用《俄罗斯方舟》中历史性的一镜到底,但仍然让历史伟人的幽灵(在本片中是拿破仑)作为导演诉说着家珍。
也许只是因为导演是俄罗斯人,所以开篇顺理成章地以自己祖国的历史为切入点。
托尔斯泰、契诃夫等等,十九世纪过来的大师们在同一时期睡着了,父辈们沉睡了,怎么也叫不醒,醒着的年轻一代诉诸暴力。
通过“ppt”,旁白,为数不多的几个角色,将卢浮宫的历史,尤其是德军占领时期的情况,以及二战前后的德国、法国、苏俄情况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没有卢浮宫,法国还是法国吗?
”拿破仑的幽灵游荡在他自豪的卢浮宫,说艺术才是他战争的目的。
借用角色若亚的台词,“一派胡言”,你把艺术品聚集在在一起,你知道它不会毁于战火?
还不是要藏在各地的城堡里。
如《俄罗斯方舟》一样,电影成了一种对历史的溯源考察和思考,人类的历史充满了沧桑,索科洛夫视角中的悲悯和忧伤是人之常情。
一个人走在历史悠久的城市里,将永远只能沿着街道走。
笔直的公路,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的建筑,树木,河流,桥梁。
城市被一个人入侵,城市是静的,城市又是强大的,是富有魅力和能够指引方向的。
顺着柏油路,这个人,或说一部分团体。
他们只能这样走,他们不能破墙而入,不能突然间飞起来,在两个地方之间遵守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定理。
他轻轻地推开塔楼的木门,他上了楼,找到了一面窗户。
视线从古典的房屋群上掠过,几乎贴着。
城市又是那么的拥挤不堪。
看一看手表,塔楼上的钟该响了吧!
他想。
不久之后,第一下,清脆嘹亮的木头撞击青铜的声音便给出了印证。
这一次入侵,他们利用了比利时北部,在防御型武器强于攻击型武器的事实中,是多么的幸运。
而后,在这里,在这些到处可见的“陶立克,爱奥尼亚,科林斯”式的立柱中,在这种明显的静默的来自遥远时代的权威里。
幸运就更加地被确信无疑。
可是,新帝国主义,并不允许他们野蛮得像维京时代的北欧人、像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人一样。
他们要成为主人,成为监护人,成为继父。
了解博物馆里的雕像,壁画,油画甚至是一具木乃伊。
界限,从来都会有,在心中或是用以隔开艺术品的玻璃罩。
寇松线吗?
齐格菲还是马其诺?
不,现在是法国南部和被入侵的北部。
对于战败者而言,现在是一切已成定局,是该考虑生存和尊重初衷的境况。
对于胜利者而言,却只会表现出孱弱。
正如这眼前所看到的瑰丽,雄伟而又空无一物的样貌。
你还能怎么忍心动手去撕毁他,他的美丽的外表是一个因素,投降又是另一个因素。
他们不是不能够做到残暴,只是必须得明确对待乖孩子和坏孩子的态度。
坏孩子,在他们的东面,在列宁格勒,在莫斯科,在东宫。
虽然是一样的可爱,却调皮捣蛋,思想不正常。
以至于他们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方式做到遗忘,遗忘所有的面孔,遗忘流泪的眼睛,沉重的凝视。
转而建造起铁蒺藜,旋转塔楼,哨兵,机枪和“容克”、“雅克”飞机。
这里还有政治吗?
他们已经不需要它了。
但流亡的法国政府需要,像是衣食住行被提到了台面上,像是孤儿在修道院里等待着养父养母。
还能怎样的自由地畅所欲言。
入侵者的脚步明显变得轻了很多,他从塔楼上下来。
在倒换双脚的时候,可以听得出节奏缓慢。。。
他来到郊区,背后是棕色的山和苍莽的树林,还有墨绿色的草被,一座有着十字架的灰色的木屋,木屋前的台阶,锻铁大门和围栏。
此时,黑夜正在迫近,却看不到任何星象,没有月亮,没有银河。
只听得从东面吹来的风,穿过树杪,像炮弹划开天际的呼啸声。。。
城市,它变成了一片茔地,那里的建筑则是一座座的坟墓。
这类思辨型电影很容易丢失色香味,陷入干巴巴的分析和说教。
象征和隐喻是有的,但也皱皱巴巴,流于表面。
但我还是爱看它,它的有趣在于延续了俄罗斯对文明,对人类历史特有的凝视。
俄国人永远比欧洲其余各国人更关心热爱欧洲,他们的眼里永远遥望着一种宏大的欧洲历史命运,却并未在此过程中丢掉自身的独特性,反而神奇的淬炼出更加精纯的俄国民族特质。
从托尔斯泰到陀思妥耶夫斯基莫不如此。
一面是大革命的自由空想,一面是铁与血的意志,欧洲乃至全世界将在这左右两种力量的拉扯下继续蹒跚而行。
《德军占领的卢浮宫》是俄罗斯大师级导演亚历山大·索科洛夫的最新作品,在2015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大获好评,场刊评价高达3.7分,位列第二。
影片中的卢浮宫本片也是我个人的2015年度十五佳影片之一,另一部同样在形式上剑走偏锋突破常规的佳作是格林纳威的《爱森斯坦在瓜纳华托》。
这两部影片正好可以对照着看,在手法和气质上还是大相径庭的:前者节奏和缓不疾不徐,以流畅的长镜头为主,叙述基调厚重悲沉,科普与历史解说所占比重不低,没有那么主观化,而后者则节奏迅急凌厉,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杂耍蒙太奇来向爱森斯坦致敬,满溢乐观酣畅的酒神精神,虚构和演义成分更多,是个十分个人化的本子。
作为一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作者导演,索科洛夫对运动长镜头的驾驭能力少有人及,影片中常常暗涌着流动的诗意。
在2002年的名作《俄罗斯方舟》中,导演大胆采用了100分钟一镜到底的拍法,在冬宫内调集了2000多名演员,将俄罗斯两百年的历史一气呵成地搬上银幕。
索科洛夫也从不忌讳拍摄涉及政治历史题材的影片,例如聚焦希特勒的《摩罗神 Molokh》、关于列宁的《遗忘列宁 Taurus》和以日本裕仁天皇为主角的《太阳》。
历史影像记录
电影片段
现场搬演
照片
图解说明
卢浮宫内画作在《德军占领的卢浮宫》中,索科洛夫打破了纪录片与故事片的界限,将电影片段、历史影像记录、搬演、名画、历史文献、照片、图解说明等手段穿插杂糅,而低沉浑厚的男声画外音则贯穿始终,将看似零散的素材整合到一起。
这种旁白很容易让人想到历史纪录片,但与众不同的是,这个画外叙述者不仅全知还全能,能自如地在俄语法语间切换,时而打破“第四堵墙”向观众发问,时而与画面内的人物互动交流,在过去、现在与未来的时空中肆意穿行。
导演甚至还会跳出来打板,而场记板上片名一栏赫然写着“德军占领的卢浮宫”。
林林种种突破常规的手法,都是导演延拓电影边界的勇敢尝试。
片场打板你依然能看到索科洛夫标志性的运动长镜头。
在展现卢浮宫内的藏品时,镜头始终缓慢移动着——艺术品太丰富了,而影片试图承载的时空又是如此广博,没有时间驻足细品,流动的镜头正如流逝的时间,暗涌着忧伤的诗意。
在叙述间隙,你还能看到航拍的鸟瞰长镜头,以及360度横摇,卢浮宫外貌及周边的景致一览无余。
导演在形式上玩的花活还包括变换画幅比(这两年比较著名的例子包括泽维尔·多兰的《妈咪》和贾樟柯的《山河故人》)和分割画面等,连同前文提及的各种间离手法,似乎都在不断地提醒观众:你现在看的只是一部电影,不要被貌似纪录片的外表所迷惑,也请你注意我的个人想法吧!
时常插入的航拍镜头的确如此,导演始终在不停地抖私货,发表个人对卢浮宫、对历史、对艺术与政治、对文明与战争的看法。
而纪录与虚构手法的无缝交织,也非常便于潜移默化地传达作者本人的思想,最大限度减少了突兀说教的违和感。
姑且不论这些私人看法的正确性如何,只要它们大多能启发观者的思考方向,就是尽可能通达或接近真理的一种途径了。
试举几句片中的这类“金句”:“但孩童却总是冷酷无情的,尤其是当他们的父母沉睡时。
这就是20世纪的开端:父辈们沉入深眠。
”——言简意赅,一阵见血地点出了二十世纪人类历史的部分本质,是那种“细思恐极”的话。
“也许,这博物馆的价值远超整个法国,谁会想要没有卢浮宫的法国呢?
谁又会要没有冬宫的俄罗斯呢?
”——博物馆与国家的关系,一个民族的历史与现状的关系。
“一件作品可由全宇宙释义,而决定它陨灭何处的只有战争。
”——后半句点出战争对艺术的戕害,前半句让我想及罗兰·巴尔特的“作者已死”论,反过来看,有多少文化艺术是源自战争的呢?
“也许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也许一切都是我们欧洲人编造出来的,也许一切只是我们的梦。
”——卢浮宫内许多艺术品等同于战利品,阐释的自由更多在于胜利者和收集者一方。
“在卢浮宫,一切都是关于人类,人类的挣扎,爱恨,屠杀,忏悔,谎言与哭泣。
”——人性和人类历史的一种总结。
“艺术保护者的利益与极权主义国家的意识形态相一致。
”——有一点石破天惊,但又有话只说了半句的感觉。
尽管形式上相当先锋,但影片的主线清晰明了,围绕着德军占领卢浮宫的历史展开,向观众普及了不少历史知识,包括卢浮宫的设计建造史、第三帝国占领法国的来龙去脉,以及德军对“Kunstschutz(艺术保护)”的态度等等。
主要人物就是希特勒的艺术管理官沃尔夫·梅特涅(Franz Wolff-Metternich)和负责抢救艺术品的卢浮宫馆长贾克·乔札(Jacques Jaujard),尽管他们两人分属敌对的国家,但梅特涅(很想知道他是不是那位19世纪奥地利首相的后代)会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参战前已游历过卢浮宫,对法国文化也抱有一份敬重之情。
出于同样对艺术的珍视态度,梅特涅也尽量拖延时间,帮助保护了卢浮宫里被事先运走的艺术品。
影片另一个穿插其间的支线是现代的遇险海员与旁白者的无线电交流。
乍一开始,旁白者即展露心迹:“我深陷书本的包围之中,自说自话。
” 而船员的回应是:“你现在就像个海员,我们也常常自言自语。
” 这话似乎是导演个人的主观表达,但若把这艘在风暴中挣扎的航船视为对古老艺术品艰难传承与保护之路的隐喻,便也可理解成艺术保护人的内心状态。
从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中,观众终于得知,船上装载的集装箱里有些重要的大型博物馆的艺术品,这个支线的意味也就毋庸置疑了。
值得一提的是,遇险船员的话语和着疾风骤雨的音效出现,搭配的画面恰是杰里科的名作《梅杜萨之筏》,画中落难船员饥渴难耐、痛苦呻吟的场景使人如芒在背,如此声画组合(用米歇尔·希翁的术语叫“视听合约”)更突出了这一支线的象征意味。
本片另一处颇有美感的匹配叠化也令人印象深刻:从巴士拉出发、途径霍尔木兹海峡——曼德海峡——苏伊士运河、直到马赛港的文物运输路线示意图逐渐过渡到雕像持弓搭箭的手,不仅由于路线走势与弓箭轮廓的相似与重合而起到了软化转场的作用,更指明了武力侵略与卢浮宫艺术来源的关系,可谓神来之笔。
运输路线与拉弓上箭的匹配叠化卢浮宫能有数量可观规模宏大的藏品,直接得益于拿破仑的侵略战争。
于是索科洛夫又和我们开了一个玩笑,让拿破仑的鬼魂于卢浮宫内深夜时分寂静无人时现身,一边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不断强调自己是卢浮宫里“几乎一切艺术品”的由来,同时又与旁白进行交流。
继片头之后,法兰西共和国的标志——Marianne(玛丽安娜)女神再次飘然而至,与法国皇帝一同静坐赏画,口中却不断念叨着“自由,平等,博爱......” 拿破仑继续老调重弹:“这就是我......这也是我......一切都是我......” 让专制皇权的代表与自由民主的象征并肩而坐,表示两种思想的对比,这还真是一个绝佳的方式,最关键的是它能让观影者留下足够深刻的视觉记忆。
玛丽安娜与拿破仑最为动人的一幕来临了。
沃尔夫·梅特涅和贾克·乔札面色凝重地坐着,画幅比又一次切到了1.33:1,旁白向两人告知他们各自的未来经历和死亡方式,画面间或跳转至两人“未来的历史影像”。
乔札会受到表彰,迎娶第三任妻子,官至文化部长,但在报纸上猝然得知自己被解雇,于几日后去世。
“在你死后,乔札先生,关于你的纪录将会消失,只剩一些照片残存,我找不到任何活着的、能够说几句关于你的事的人”。
如此的凄凉哀伤,曾叱咤风云的重要人物在身后也留不下多少确切的印迹,何况作为普通人的我们呢?
梅特涅在战后会被免于起诉,环游欧洲,获得法国荣誉军团骑士勋章,在罗马工作,于85岁时庄严入葬。
“德国输掉了战争,你感到惊讶吗,梅特涅先生,它何时曾赢过呢?
”
乔札与梅特涅静听旁白预言
乔札墓地的航拍镜头“真是一派胡言!
” 乔札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电影结束了,我也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你可以说影片的最后一句话正是自嘲式的自我指涉,但看了本片后,的确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变得和原来不一样了。
【版权所有,禁止转载】 更多电影推介、精彩评论与相关分享,请关注公众号:冰红深蓝电影
俄罗斯导演索科洛夫拍出的这部高仿伪纪录片——「德军占领下的卢浮宫」,没有二战常规的纳粹铁骑下燃燃战火,没有战争中对于人性的深度剖析,这种价值取向上的模棱两可让其在戛纳电影节上被冠于了“政治不正确”。
但,这是部压根就没有在意要拍二战的片子,它只是关乎博物馆的,关乎艺术的,关乎战火中这些艺术品境遇的,片中碎片式的影像,人为的扮演与真实的影像剪接结合在一起,导演画外音的解读,与过去时空中的人物对话,不同时空的历史人物游魂般穿梭在卢浮宫.......,这部片子打破了空间和时间、现实与虚构的单向纬度,显得异常诡异,但却合情合理。
二战时的巴黎,“不设防”的巴黎,远离了战火的惊扰,德军和平的踏入这片土地,片中截取着真实影像中的希特勒环顾着整个巴黎,一架二战飞机超现实的掠过现代的卢浮宫,被占领的悲剧感被一幅幅的肖像油画平静而冷漠的表达着,间或穿插着巴黎市民的日常,这种悲剧感比用战争血肉模糊的表达出来更让人焦虑,巴黎市民一夜醒来,国已经没了,正如扮演的德国军官对扮演的法国国家博物馆的馆长说「你好像处于永远的焦虑中,是我的制服妨碍你了吗?
」,尽管没有肉体上的侵袭,但是这种悲剧感已经侵入了心里和精神上。
没有了战火,卢浮宫这座巴黎瑰宝也得以保全,导演在描述卢浮宫得以幸免于难的同时表达出由衷的羡慕,在他的家乡俄罗斯圣彼得堡的冬宫遭受严重破坏,由此这部片引出一个观众要思考的问题:战争中艺术品的安危,谁能来主导?
谁才能有权力来决定它们是生存还是毁灭?
德法文化的接近让希特勒承认了卢浮宫的生存权利,冬宫现代大师的艺术被希特勒认为是“堕落艺术”而加以毁灭。
艺术与权力的力量谁更应该强大?
为解读这个问题,导演让拿破仑和玛丽安娜同处一框,一同欣赏《蒙娜丽莎微笑》,拿破仑指着画说「瞧,那是我的」「全是我的」,而玛丽不管不顾的一直喃喃自语重复着法兰西共和国的国家格言「自由、平等、博爱」。
就生命力来说,权力在艺术面前是孱弱的,这个问题被导演用卢浮宫中亚述帝国的雕塑详实的解答到「拉玛苏,庄严又无邪,对权力的恐惧,工匠的才华造就的恐惧最完美的化身」,帝国早已灰飞烟灭,只有永存的艺术。
导演最后创造了一个没有时间概念的时空,在那里,片中的德国军官和法国博物馆馆长被告知他们自己的未来命运,并礼赞了这两位在无烟战火中跨越国境保护卢浮宫艺术珍宝的卫士。
作为电影模糊了剧情与记录的界限,有时会让观众觉得像是场梦呓,但它对艺术发出的深情着实让人感动。
微信公众号
对艺术无感,所以对这个电影也无感,快进看完。
期间,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为什么作为入侵者的德军会保护卢浮宫?
为什么我中国人自己一直在破坏?
这恐怕是个相当宏大的问题,自忖回答不了。
就这样毫无考证地凭感觉随便说说吧,日后随着知识的丰富和的阅历的增加,也许会持续补充。
第一,中国自古以来(我不知道这个古是从何时开始),对艺术并不怎么重视,它属于不入流的技能,它属于“工”,位于士农工商之三,是混口饭吃的奇淫巧技。
家天下集权的政府和提倡的,没人会有兴趣去发展和研究,除非生活所迫。
所以,像阿房宫、北京的城墙、牌楼、故宫里面成堆的画等等,因为仇恨,因为熟视无睹,因为意识形态,就被恣意破坏。
第二,中国对“美”没有感觉,自古以来,绝大多数人一直在温饱线以下挣扎,无法读书,更别提艺术。
当不知道一件东西的美好时,为什么要保护它呢?
北京的城墙,代表的是封建社会,我们新中国要开放,城墙没有存在的必要。
诚然,作为“墙”的功能性,确实没有必要,但它是一件历史文物,承载着文化的意义。
如果城墙必须拆,那么皇宫是不是也应该拆?
它比城墙更加严重地代表封建帝国主义。
那里每天发生着勾心斗角的宫廷内斗,多么腐朽,为什么不拆皇宫?
你们为什么要住进去?
第三,与二类似,不是识字就能保护艺术。
有保护艺术意识的,需要相当高的欣赏水平,中国历史上,大概只有梁思诚提出过要保护文物,还被无情地拒绝了。
每个人都能预见未来,但没有人记得过去。
——《俄罗斯方舟》,亚历山大·索科洛夫《德军占领的卢浮宫》是亚历山大·索科洛夫继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获奖作品《浮士德》之后的又一力作,讲述了卢浮宫在二战时期德军占领巴黎后所经历的种种荣辱,并且夹叙夹议地表达了自己对艺术与战争关系的看法。
当然,无论是战争还是艺术,是纳粹德国还是博物馆,都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索科洛夫的电影之中了:在此之前,索科洛夫已经借由著名的“一镜到底”的《俄罗斯方舟》(2002)对历史进行了充分的记录、重演和思考(其中出现的是圣彼得堡);“权力四部曲”之一的《摩罗神》(1999)则以希特勒的情妇爱娃为主角,嘲讽了希特勒的反人类思想及其外强中干的本性。
此外,我们还能在片中发现画面变形和用柔光创造的黯淡而模糊的影调,这些标志性的索科洛夫式元素来自《浮士德》(2011)和《遗忘列宁》(2001)等等影片,尽管早前这些电影使用这些手法的意图与这部新作明显不同:《浮士德》的画面扭曲更接近精神层面,柔光则加强了玛格丽特的美好与动人,暗示的是一种品质;《德军占领的卢浮宫》的扭曲偏于“器物”,呈现出一种翻转“实体资料夹”的效果,柔光则暗示着历史与我们的远近程度。
无论如何,《德军占领的卢浮宫》绝非平地而起,索科洛夫正是在这部作品中对自己擅长的艺术形式进行了有趣的颠覆、重新阐释和自我致敬,其中亦充斥着天马行空的艺术创造力。
《德军占领的卢浮宫》的技术细节充满了新的创意,影片本身绝对堪称2015年最让人眼花缭乱的作品,形式上的天马行空绝不逊于同年在柏林电影节上大放异彩的《爱森斯坦在瓜纳华托》,甚至还略胜一筹。
先来说说索科洛夫对画幅脑洞大开的处理方式。
最近两年以来,在同一部影片中改变画幅已经成了很多电影导演青睐的手段,韦斯·安德森的《布达佩斯大饭店》和贾樟柯的《山河故人》都在用它展现故事的年代感。
《德军占领的卢浮宫》与这些都不尽相同,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反其道而行之,把画幅还原成了介质,即把宽银幕还原成变形前的35mm胶片,胶片左侧还附有声音的光学声轨,这种方式既通过直接呈现电影胶片体现了伪造的“年代感”,又讨论了时代与电影之间的关系,更在电影的存储介质和历史的呈现方式上建立了更深层次的联系,而这又与前述的“实体资料夹”的构思完全吻合。
透过这种方式,索科洛夫几乎在银幕上建立起一座实体的、关于博物馆的影像博物馆,真实感也就自然而然地由这种方式及其所包裹的内容之中迸发出来。
让人惊叹的还有索科洛夫对种种影像资料的运用。
以往大量作品充其量只是把纪录、现实和虚构等等元素进行简单地叠加,直到不久前去世的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拍出《特写》,真实与虚构的界限彻底模糊。
这部电影则又有不同,比如索科洛夫故意为一些并未保留音轨的历史影像进行配音,其中出现了狗叫声、靴子落地声、户枢扭转声、各种乐器声,甚至尸体袋落进大坑的声音,全都清晰可辨,极大程度上增强了历史资料的质感;旁白本身也不再作为一种单纯的评论性文体出现,而是重点突出了其中某些噪音的存在,成功间离了行将投入内容的观众,将它本身从电影中剥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存在于影片之中的时空层次。
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无一不构成着影片中丰富的维度,创造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电影文体,并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颇富挑战性的问题:这种前所未有的影音组合,到底意味着真实还是虚构?
是历史还是现实?
索科洛夫无疑在这部影片之中为这个问题找到了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就是上述两组对立之间并没有什么区别。
为何没有区别?
影片用高度隐喻化的方式进行了解答:低吟着“平等、自由、博爱”的“共和国第一夫人”玛丽安娜和大独裁者拿破仑·波拿巴坐在同一条板凳上,各自对博物馆中的珍藏进行着自己的诠释和解读;而从历史的角度上看去,“战争热”带来“博物热”、“侵略本身亦是保护”的现象的确屡屡发生,变化的只是德国代替了法国,成为新一轮的侵略者;历史在前后千年的过程之中不断重演,它既像是一种“危险而尴尬的巧合”(旁白语),又像是一种无法回避的必然。
时空在一艘贯穿影片前后的“巨轮”之上扭结。
它是一艘现代的巨轮,也是拿破仑舰队的一个小小缩影;索科洛夫本人与德克船长联络的信号模糊而紊乱,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在这里难以分辨、混为一谈;巨轮的倾覆,既意味着无数珍宝从此沉入海底,也象征着德意志第三帝国的衰落和灭亡……毕赣在《路边野餐》中构建的贵州荡麦的时空紊乱,就这样轻易地被索科洛夫一下延展至宏大而卑微的人类历史进程之中。
影片结尾,卢浮宫馆长雅克·若亚和主管文物的德军将领沃尔·梅特尼希伯爵向玛丽安娜和拿破仑一样并排而坐,接受着强加在他们身上的预言和未来。
他们都对这样的说法无疑会嗤之以鼻;毕竟,谁会相信自己的命运会是如此这般?
然而,谁又能保证所有这一切不是必然,历史不会再次重演?
在索科洛夫看来,德军占领卢浮宫,或许只是历史链条上的一个零件,它还会无数次回环到世人面前,尽管还会经历无数次改头换面。
所有伟大的虚构电影都倾向于纪录片,就像所有伟大的纪实文学都倾向于小说。
——让-吕克•戈达尔,1985:181—182一、戈达尔的这句话已经为我们标示出一个悖论:虚构将抵达真实,追求真实将自身瓦解。
我们也许可以举出两部电影来说明这一论点:《阿玛柯德》与《少年时代》。
(扩展阅读:http://movie.douban.com/review/7373465/)这种现象,尤其是在意大利新现实主义之后,不断被揭示出来。
新现实主义在影像真实性上所带给我们的有两点:基于理念变革形成的制作新方式,实景拍摄、非职业演员、自由创作等等;同时随着电影技术的发展,电影在还原现实的感知上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后者被另一一场运动所标示——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的“道格玛95运动”追求手持摄影的真实质感让影像在捕捉现实的能力上迈出了一大步。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当影像不断地“真实化”后,某种自我瓦解便在内部产生。
电影看起来与纪录片越来越接近。
这种现象在某种程度上不是被欧洲电影人所预见,而是借助几乎发生于同时的伊朗电影人的一系列杰出创作被告示出来。
20世纪90年代的伊朗电影遵循两种模式:一种继续在传统新现实主义旗帜下进行创作,包括马基迪和戈巴迪的儿童电影;另一种则是在前者基础上,将虚构的强力注入影像之中,典型是阿巴斯、莫森•玛克玛尔巴夫和帕纳西的创作,这两股并进的势力一直延续至今。
而阿巴斯在1990年创作的《特写》,不仅在时间上、同样也在创作手法上为这股运动画下了起点。
同样,“乡村三部曲”成为民族影像的杰出典范:伊朗电影人已经从“捕捉真实”上升至“暴露虚假”。
二、以上是从剧情片向纪录片渐进的视角发展出的一条路线,下面我们想将反方向从纪录片入手尝试开辟出另一条路线。
某种程度上,纪录片天然地保证了影像之“真实”,那么从何时开始,“虚构”开始侵入其中。
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也许需要我们从一场“现代与后现代”的论争中下手。
在七八十年代,法国继结构主义之后卷起了后结构主义运动,这场运动的主将德里达、福柯、罗兰•巴特等悉数放弃了“理性”、“真理”、“进步”等宏大的叙事。
德国哲学家自然也抵御不住这场甚嚣尘上的论争,哈贝马斯在《现代性:一个未完成的规划》中作出回应,称启蒙运动远没有完成,后现代仍未到来。
对此,利奥塔以一本专著《后现代状态》反驳了哈贝马斯的观点。
在利奥塔看来,启蒙运动无非是一种“大叙事”,而在现代社会碎片化的形态下,只有“小叙事”才能相对成立。
这里所言的小叙事指的是一种具有偶发性,受到时间、条件限制,只能部分起作用的叙事。
这种新的观点,导致了客观性和权威效力的瓦解,反映在纪录片制作上,结果自然就是客观性所赖以存在的假设(那个恒定不变的客观视角) 变得不再可信;在现在看来,原先公正与制作真实话语的能力只能被当作一种修辞手段。
这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非虚构第一人称电影”的产生。
导演开始尝试在纪录片中加入个人喜好、判断与思考,通过第一人称“我”的发声,通过随机的个人意见来削弱自己的权威。
虽然看起来这无非是另一种修辞,但在一个权威已经消解的世界,这种手法建立了一种诚恳真实的话语,进而尝试与观众进行沟通。
三、拉斯卡罗利将这种新的影像类型命名为“散文电影”,将其看成是对剧情片和纪录片两种分野鲜明的影像类型的融合——“前者是电影人把摄像机作为灵活、透彻、精辟的手段进行个人表达的欲望;后者则是和观众直接沟通,与自我选择的实在的观众建立联系的愿望。
”但在我看来,“散文电影”仍然需要将我在上文所提及的发生在伊朗电影中的情况作下分明。
在伊朗电影中,剧情片仍然是基本形态,只是在其中加进一些虚构成分,可以看成是剧情片向纪录片靠近的举动。
但在散文电影中,保留下来的则是一种纪录片形态,导演在其中加进虚构成分是作为一种对剧情片的模拟来发出个人的声音,更像是纪录片向剧情片靠近。
下面,我们来讲讲散文电影的运作方式。
在拉斯卡罗利看来,散文电影的运作可以概括如下:“我、作者,在反思一个问题,和你、观者分享我的想法。
”她将散文电影分成日记、记事本和自画像电影三大类别,相应的文本承诺如下:“我在记录我亲眼目睹的事件和我亲身经历的印象和情感”(日记);“我记下想法、事件和存在,以备将来之用”(记事本);“我在展示自己”(自画像)。
而索科洛夫的电影被归入第二类,即“记事本电影”。
于是,我们有了一个分析《德军攻占的卢浮宫》的基础。
四、《德军占领的卢浮宫》既然是索科洛夫个人的“记事本”,因而可以写进各种不同类属的主题:历史、政治、艺术……;以及容纳各种不同的影像类型:照片、记录影像、虚构影像……从而成为一个“大杂烩”:将个人所思所感悉数通过影像的方式展示于观众。
如同我们在展开别人的一个记事本之时,通过笔迹、涂改、写下的文字、画下的草图等等,将窥见对方的秘密。
观众作为一个交流对象,也在观影过程中不断“窃进”索科洛夫这位创作者的内心。
这就是散文电影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传统纪录片的特质所在:观众并未被看成是一个与作者平起平坐的交流对象,观众召唤而来也不是为了分享作者的经历和思考过程,而是作为一个他者来“偷听”这些自言自语的私人话语。
在《德军攻占领的卢浮宫》中,我们就是这样的一位他者,“偷听”到索科洛夫面对德军攻占下的卢浮宫所产生的感受与思考,进而不断从中获取自己的认知和见解。
而电影中的那个画外音,就是创作者尝试与观众建立共谋关系的秘密武器。
在《德军占领的卢浮宫》中,索科洛夫的这个声音如同为机器自身所携带,机器生成为一具发声器官。
一方面,它与影像进行双向交流,另一方面它与观众进行单方向的沟通。
前者在《俄罗斯方舟》中已经进行过尝试,在《德军占领的卢浮宫》的结尾,这种探索更进了一步。
索科洛夫让诺亚与梅特尼希并排面向观众坐在一起,并向两人告知各自的命运走向,这种奇特的方式已经超越了打破第四堵墙这种低级创意。
后者(与观众建立沟通)在电影中,则是两次对观众的直接发问表现出来——“你清楚吗?
”“你明白了吗?
”,均是创作者与观众单向沟通的尝试。
在某种程度上,通过这个画外音,屏幕所代表的摄影机成为连接影像与观众的中介,那个平面(屏幕)成为贯通真实空间(观众观影的空间)和虚假空间(影像所处的空间)的过渡装置。
这当然是一种新的影像制作方式,可以极大拓展影像的展现力。
五、在此,我还想指出,观众对某一类电影形成的误区。
某些时候,彼得•格林纳威的电影被认为与“散文电影”具有某些相似性,但在《爱森斯坦在瓜纳华托》(虽然是一部虚构的剧情片,仍然值得探讨)中,作为创作者的彼得•格林纳威无时无刻不在散播强力意志的冲动,与“散文电影”开放的特质有本质区别。
《爱森斯坦在瓜纳华托》中的爱森斯坦无非是他彼得•格林纳威一个人的爱森斯坦,无法生成为任何观众的爱森斯坦。
(这实则是一部集权电影,破解了任何观看的可能性,观众只能被动接受一个“彼得•格林纳威式”的爱森斯坦,没有任何沟通的可能。
)即便彼得•格林纳威与索科洛夫在动用各种影像类型、影像密度上存在某种相似性,但本质的区别在于,“散文电影”从来不会将创作者观点强加于观众,而是通过建立沟通让观众自己去看、去思考;彼得•格林纳威电影中暴露出强烈的男根主义,剥夺了边缘话语发声的可能性。
彼得•格林纳威的电影因而可以看成是“主观电影”,“主观电影”与“散文电影”的区别就在于前者仅仅是主观的(甚至是强力的),后者既是主观又是自传式的。
我们或许可以更进一步,提出一个新的观点:即“散文电影”是一种类似女性化书写的影像形态,而另两类影像类型(集权电影与法西斯电影)则是男性书写的典范。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论题,需要建立在大量的研究之上,虽然我相信此点,但我恐怕无力再深入了。
在此抛出这一论题,留给有志之士继续研究。
(注:散文与女性书写的亲密关系,也许可以先从文学史上去寻找,日本文学为我们提供了极佳的例子。
)扩展阅读:《私人摄像机:主观电影和散文影片》(http://book.douban.com/subject/25849703/) (意)拉斯卡罗利这本书非常有创见地探讨了散文电影的三种形态:日记电影、记事本电影和自画像电影。
但我觉得,还可以加上一种类型:书信体电影。
这一类电影虽然不多,但已经被创造出来了,比如《鸿雁传影:维克多•艾里斯与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往来影笺》。
以为会认真讲一下Jaujard和梅特涅的故事结果乱七八糟……
二星半,另半星给音乐。
啊,这种形式以前从来没见过(毕竟乡巴佬...艺术是全人类的珍宝←突如其来的鸡汤(。
倒是有美感 不过暂时还是不太喜欢这种表达形式
一看他鬼扯拉玛苏是什么权力恐惧,就嗅到了知识分子的腐烂臭气。别怪人说ppt,这他妈连ppt都不如,写论文你就好好写,揉进去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杂碎,论文本身的史料也粗糙且表面化,所以我给不及格。知识分子就这点不好,非要把所有东西都按自己的来,明着高喊反对独裁,实则自己就意识形态的不得了
仿佛将卢浮宫的内涵通过电影展示给了观众,但其实是很好的给观众催眠了。
睡得很香系列,拍得够法国
正式宣布索科洛夫成为我的新欢
灌下2016年第一大杯冰咖也不顶用。苏苦大师简直通篇俄语念咒,整个影院环绕着一种我都这么牛逼了你们这帮装逼犯怎么还不睡啊的执念。
不敢说不好,只是没看懂拍摄手法,我还是觉得,电影是用来讲故事的。
mixture of re-edition and dialogue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这他妈的是电影???就是课件吧
左右传来阵阵呼声。在2016年6月14号看1940年6月14号开始发生的故事,挺巧的,好玩~与之后的时间跳跃好一致~
叫醒安东的那一幕有些哽咽
资料馆. 政治眼中的艺术品,沦为权力的象征。艺术品们没有双眸,作为个体的人们同样也没有先见之明:正如超现实的结尾。然而,这也是我们的幸运不是吗,艺术只有之于我们,才存在其纯粹的意义。卢浮宫的创建本就始于侵略,被占领或不被占领,国家变了,而其他什么也没改变。所用手法极具实验性,那视角变形的一幅幅画面应该是为了营造身临其境的感觉。
感觉 片里所有对白的潜台词就是 ‘what do you want from me’...
自由,平等,博爱
混合了剧情片与纪录片的形式,打破了第四堵墙,然而形式发散到最后,印象最深的是“无”。
这种形式的对话 有点灵魂追问 身临其境的意思
2016siff。历史学渣看电影。形式上还是充满实验性。用一个海上漂泊的船只传回来的视频画面串起了整个故事。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