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山西话和陕西话都很亲切。
全片都是作家与故乡的关系,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文学与家庭回忆的羁绊。
你生在那里,你的一半就死在那里,所以故乡也称为血地。
— 贾平凹看到梁鸿的故事多次落泪,姐姐读信那里让我开始怀疑是否以前的人都那么会写?
为什么一封家书如此文笔?
看完贾平凹、余华、梁鸿三位的生平故事,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当然一方面佩服他们挺过艰辛困苦的勇气,但另一方面反观自己,觉得自己没有根。
他们在城市里生活感到失去灵魂的时候,都有一个在农村的大后方或者根据地去回归,去专心致志地享受生活和体悟人生,而我没有这个选择,我没有“老家”可以回。
人的根似乎是不能扎在城市里的。
因为柏油马路和水泥行道太硬,再顽强的树也无法在这里真正安家。
最后余华在日落后的海面上行走,说小时候看到的海都是黄的,但课本又说海是蓝的,所以自己就想一直游,游到海水变蓝。
他真的游到了。
贾樟柯导演最新作品《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定档9月19日,同时发布最新预告片。
预告片中,贾平凹谈及自己“终身的快乐与终身的痛苦”,梁鸿回忆亲人的艰难生活,余华则分享了自己小时候在海里游泳的经历,从而引出片名。
导筒directube贾樟柯导演最新作品《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定档9月19日,同时发布最新预告片。
预告片中,贾平凹谈及自己“终身的快乐与终身的痛苦”,梁鸿回忆亲人的艰难生活,余华则分享了自己小时候在海里游泳的经历,从而引出片名。
影片聚焦社会变迁中的中国当代文学名家,以他们敞开心扉的分享与个人回忆为情感索引,进入国人的精神世界,并展现出过去70余年的中国社会变迁。
视频号影片聚焦社会变迁中的中国当代文学名家,以他们敞开心扉的分享与个人回忆为情感索引,进入国人的精神世界,并展现出过去70余年的中国社会变迁。
2020年2月20日,中国导演贾樟柯出席第7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开幕活动,其新作《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入围本届电影节特别展映单元(Berlinale Special)。
影片以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60年代和70年代的三位作家贾平凹、余华和梁鸿作为最重要的叙述者,通过18个章节讲述了1949年以来的中国往事。
在柏林的记者会和首映礼映后,贾樟柯奉献了大量精彩的发言:“今年来柏林电影节是非常特殊的一种心情。
以往去电影节都是带来贾樟柯的作品,这次是带来一个团队的作品。
因为我一直秉承电影是一种私人化的表达。
但今年不一样,我们出发的时候,全体中国人民正在危机当中,大家都待在家里面。
我临初的时候是想(通过本片)表达出中国的现实跟历史之外,我觉得最起码带来了一种声音吧。
如果说2003年的SARS是我们第一次摔倒,那么今年我们是第二次摔倒。
所以我们必须再次反省,人们要再次站立起来。
”
“优秀的作家是优秀的信使,我们的生活发生了什么,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为什么他们的反应这么的迅速?
因为文学是最古老、最便捷的表达方法,所以我们总是从文学中最早知道世界发生了什么。
”
“作为一个读者,我一直对那些用笔为我们带来这个世界最新消息的作家心存敬意。
”“文学有电影达不到的地方,电影也有文学表达不出的东西,在我的其他电影里也会引用诗句来表达电影中的某种感受。
”
“在中国,不同的地方都有不同的戏曲。
之所以选择这些戏曲,跟选择这几位作家一样,因为他们都是‘说书人’。
而且很多戏曲都是用方言来唱的,很多作家,比如贾平凹老师会运用大量的方言来写作。
保留了一定的地域性和独特定。
”
“当我们以这个村庄为起点开始拍摄之后,很快意识到我们进入的不仅仅是中国当代文学的旅程,更是当代中国人的心灵历程。
影片里的几位作家,讲出了他们的私人故事,而这也是中国人的共同‘心事’。
”
“对于一些参与前期制作的电影公司和工作室来说,大量的成本正在流失,那些已经开始制作的电影就不得不以某种方式缩减或暂停。
他们中的一些人已经在发行电影的过程中了,已经支付了大量的宣传和公关费。
现在经济遭受重创,我认为投资方面也会受到巨大影响。
就个人而言,作为电影人,我不认为这次疫情会在某种程度上削弱我们继续制作电影的热情或渴望。
反而这次疫情让我们停下来思考了,我们的社会以及很久都没有思考过的问题。
所以在创作层面上,我们可能会找到很多灵感来源,从而做出更多的作品。
”
“目前,我们面临的最大挑战和危险,实际上是电影院在不同城市的运作。
我认为,在未来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里,观众不会想去电影院。
也许要到6月或8月,观众才会回来。
我有看到,由于上半年没有收入,很多电影公司将无法生存。
对很多电影人来说,上半年的业务是他们收入的一半或三分之一的来源。
”
“由于疫情,我们不能按计划做每件事。
色彩校正、DCP、字幕等等的事情都需要一点运转才能在柏林之前完成。
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我们都被要求在飞机上戴口罩。
几位合作者选择了不前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对我来说,电影节已经宣布了这部电影在这里上映,我也承诺过会来这里。
”贾樟柯也在柏林电影节上透露,因为疫情的原因,新片的制作被迫无限期推迟。
“我们仍然不能在4月开展前期制作,可能要再写一个新剧本了吧。
”据悉,该片聚焦“中国的年轻人以及此时此地“,由于故事设置在春夏季,所以剧组最早也要到明年才能拍摄。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已于今年5月28日先行在北美地区公映。
贾樟柯柏林大师班回顾:我期待一个真正自由的个人化时代 第70届柏林影展于2月20日至2月27日举行,期间除了竞赛、展映、市场以外,还有一个特别的单元,即柏林电影节天才训练营Berlin Talents,这个从2003年开始的活动致力于帮助全球范围内的年轻的影像创作者们,该训练营每年会从全世界的所有报名者中挑选250位电影行业从业者,为他们提供电影创作的短期训练课程。
今年的柏林电影节邀请到贾樟柯导演参与,1998年,贾樟柯长片处女作《小武》在柏林电影节“论坛”单元首映,并获该单元首奖沃尔夫冈·斯道奖及亚洲电影促进联盟奖,从此步入影坛。
2020年2月21日,贾樟柯最新导演作品《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于第70届柏林国际电影节进行全球首映,时隔多年,贾樟柯再次携作品来到柏林。
在这一次的天才训练营大师班上,谈及自己与新人导演的合作,贾樟柯导演表示“很享受跟年轻导演的工作,因为总能分享到最新他们对于世界的感知,和对于电影最新的发现。
但是他们需要一些资源的帮助,愿意配合他们,一起克服一些困难。
”本次Berlinale Talents活动的主题为:Collective Change: The Age of Amateur Cinema2020柏林电影节天才训练营贾樟柯导演的讲座实录文字整理Peter Cowie(主持人): 1988年的柏林电影节,《红高粱》获得了金熊奖。
导演张艺谋上台领奖时曾说:“今晚这座奖颁给我们,你们同时也给了中国年轻电影人去创作更好的电影的机会。
”那一年你18岁,你当时看过《红高粱》那部电影么?
当时能看到那部电影么?
是否在那时候就知道金熊奖?
贾樟柯:1988年那个时候我18岁,《红高粱》是中国电影第一次在柏林国际电影节获得金熊奖,那个时候正是中国刚刚进行改革开放的第10年,可以说它是中国改革开放10年的一个结果,另外在那个电影里面充满了一种自由的、叛逆的精神,和一种旺盛的生命力。
那这些东西对于正在变革中的国家来说吸引了观众的非常大的注意力。
张艺谋斩获金熊现场 那时柏林电影节的二三月结束之后,这个电影在中国上映,几乎所有人都去看了这部影片。
因为在那个时候它不仅仅是一部电影,它是我们整个中国社会能够打破禁忌,能不能再往前走一步扩大我们自由的一个标志。
因为在《红高粱》那部电影里面,就是充满了一种个人的精神,一种个人的狂放的、自由的、没有约束的精神。
这个今天说起来可能大家没什么感觉,但是如果你们知道在这之前,中国有长达10年的文化大革命,所有的人生活在集体里,被认为是这个集体的一部分,个人是不重要的,集体是重要的。
在这样一个背景里面,突然有一部电影,它在张扬、在鼓励一种个人的自由,那种冲击它已经不单是一部电影,它带给整个民族一种“兴奋和狂放”。
那个时候我18岁,也看了这部电影。
可能还不止看了一遍,我也被这种精神所感染,当然我也被影片中的女主角巩俐吸引,我觉得她太美了。
张艺谋《 红高粱》 (1988) 截帧 Peter Cowie:三年后你开始学习艺术,你在看到了陈凯歌的处女作《黄土地》之后,那部作品让你产生了拍电影的想法。
贾樟柯:我自己是出生、生长在中国内陆靠西北部的一个省份的,山西一个很小的城市。
我从小就喜欢看电影,特别是到了我初中时,开始有了录像厅。
什么是录像厅呢?
就是一台电视机、一个录像机,使用VHS的录像带,这些录像带大部分是走私进来的,主要是香港的武侠电影、黑帮电影,我从初中一年级看到高中三年级,大概6年时间一直在看这样的电影,但是这些电影都没有让我想做一个导演,我只是一个影迷。
那时候看了那么多的黑帮片,没有想当导演,想当黑社会了。
贾樟柯《江湖儿女》 (2018) 我学习不好,但我父亲是一个中学的语文老师。
他希望我能上大学,然后他就说既然你考不上大学,你不如去学艺术。
我就去学艺术去了。
就是在学艺术的时候,很偶然我看到了1982年陈凯歌导演的《黄土地》,这部电影的摄影师也是张艺谋,那部电影82年就拍出来了,但是我到了90年代,我大概在1991年之后才看到,看完之后我完全被打动,因为黄土地就是在中国的西部,我们的土地就很少有植物、有树木,全是很荒凉的、黄色的土地。
我的老家就在那个地方,我从来没有在电影里面看到过我(们)自己的环境、土地、人进入到电影里面,我通过这个突然发现电影的一种可能性——原来电影也可以拍我们自己的生活。
陈凯歌 《黄土地》 (1984) 这个电影有非常多吸引我的地方,其中有一个很独特——它没有什么故事,(或者说就是)很简单的故事,一直在拍人怎么生活着、怎么存在着,然后它有大量的沉默。
比如说影片中这个父亲他一个人在夜晚,坐在很暗的灯底下发呆。
他没有语言,在那种长时间的沉默里,我突然发现了一种诗歌一样的诗意,我觉得电影太好了,我是不是可以也成为一个电影工作者?
Peter Cowie:你的作品让我印象很深的是对话之间的沉默,那种沉默甚至和对白一样重要。
就像安东尼奥尼或者安哲罗普洛斯的作品一样,你的作品也有,非常有表现力。
贾樟柯:对,我自己之后拍的电影,里面人和人在交流的时候也会有很多的沉默。
像这样大量的沉默,我觉得首先它来自于中国人的一种交流方法、语言的特点,我们很多中国人非常含蓄,在交流的时候有很多东西是需要相互去理解的,有很多“潜台词”,那些“沉默”就是有潜台词的部分。
对于拍摄电影来说,我是中国人,所以我觉得如何把“真实的、中国人的交流方法”呈现出来这一点非常重要。
每一种语言它的特点都不一样,每一种地域的人在处理情感的时候,方法都不一样。
所以我自己的电影一直在拍我的家乡,我都在用方言、用家乡的语言,遵循我按山西人的情感方法来拍电影。
山西是一个生活非常艰难的地方,人们生活受到很大的压力,那种沉默就代表了某种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那些沉默里有非常多的东西。
Peter Cowie:我们下面会放《三峡好人》里的一个片段。
这部电影在2006年获得了威尼斯的金狮奖,这部电影展现空间的方式也很独特。
你大部分的作品都发生在山西,但这一部你们去了当时还在修建三峡大坝的区域。
这部电影给人空间上的感受比大部分中国电影要强很多,那些发生在城市环境里的中国电影。
我选的这段展现了为了建造一个大工程,其他一切是如何被毁灭的。
这个大工程可以造福百万、千万的民众, 但问题是,也导致了数十万人被连根拔起。
我们来看第一个片段吧 。
贾樟柯《三峡好人》 (2006) 贾樟柯:我也很久没有看这个电影的片段了,《三峡好人》的背景是三峡工程,那是中国要建立最大的一个水利的工程,会有100多万人移民,然后十几个有两三千年历史的城市被淹没。
这是一个即兴拍摄的电影,我是为了拍一个纪录片,在这之前我并没有想到要拍一个剧情片。
当时是有一个中国很著名的画家叫刘小东,他要去三峡画画,我在拍关于他的纪录片,就进入了进入了这个三峡地区。
大概这个纪录片拍了有一周之后,我决定拍一个剧情片。
贾樟柯《东》 (2006) 那个时候没有任何的准备,我最难忘的是这个电影没有剧本,(后来也)不是写出来的,是演出来的,怎么演呢?
就是因为因为时间太紧迫了,如果我不马上拍,那些城市就都拆拆完了,就消失了。
我们一直在跟这个(即将)消失的城市赛跑,所以我(们)用了几天的时间,在住的酒店里面“演“,我第一场(戏)一艘船有很多人在表演,然后我们的同事副导演用电脑记录下来,我们拿了十几张纸就开始拍这个电影了。
对拍这个电影来说,因为进入到三峡地区,这个地方在拆房子,那它的背景是什么呢?
是三峡地区,因为有长江,两边的自然环境有山有云。
在中国古代文化里面,(这两者)是非常重要的视觉元素,我们非常多的古代绘画是关于这个地方的自然环境的。
《三峡好人》 (2006) 但是当你来了之后会发现,这些山川河流都没有变化,跟唐代时候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
但是在这样一个古老的空间里面,人造的景观在改变,这些房子要拆掉了,那么这里面就是有一种“建筑”跟“自然”的戏剧性,那我觉得对于我来说这部电影有两个角色,一个是“空间”,整个三峡地区的空间,它是我想拍摄的、去理解的一个人物,像人物一样它是一个角色。
另外就是我写的一男一女这两个人,所以在这里面会有纪录片的(拍摄)方法来让这些人物在这些真实的空间里展开他们的故事,同时拍到空间的故事跟人物的故事。
Peter Cowie:虽然那是一部虚构作品,它在某种程度也是纪录片。
我觉得你的作品里,虚构和纪录是并列存在的,但有时也会重叠。
从一开始,你就组建了一起合作的团队。
比如你的摄影余力为与你合作了很多部影片,你的妻子也在多部作品里出现。
回到你的第一部短片,你能回忆是怎么找到朋友或者合作者一起工作的吗?
贾樟柯:刚才我们讲到在1991年看到《黄土地》,那时候就想当导演,但是当时不知道怎么能够成为电影工作者,因为当时中国有16个国家级的电影制片厂,他们都在大的城市,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能变成一个导演。
后来就有人说有一个大学叫北京电影学院,你如果能考到那个学院,你就有可能成为一个电影工作者。
这样的话我到1993年考到了北京电影影学院,我学习的是电影理论专业,那我想当导演为什么要考电影理论专业呢?
因为好考。
进入这个大学之后也不知道怎么能够拍片,有一天我就看到了一本书,这本书是中文的书,但是它是介绍法斯宾德导演拍摄的《爱比死更冷》这部电影是如何做预算的一本书,那个书的名字叫做《如何做独立电影》,这是我第一次看到Independent Film这个词,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其实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可以独立的去做。
赖纳·维尔纳·法斯宾德《爱比死更冷》 (1969) 然后那一年正好我们北京电影学院我这个年级每个专业都有学生,十几个同学组成了一个小的团队,我们想叫“北京电影学院独立电影小组”,然后我们的老师说不行,你们不能叫独立电影,你们要独立吗?
那我们可以叫“实验电影”吗?
可以,所以我们就改名为“北京电影学院实验电影小组”。
在那个小组里面我们有摄影师、有录音师、有美术师、我们在内部有比稿,大家写个短片的剧本来讨论要拍谁的,我很幸运我的第一个短片的剧本叫《小山回家》XiaoShanGoingHome,大家说这个不错,那我们在1995年就拍了这部短片。
贾樟柯《小山回家》 (1995) Peter Cowie: 接下来我们要看的第二个片段来自你最直白最强硬的片子之一——《天注定》。
有人引用你说的话:过去人们以共产主义之名实施暴力,现在人们以资本主义或者赚钱的名义实施暴力。
这部电影也是对中国新富阶层强有力的控诉,表现友谊和情感关系是怎样被压垮的。
贾樟柯:这个是我2013年的作品《天注定》,英文的名字叫A Touch of Sin。
在2013年前后,正好是中国自媒体开始流行的时间,像推特一样中国叫微博,因为有了自媒体,所以你会发现有很多在中国各个地方的突发的这些事件被报道出来,过去我们在主流媒体里并不能看到这样的一些事件。
《天注定》 (2013) 我开始关注,那些密切的、频繁发生的剧烈的、暴力的事件让我很震动,隔几天中国某一个地方就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它让我第一次关注到“暴力”的问题,而且在这里面你会发现它跟整个中国经济的变革背后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所发生的矛盾——利益的矛盾、经济的纠纷价值观的不一致。
但最主要的是当整个社会出现巨大的贫富差异、地区差异的时候,普通的人并没有一个渠道来表达自己,那么暴力就变成了一种表达的方法,所以这个电影里面都是一个普通的人如何最后变成暴力的受害者,同时也变成暴力的实施者的故事。
我想多说一下这部电影的英文名字叫做A Touch of Sin,它是来自于胡金铨导演的1972年的一部电影叫做《侠女》A Touch of Zen。
胡金铨《侠女》 (1970) 为什么会改一个词把Zen变成Sin?
因为在这个电影中有四个故事,都是真实的事件改编的,我在研究这些真实事件的时候,我发现它跟胡金铨电影中的关于中国古代的武侠小说的故事非常的像,一下子让我觉得暴力的问题、社会不公正的问题从古代就有。
我觉得电影中的人物他们虽然生活在一个网络的时代、高铁的时代,但实际上这个背后暴力的问题它自古就有的,所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这个电影借用了很多武侠片的方法,这也是我第一次借用类型电影,借用武侠片的方法来制作一部电影,来反映中国社会的现实。
这个电影里面有四个人物和四个独立的故事,对我来说为什么会在一部电影中有四个人物,而他们之间基本没有什么关系?
是因为我发现每一个单独的故事都可以变成一部电影,但是我需要拍三个或者四个。
当我们进入到自媒体时代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这种暴力问题存在于这个社会,它的平凡、它的密度很高,它不是很长时间发生一个,它是不停地在发生,那我觉得这是一种社会的气氛,我需要用多个暴力故事来呈现在那个时候中国社会那种密集的暴力问题,那它就变成这个电影结构的来源。
Peter Cowie:我们来聊一下你事业的另一面,你在不到五万居民的平遥创办了一个新的电影节。
很少有电影节是由还在拍片的电影人创立的,这在世界范围里都很独特。
你是怎么开始这个电影节,背后又有哪些目标呢?
贾樟柯:其实办一个电影节它有很复杂的原因,第一个原因是我大概从十几年前,除了做导演之外我也开始做制片人,每年大概能够跟两到三个中国的年轻导演合作,因为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我能帮助到一些人,但是时间长了之后你会发现,个人的力量非常少,中国想拍电影的有才华的年轻人又越来越多,但每一个个人都太有局限性的,那个时候我觉得平台很重要,我们应该创办一个平台能够帮助到更多的年轻人,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贾樟柯与张艺谋在平遥国际影展 另一个原因就是大家可能也都知道,中国现在视频网站包括电影院都很发达,其实各种各样的电影在视频网站都有,但是在这种海量的信息里面,人们比较会关注到的还都是商业电影、好莱坞的电影。
比如说来自于南美的、东欧的、亚洲其他地区的、非洲的电影,因为观众没有办法去了解,会被忽视。
即使这些电影放在视频网站上,观众也不会去点击,那这时候我就觉得应该有一个电影展用一种策展的方法来给中国观众介绍更多元的电影文化。
还有一个就是中国在去年拍了1006部电影,其中大部分都是年轻导演的,有这么多的年轻导演在拍作品,它也需要一个电影展来把他们的工作介绍到国外,介绍给世界。
这样的话我们就在这个背景里面创办了平遥电影展,它主要是关注年轻导演的一个影展。
Peter Cowie:与之相关的是你在做的另一类事情,你通过担任监制或者用其他参与方式帮助新导演。
比如快要完成的泰国电影《记忆》(阿彼察邦)你也有参与。
你在为他人做如此多的好事之余,能否继续保持自己作为导演的身份?
贾樟柯联合制作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新片《记忆》 Memoria 贾樟柯:我们主要依靠团队,我有很好的、合作了很多年的同事,是非常默契、效率很高的一个团队。
对于我来说到现在还每年跟两三个年轻导演合作,今年我们在柏林的Form有一部影片是女导演宋方,她的第二部影片叫做《平静》calm。
我很享受跟年轻导演的工作,因为你总能分享到最新的、他们对于这个世界的感知和对于电影语言的新的一种发现,但是他们需要有一些资源的帮助,那我很乐意去配合他们来做一些资源的整合,一起来克服一些困难让这样的一些影片能够存在,能够拍出来。
贾樟柯监制,宋方导演《平静》 因为有很多影片它越是有实验性,越需要突破商业的局限跟审查的限制,那这时候我愿意跟年轻导演站在一起。
Peter Cowie:我们要看的最后一个片段来自五年前的影片《山河故人》。
影片的主题一定程度上延续了《天注定》,物质至上与简单日常生活的矛盾。
我们要看到的片段展现了一位女性面对两位曾经的青梅竹马的追求,难以抉择。
这两人一位急于追求人生成功,另一位更胆怯也更谦卑。
我觉得这种感觉贯穿你很多作品,对我来说,这部电影是关于情绪和感受的。
我们可以看完这个片段,然后请你谈一谈。
《山河故人》 (2015) 贾樟柯:这个电影是2015年的作品,那一年我45岁。
其实确实站在一个中年的一个角度,你会发现已经获取了一些人生的经验,所以这个作品它是从1999年一直拍到未来2025年,也马上就要到了。
就是从过去一直拍到了未来,拍完《山河故人》又拍了《江湖儿女》,这两部影片都是拥有很长的时间跨度,因为我突然觉得我有需要讲在一个比较长的时间过程里面,人们会经历什么,情感会经历什么。
它不是一个时间点的故事,它是随着人的衰老、随着人的成长、随着时间的改变,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它会带给人什么样的一种改变。
我需要获得这样的一个视点,用比较长的时间来观察人,所以这连续两部影片都是比较长的时间的跨度,因为我一直非常关注中国社会的变革,比如说《三峡好人》,有很清晰的外在的变革痕迹,三千年的城市就那样拆除了,大坝建起来了,从没有电话到用上手机。
但有很多外在的改变但是内在就情感世界的改变是什么?
它相对是隐秘的。
那么《山河故人》我就想回到人的情感,就是有一些生命的内容是不会改变的,比如说爱情任何时代都存在,家庭跟父亲的关系,跟下一代跟孩子的关系,出生、衰老、得病、死亡这些任何一个时代都存在。
我想在一个快速变革的社会里,去看这些恒定不变的人,必须经历一些生命的过程,把它放在长达20年、30年的时间里面去拍摄。
因为我觉得我觉得电影它有一种系统性的能力,它不仅仅可以讲述好一个时间点,一个故事它也可以整合成为一个漫长的、实质性的故事结构,来把一个时代的生存经验尝试的表达出来。
观众提问环节 提问1:我们刚刚看的《山河故人》的片段里场景调度让我很有感触。
我想问的是: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要怎样拍一场戏的?
你会做很多尝试,还是确切地知道场景应该如何展开?
这个过程是怎样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剧本里的一场戏搬到银幕上该是什么样?
贾樟柯:谢谢你的问题,其实我长期以来跟两种演员合作。
一种是长时间会跟非职业演员合作,那也有时候会跟职业演员合作,对于处理不同(类型)演员,我摄影机的运动方法都会不太一样。
刚才那个片段那个女主角跟男主角他们都演了很多电影,他们是很有经验的演员,所以整个位置我们跟摄影机有很密切的配合,有很准确的走位。
但是如果我是跟非职业演员合作的时候我会给他们以放松,这我不要求这么精确,他们可以很自由的活动,这需要我们的摄影师、跟焦点员有一种即兴的捕捉能力,因为如果对于没有经过训练的演员,你给他太多的未知要求的话,会影响他自己表演的发挥。
我的电影结合了一些长镜头的方法,一般会通过演员的转身、他们形体位置的变化来调整这个视觉的中心,比如说刚才那个片段这个跟着女主角走的时候,我们看到是两个人的背影停下来,两个人站立之后男主角转身,男主角转身时我们的视觉中心在男主角这儿,然后跟着他情绪的变化,女主角又转身给摄影机那就是又把视觉中心给了女主角。
《山河故人》 (2015) 一般都是在现场根据现场的空间的情况,还有根据剧本里面人物关系,还有内在的这种变化,来做这种调度的确定。
我自己不会有预先的分镜头,或者调度的方案,我每拍一个场面或者每拍一场戏的时候我都是在现场分镜头,我是非常依赖现场空间的,无论是在摄影棚拍摄还是在实景拍摄,我需要站在拍摄现场,去感受这个空间它给我的启发,然后结合这个空间给我的一种印象再结合我的剧本来进行现场的这种场面的处理调度的处理,灵感往往是空间给我的。
观众提问2:中国之前的每一代导演都有一个非常独特的电影风格,在您看来中国接下来第7代电影导演他们电影风格会是怎样?
是以独立电影为代表还是以商业电影为代表?
有人说其实中国已经不会再存在第7代导电影导演了,那在您看来这第7代电影导演还会存在吗?
贾樟柯:其实你要去了解这些中国电影到目前为止,分6代这个所谓每一代背后为什么会划分成第1代第2代第3代。
每一代的划分的背后都是非常让人感到沉重的一些共同记忆。
比如说第5代的共同记忆就是在成长的时候碰到文化大革命。
我被划分到第6代,是因为我们共同的记忆就是社会的变革,是改革开放,那么之前的还有经历过战争的,经历过各种各样事件的。
我们中国社会的背后有非常大的变动影响到每个人,所以在电影层面上呈现出了美学上的某种一致性。
那实际上对我来说,我希望我们能够到达一个真正个人化的时代,我们的社会不要再有这么大的变动,不要再有这么刻骨铭心的、公共的一些大的、外在的变动,影响到个人。
我个人非常希望没有第七代,因为那预示着我们进入到一个真正自由的个人化的时代。
我也最后感谢柏林电影节天才训练营,这是我第二次来,第一次是十几年前,我很感谢有这样的机会跟大家来见面,谢谢大家。
电影散场,准备回家。
楼下的广场没有灯光,一首新的舞曲响起,大妈们继续舞动,反应了一会才发现,是Five Hundred Miles的旋律,后来回去搜了歌词,原来是庞龙填词翻译的中文版,相比较韩寒改的那版《别送我》,这个《离家五百里》,实诚多了。
电影是贾科长的新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其实也不新了,20年在国外已经映过一轮,由于没有字幕实在是难以听懂一些方言,终于等到了国内上映。
片名的英译网上搜来有两种,直译的似乎是官方最终的选择,但我更喜欢另一个:So Close to My Land,是的,这是个关于乡村的叙事。
片名应该是来自余华的灵感,片尾他说:小时候课本里的大海是蓝色的,但家乡的海是黄色的,所以就想一直游,游到海水变蓝。
这是一部纪录片,是几个作家的口述历史,也是他们关于家乡的私人记忆。
具体的内容复述出来,在别人那就成一篇影评了,我不干这事儿,还是讲触发我的记忆吧。
此刻我在广州,度过了第一个远离家乡的中秋节。
看完电影我其实有些恐惧:城市里的人有没有乡愁,那是没有田野沃土的地方,筒子楼防盗窗里真的有乡愁吗?
走出影厅,下楼,就听到了五百英里的旋律,说来也巧妙,一列地铁刚好哐当哐当出发,月亮正悬当空。
乡愁,应该是不分“户口”的。
这个中秋假期,与幼时好友在宁小聚片刻。
坐在酒馆的吧台,拿出中秋时节家乡敬月光必要的莲蓬头,说着要带回去敬月光,却一个两个三个剥开莲子,成了独特的下酒菜。
也与店里的其他人分享,一个兰州来的小哥说很好吃,像生核桃的味道。
我说我们是水乡来的,我们都拿这个中秋节敬月光。
酒馆的门口是一家奶茶店。
高中的时候,家门口也开着一家同品牌的。
这家店在我的日常生活中出现的次数很多,一起喝酒的我们对其中的一款有着共同记忆。
我们第一次知道莫吉托不是因为周杰伦,也不是因为古巴,而是因为这家店出了这款。
后来家乡的那个老板娘关掉了店面,就再也没有喝过了。
时隔多年,再次在“较近的异乡”喝到原来的味道,朋友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乡愁的承载形式,似乎是大体类似的,风味、语言、习俗。
梁鸿的儿子王亦梁已不会用河南话做自我介绍,在妈妈的带领下复述了一遍。
最近与几个好友也在尝试进行一些语言保护的民间行动,方言是纽带,我们的一生也许是不停往外游的一生,但总有一天,“乡音无改鬓毛催”。
现在,我似乎看到了蓝色的大海,蓝海代表未知的市场,也代表无尽的可能。
所以蓝色海洋的更深处,会是怎样的景象?
是继续向前,还是原路返回?
一切的行为都抽象为乡村叙事的行为,一切的焦虑也都抽象成乡村的溃败。
乡村的定义业已不再是简单的村庄,在更蓝的大海面前,似乎你我都是从乡村游来的那一个,不知道去哪里,也快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最后补一句,余华真可爱。
近日,导演贾樟柯的新作《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登陆中秋院线。
与贾樟柯此前的作品相比,这部“文学纪录片”显得有些不温不火。
上映四天,票房平淡的同时口碑也低于导演此前作品的平均值。
但无论如何,这仍然是一部意蕴悠长的作品,其中的许多议题都值得深入关注与反思。
影片以2019年5月的畅谈为序曲,几十位作家来到山西汾阳的一个小村庄,他们在这里谈论乡村与城市,文学与现实。
影片交响乐般地以18个章节讲述出1949年以来的中国往事。
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60年代和70年代的三位作家贾平凹、余华和梁鸿成为影片最重要的叙述者,他们与已故作家马烽的女儿一起,回顾、探讨了社会变迁中的个人与家庭。
而贯穿影片的一大强烈情绪,即是对故乡的注视与怀旧。
某种程度上,贾平凹、余华和梁鸿都与故乡有了一段距离,正是因为这一距离他们得以审视故乡、书写故乡。
本文分析了影片中展现的文学书写与故乡的关系。
这一主题,也是许多当代人切实面临的挑战与困境,城市是严酷的生活战场,而故乡也似乎只存在于金色的想象中。
如果故乡回不去,那我们正在经验的城市生活,以及其中的断裂到底来自何方?
又能去向哪里?
在这种经验与思考中,是否蕴含着新的可能性?
撰文 | 重木01怀旧的诞生:那些正在消失的生命经验当我们看完整部纪录片就会发现,贾樟柯以吕梁马烽作为序幕与开始,由此引出其后几位作家的个人成长经历与故事,所企图建构的便是近代中国农村与文学之间的密切联系,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在这二者背后所凸显出的现代中国的变迁,而其中尤其以农村、故乡与故土所衍生的情感、经验和生命体验作为核心。
而在很大程度上,这些都是正在被遗忘的记忆,就如曾经写过《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和《结婚现场会》的作家马烽,在当下早已经消失在大众印象中。
电影的最后一幕,贾樟柯有意安排对梁鸿读中学的儿子的采访,来展现世代交替之间曾经由其父母辈所经历与承载的历史、记忆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情感和体验在年轻的、成长于城市且接受着普通话教育的儿女一代中的消失。
梁鸿的儿子大概属于“00后”,而相较“80”、“90”后来说,他们或许才恰恰处于其间,即对于那些如贾平凹和梁鸿这样出生成长在农村的人来说,他们摸到了上一辈人所经历和看到的关于乡村和故乡的最后一缕气息,留在了身体中,然后进入城市。
但是否能就此如梁鸿“00后”的儿子一般,自然地成为“城市人”,则始终如谜。
在关于这部纪录片的评论中,许多人或许都是“80”、“90”后,因此他们对这部电影大都充满了矛盾甚至两极的评价。
一些人因为曾经成长于纪录片中人物所生活的世界的尾声,所以颇有感触;但另一些人则对此表示不屑,即电影中流露出的怀旧和对于旧日苦难的追忆,对此情绪的沉迷,甚至令人厌倦。
而或许也正因如此,我们才会理解为什么其中看似最“插科打诨”的余华才会获得这么多的好感。
余华在电影中。
在电影中,余华的表达和讲述极具矛盾性,一方面他展现自己曾经生活的辛苦,但与此同时却也在一直消解自己所述之中隐藏的严肃和苦难性质,而以一种颇为个人“心机”的直白展现出个体在大时代风暴之下的自娱自乐与生存之道。
在这里,我们几乎能依稀看到余华小说《活着》中富贵的生存哲学,虽然遭遇不断的困难和打击,但依旧有一种个体的、私心的且十分坚韧的特质。
这种“小聪明”会让人会心一笑,因为这往往会与我们自身的日常个体经验息息相关。
当梁鸿的儿子希望能问一问自己经历风霜的外公对于生活的看法时,或许才最真实地展现了年轻一代对于父祖辈们生活和苦难的隔阂,以及一种几乎是脱离其中而站在旁观者的好奇与窥视。
梁鸿身处其中,每每提及自己的母亲和大姐便潸然泪下;贾平凹虽然平静地回忆着自己唯一一次看到流泪的父亲,但背后的辛酸我们会在一本本关于他所出生和成长的那片商洛之地的小说里反复看到……贾樟柯之所以采访这些小说家,或许恰恰是因为只有他们才会根植在自己的生活经验上,对那些难言的记忆和情感进行有序且丰满的展示。
观众会因此受到影响,对其产生共情,但对于其所讲述的旧日和那些关于生活的记忆或许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其中最引人注目且令人感慨的或许正是贾樟柯设置在电影内最核心的部分,即对于故乡的回忆和追述。
无论是马烽、贾平凹还是梁鸿,他们都在生命的某段时间里返回故乡,通过把它作为一个观察和书写的对象来展现自身情感创伤或需求、对于人生和生命的看法,以及对世界的想象。
而无论是“返回”这个动作还是“追述”这一行为本身都暗含着一个前提,即他们要回去的地方以及需要被追忆的生活和那些经验已经在当下他们的生命中开始消失。
他们通过返回这个动作以及追述来重构自身的起源地,于是怀旧便出现了。
02怀旧的矛盾:念念不忘的或许只是一种金色想象这一经验对于当下作为观众的年轻人来说,恰恰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们或许因自身的生活经验而对此念念不忘,但另一方面,他们也渐渐发现企图返回的起源地本身的隐退和消亡,由此开始对其进行一系列的金色想象。
这似乎也是这些年众多生活和工作在城市中的年轻人们普遍遭遇的困境,“在他乡”的状态暗示着有一个“我之乡”,但旧日的“故乡”似乎早已经褪去了曾经暖色的面目而呈现出一副陌生的模样,于是“返回故乡”这一情感需求的碰壁所造成的情感危机在当下城市青年中快速蔓延。
在被热议的电视剧《我在他乡挺好的》中,展现了四个女孩在北京这个“他乡”的生活和遭遇。
首先,电视剧的名字便暗含着一种对于其他人——几乎都是亲人——的安慰,且似乎隐藏着一丝谎言,就如剧中跳楼自杀的胡晶晶,对父母和朋友们只是一味报平安而从不提及自己在异乡遭遇的危机和痛苦。
在剧的结尾部分,三个女孩做出了各自的选择,有的人返回故乡却发现自己已经认不出发展得变了模样的家乡;而有的人从中看到故乡或许也能作为满足自己梦想的地方而选择返回;有的人已经无法回去,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移动,而是一种生活体验和情感上的隔阂。
《我在他乡挺好的》剧照。
《我在他乡挺好的》在许多部分其实都与《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的主题有相似之处。
贾樟柯企图记录的恰恰是一份对于当下年轻人而言,说轻不轻说重又不重的历史记忆和包袱,即故乡问题。
因为对于传统中国人而言,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在某种程度上超越了狭小的地域含义而包含着诸如家庭、亲人和朋友等一系列情感关系和情感需求。
即使近代中国经历过由传统大家族走向现代西式核心家庭的模式转变,但古老的家庭情感以及安土重迁的民族基因的影响直到20世纪末期都依旧强势。
近代城市的发展虽然影响和破坏了传统乡村的生活秩序,以及由此建构出的一系列生活和情感模式,但进入城市的毕竟人数有限。
许多人即使在城市中打拼一辈子,最后也依旧保持着传统的观念选择叶落归根。
除此之外,生活在城市中并不代表着就成为“城市人”,现代城市经验的本质和现代性息息相关,游离、破碎、漂浮和转瞬即逝的感觉和传统的农村经验——稳定、秩序和保守,截然相反。
我们能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新感觉派作家们的小说中看到那些难得一见的城市感觉,但伴随着其后革命的发展以及意识形态的差异,城市也产生了“乡村化”。
恰恰是这些经验塑造了当代中国主流作家们的文学书写,也正是在这里,我们看到被怀旧化的乡村和被想象的故乡。
这些文学塑造着我们对乡村的认知以及关于故乡的图像和其所可能承载的意义。
就如故乡只有在我们离开之后回望才会出现一样,对于观看这部纪录片、在其中感受着关于故乡的回忆时,我们或许也在回溯性地建构一个区别于当下自身所生活和工作的新空间,而“故乡”这一符号便能够作为承载这些情感和需求的所指。
故乡一方面是物理意义上的,但我们却总会发现伴随着时光流逝其物理面貌的快速变化,也正是这一变化呼应了人们情感的波动。
很大程度上,“故乡”是一个情感空间,由于其被建构为当下生活经验和消极情感的对立面,承载着许多积极的意义,从而导致它作为“情感的港湾”和能够返回的起源地的角色得以维持。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电影剧照。
03城市的“堕落”:对于故乡的怀念,正是城市经验的一部分当在城市生活了许多年的梁鸿选择返回自己的老家且开始对其进行书写时,在某种意义上故乡便承担了情感疗愈的工作。
与之对比的,其实是电影中始终未曾展现但却在场的东西,即关于城市的消极看法。
城市作为现代发展中颇为重要的空间和生活模式,建基其下的是西方现代性以及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因此在19世纪关于西方城市的小说中,它总是被描述为一个“邪恶和堕落之地”。
在德莱塞的《嘉莉妹妹》和《珍妮姑娘》中,作者便展现了一个纯洁的农村少女是如何在城市中堕落的;而波德莱尔也通过一系列阴暗腐朽的意象来展现现代与城市经验的特质……
《嘉莉妹妹》电影剧照。
在刘呐鸥和穆时英等人的小说中,上海如“魔都”一般光怪陆离,引诱着生活其中的人们走向感官享受和灵魂的堕落;而与此同时,乡村则被建构为一种自然的、质朴且纯真的生活空间。
正是这一城市/农村的二元对比,使得一系列的意识形态和道德判断被赋予其中而直接影响了其后人们对其的感知和理解。
在《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中,讲述者对于农村以及其中人们的回忆中都包含着许多积极的印象,而关于城市则总是涉及“逃离”与寂寞。
这一意象一直延续至今,伴随着当代中国城市的扩张和发展而引起的大面积城市化,使得传统乡村的空间逐渐缩小,并且乡村也开始“城市化”改造,渐渐使其曾有的异质性或消失或被同化而成为众多千篇一律的城市模板中的一部分。
年轻人因为学习或工作离开家乡,前往城市,希望能在其中创造一份自己美好的生活,但伴随着竞争和压力的增加、房价上涨以及城市消费等问题而导致许多年轻人无法留在他们生活、工作多年的城市。
除了这些物质条件之外,城市本身的空间隔离、陌生的人际关系以及个体的孤立等等都带来相应的情感危机,使得个体很容易对城市产生疏离感,无法在心理上对其形成归属和认同。
于是便出现了所谓的“逆城市化”,而伴随其诞生的,便是对传统已经濒临消失的农村和故乡的重构和想象。
在贾樟柯早期的电影中,我们能发现他自身小城成长的经验,其后像《山河故人》则开始在时间的绵延中讲述那些离开家乡之人的故事,而其中往往便带有强烈的飘零和流落之感。
在很大程度上,贾樟柯对城市经验是匮乏且有限的,因此在他的电影中我们其实很难看到“城市人”的形象,而往往总是介入传统和现代之间处于夹缝中的个体,东突西撞地寻找活下去的方式。
《山河故人》电影剧照。
但对于《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中的梁鸿儿子来说,夹缝已经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城市的“胜利”。
这些年的飞速发展,重要表现之一就是城市的崛起。
而那个在父母辈口中的乡土故乡,也只有通过长辈才能产生联结,并且即使是这样的联结都是有限的。
因此我们会发现,当许多人渴望着故乡或是另一种区别于城市生活的经验时,中间往往存在着父母辈的联系,如果父母不生活在那片土地上,回去似乎也就失去其情感慰藉的作用,反而可能导致对于自我处境的更大恐慌。
在电影中,无论是马烽的女儿还是贾平凹或梁鸿,他们都是通过对父母辈的回忆来把自己放入那段生活之中,构建自己关于乡土的记忆,因此他们和自己父母辈的生活也存在着距离,但这一距离或许要远远小于梁鸿的儿子与他父母之间的。
因为从21世纪开始的变化所造成的“破坏”,或许要远大于曾经的变动。
这便是当下许多生活工作在城市中的年轻人所遭遇的现状,我们和父母之间的鸿沟是否还能维系那些传承的故乡经验和记忆已经值得怀疑。
除此之外,城市生活所印刻在每一个个体身体上的感觉、情感和经验也导致他们无法彻底地“返回故乡”,因为城市就是一种经验,像水和空气无法剥离。
所以“故乡”最终只会成为情感慰藉系统中的一个纯净空间,提供着一些在过分城市化中消逝或是无法持存的情感需求和满足,而这些最终都会成为城市经验的一部分,留在我们的身体中。
04现代性中是否蕴含新的可能?
在《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中,还有一些场景值得我们注意,它们揭露了我们所想象的农村和故乡、背面的阴影与那些曾被反复批判而需要丢弃的东西。
但如今,它们往往会伴随着金色的“故乡想象”和怀旧再次浮出水面。
在贾平凹的片段中,和女儿贾浅浅的聊天中便涉及了作家的女性观,如贾平凹强调女儿在做诗人之前“要先做好妻子和母亲”。
这一看似日常的聊天背后,展现的是传统乡土文化中的某些特质,尤其在涉及性别问题时大都与当下的观念格格不入。
也恰恰是在这里,我们再次被某些东西刺痛,从而提醒我们金色之梦里的阴暗部分。
而作为采访中仅有的女性(马烽女儿是作为回忆父亲的角色存在的),梁鸿的个体经验展现着关于消逝的乡村生活和经验中的另一部分,即女性在家庭中的角色。
虽然梁鸿的整个回忆中父亲的比重很多,但我们却能从她关于患病的母亲、任劳任怨的大姐等女性形象发现一条在传统中始终被压抑的女性谱系。
就如许多研究所指出的,这一被压抑的女性谱系本身能够被讲述和她们所处的新环境有密切的联系,即只有当女性获得言说的自由,她们才能讲出自己的故事以及她们自身的感受,而城市生活与城市空间恰恰提供了这一支持。
梁鸿在电影中。
我们能切身地感受到梁鸿关于个体成长与家庭的记忆,以及她的讲述如何有别于贾平凹和余华。
其中的明显差异,是私密的情感问题,以及对于这样一种传统关系的反思,如父亲的形象、父亲的感情以及父亲在母亲去世后的无力,必须依靠长女才能维系家庭的运作……这些私密的、家庭领域内的情感在男性叙事者那里往往被忽视或匮乏,如果出现则往往是一副陈腐的模样,格格不入。
而关于自身情感与他人亲密关系的训练和发展恰恰是现代城市居民——布尔乔亚——所注重的问题。
彼得·盖伊在其《感官教育》中便通过对西方布尔乔亚阶层关于婚姻、家庭、亲密关系以及情感等问题的研究,指出现代城市居民的“现代性”中的重要一部分便是私人领域的情感问题。
恰恰是这些和个体最紧密的身体体验展现着现代城市的气质和特征,而这一点在当下中国的文学版图中十分有限,除了其他复杂的原因之外,这与传统对于乡土的怀旧以及其所形成的一系列观念有着直接的联系。
贾平凹在电影中。
虽然面对着贾樟柯的摄像头,人们说出自己的乡土经验和生活,但其中的匮乏或是值得反思的地方,却始终因其所具有的怀旧性遭到忽视或压抑。
当厌倦或是遭遇着城市化的年轻人,在情感慰藉的需求下建构出还能够回得去的“故乡”时,它既是一个物理空间——父母辈们的生活领域,也是一个虚构的空间。
恰恰是这一二重性使得“故乡”显得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对于学习着如何在寂寞疏离的城市中生活的年轻人而言,也就是在学习该如何一个人自足地活着。
这让我们体验到一种崭新的生命和情感经验,这一过程似乎从很早前就开始了,但却又总是差之毫厘。
贾平凹还留着浓重的家乡口音,梁鸿也并没遗忘自己的河南话,但她出生和成长于北京的儿子却已经忘了这个属于父母辈人的声音。
而声音本身就塑造着故事的讲述形式以及它所展现出的特定气质。
当梁鸿一句句教儿子用河南话自我介绍的时候,这是关于传承还是一个“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无奈?
或更进一步地说是一种新的可能性的诞生?
在这一颇为沉重的时刻,或许只有余华敢破坏其崇高性,取而代之以一种更切身的精明幽默对其进行消解,这样的经验或许才是普遍的。
但即使如此,也还是他,为这部纪录片贡献了一个颇为光明的名字。
本文系独家原创内容。
撰文:重木;编辑:走走;校对:赵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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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久以前想到过一个比喻,“山是漫长地质年代里变化极其缓慢的浪”,看见海报的第一眼,我就想起了这个比喻。
看完以后,我觉得作为一个山西人,我的比喻和这部电影其实是暗合的。
然后其实你会有一点释然,“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好像走出大山才是离世界近一点,但其实不管是大山还是上海之巅,都是大地上的一个突出的点,站在哪里眺望世界都一样远。
喜马拉雅会越来越高,地中海会被填平。
但是人类无缘见证这一切,动态的浪在人类眼里是静态的山,对于人类来说,四五十年之前的黑白视频就是怀旧的滤镜,殊不知在当时黑白代表着先进,再过四五十年,山不会落下,但是我们拥有的苹果手机和5g都将会是怀旧的代名词,成为时间上的无法返回的故乡。
“不要诗化生活”,你会觉得这句话远不如领着人大附中的孩子用河南话说我将来要当物理学家有诗性。
劳动使他高于地面,但工具比他更高。
高举着锄头,犹如高举着劳动的旗帜——于坚 《想象中的锄地者》在青山绿水之间,我想牵着你的手,走过这座桥,桥上是绿叶红花,桥下是流水人家,桥的那头是青丝,桥的这头是白发。
——沈从文 《致张兆和情书》我觉得乡村就是现实——韩东写诗不要把自己生活也诗化了——贾平凹书上说:你生在那里其实你的一半就死在那里,所以故乡也叫血地。
——贾平凹 《带灯》白眼观世——贾平凹死亡是凉爽的夜晚,生命是闷热的白天。
——海涅《还乡曲》回首往事或者怀念故乡,其实只是在现实里不知所措以后的故作镇静,即使有某种情感伴随着出现,也不过是装饰而已。
——余华《在细雨中呼喊》父亲一直是我的疑问。
而所有疑问中最大的疑问就是他的白衬衫。
那时候,吴镇通往梁庄的老公路还丰满平整,两旁是挺拔粗大的白杨树,父亲正从吴镇往家赶,我要去镇上上学,我们就在这路上相遇了。
他朝我笑着,惊喜地说,咦,长这么大啦。
在遮天蔽日的绿荫下,父亲的白衬衫干净体面,柔软妥帖,闪闪发光。
我被那光闪得睁不开眼。
其实,我是被泪水迷糊了双眼。
在我心中,父亲和别人太不一样,我既因此崇拜他,又因此充满痛苦。
父亲是怎么竭力省出一点钱来,去买这样一件颇为昂贵的不实用的奢侈品?
他怎么能长年保持白衬衫一尘不染?
他是一个农民,他要锄地撒种拔草翻秧,要搬砖扛泥打麦,哪一样植物的汁液都是吸附高手,一旦沾到衣服上,很难洗掉,哪一种劳作都要出汗,都会使白衬衫变黄。
他的白衬衫洁净整齐。
梁庄的路是泥泞的,梁庄的房屋是泥瓦房,梁庄的风黄沙漫天。
他的白衬衫散发着耀眼的光。
他带着这道光走过去,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嘲笑和鄙夷。
——梁鸿《父亲的白衬衫》《在乡村》那个傍晚,雨一直落到麦田里。
辽阔的麦田,辽阔的雨声。
麦子,植物,生长不易察觉,大地上的生命无不如此。
田野中的三株榆树陷入沉默,如同父亲、母亲和孩子。
雨也落进附近岑寂的村庄。
瓦片上,窗台上雨声迭响。
若屋中有人,他必记挂着麦田,拉开15瓦的电灯,不动。
而山岗上的灰山雀缩起肩膀,在雨中自学起有关寂寞的知识。
一列货车驶入隧道汽笛长鸣,仿佛一只困兽在黑暗中向前摸索。
等它开进真正的黑夜,四面是田野,没有星光,没有月光,雨也落在它苍黑的背脊上。
——西川《在乡村》伯恩斯坦指挥勃拉姆斯第一交响曲1855年勃拉姆斯在故乡汉堡聆听了舒曼的《曼弗雷德》戏剧配乐后,内心勃发了极强的创作欲望,他立刻构想谱写这部交响曲章节:一:吃饭二:恋爱三:马烽四:回乡五:新与旧六:声音七:远行八:贾平凹九:病十:余华十一:活着十二:梁鸿十三:母亲十四:父亲十五:姐姐十六:收获十七:儿子十八:游泳在看电影的时候,会产生一种错觉,一种认为自己是汾阳人的错觉。
确实,贾家庄正是中国乡镇的缩影沉浸在长焦的快感中余华的爱情故事好有趣啊哈哈哈哈!!!
余华说,小时候读到海水是蓝色的,可他看到的海,是黄色的。
所以要游泳,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片子是拍给海另一边的人看的,或者依然在奋力游泳的人。
贾导对自己的作者身份意识清醒,贯彻始终。
影片的基本构架,是一群出身乡土的文艺工作者的自我叙述。
大部分访谈场景都将观众与被采对象做了一定程度的视觉隔离,拒绝刻意煽情或强制带入。
镜头也并未对他们的故乡做具体客观的描述。
这里的“故乡”几乎是匿名的,是金色的麦田,蜿蜒的小路,和充满破烂招牌的街巷,是三代之内你我任何一个人的“故乡”。
是一个抽象的场域,是我们跋涉之徒的血脉之源。
有趣的是,贯穿这些分散讲述的,是刻意诗化的场景、夸张的文学朗诵、贾家庄戏台的古典配乐等。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观者注意我们与“他们”的距离,并不断思考我们自身的位置。
有一段印象深刻的蒙太奇,是莫言、余华、西川等当代文学大拿,在某个汾阳贾家庄做文学演讲。
作者的脸、勃拉姆斯、舒曼、上帝、城市、棚拍、闪光灯、戏曲、老师、蹲着、打工……在画面与声音中迅速切换,如同飞速发展的都市景观,带着一种毫无逻辑的天经地义。
影片后半程,在梁鸿的讲述中,乡土现实与文学梦想的暧昧关系被推到前景,或者用电影本身的语境,被推到“岸边”。
梁鸿从泥土中抽身,朝着蓝色游出很远很远,却从心底感到一种“背叛”。
她选择回乡去,带着北京长大的儿子,带着自己的学生,带着对父亲的疑惑,带着对姐姐和母亲的歉疚,回乡去。
而观者,也在母子二人同框的时刻,完成了从“我们”到“他们”的链接。
PS. 小时候,郑州的天空是蓝色的。
埋头做题十二载,耳机里都是英语,再抬头的时候, 天已经灰了,而我还没有看过海。
一晃眼,大洋彼岸蓝天白云。
又十年,听见《黄河瑶》就哭,不听海浪声睡不着觉。
似乎那海,依然在别处。
那条河,也不大回得去了。
两分给余华、梁鸿。
其实纪录片最枯燥乏味的,莫过于整部下来充斥着人类语言介绍,这是一种很低端的纪录片叙述形式。
如果这部电影的定位是人物访谈,则更合乎情理。
也许是贾樟柯的野心太大,试图用大量怼脸拍来描述社会变迁和人民风貌;也许是身为受众的我也看惯了普罗大众的面孔,因为我也是人民,我未从人民中出走,又何来的陌生和感慨?
大量的特写镜头可能会让上流人士有所触动,但对于仍是底层的人,只是流于表面的记录、不痛不痒的摆拍,别说亮眼的记忆点了,观影体验也是疲惫的,大打折扣的。
说回人物访谈部分,一开始是老人谈贾家庄的贫苦和复兴,接着是马烽女儿说起那个时代的吃穿和嫁娶,之后是贾平凹、余华和梁鸿。
大家都说余华风趣幽默,不似贾平凹文人气儿浓,沉重且端着,也不像梁鸿儿女情长,数次涕泪俱下,不能自己。
但我想说…身为作家,想抓住读者们的心,本来就应该以小见大,用日常欢乐的小细节去凸显沉重恢宏严肃的时代背景,用喜剧壳子去诉说时代悲剧内核,乐景衬哀情,讽刺的手法带给后人的反思会更多一些。
梁鸿传递给观众的情绪价值更多一些,言语朴实,闪着泪花说着那个年代一个普通家庭的不易,令人动容。
写作从不轻松,而且极为痛苦,是作家在心里,与那位读者身份的自己的较量和博弈。
他乐观,他侃侃而谈,他幽默风趣,这都是身为作家的专业素养吧。
不排除有另类的作家,上述仅代表个人对作家的片面看法,望理智讨论。
纪录片从不应该是自说自话,穿插几个似是而非的谈话片段,放个高雅音乐怼脸拍就这么过去了,文艺范儿是有了,但精神内核,观众摸不到,还会被带偏。
时代更迭,若想对比强烈,众人皆知之处,拍摄手法不可简单粗暴,不然落了俗套,讲不好故事。
一千个人眼里一千个哈姆雷特,上述仅代表个人对纪录片的片面看法,望理智讨论。
许知远说贾樟柯也许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新闻记者,在没有新闻的年代,不知这样的描述是否过誉,可是,平心而论,当我坐在电影院观看他的新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时,仍能感受到他十足的真诚,真诚之下,是依然试图记录时代变迁之景象的贾樟柯,一如当年在重庆长江边上拍下《三峡好人》的他。
老实讲,这是部中规中矩的纪录片,其中许多镜头甚至让我觉得过于刻意,比如让许多人朗诵那些作家和诗人的作品,因为当你想要用镜头去表达一位作家、一位诗人,最简单也最失败的做法就是大量的念他的作品,正如一部电影,如果尽是旁边,那么故事本身的流畅性将大打折扣,而为了文学而文学的做法本身即是反文学的。
但这本身不重要,至少在这个时代不重要,当人们过分缺乏严肃的作品时,炫技本身也是一种不真诚,那么当我们原谅这部作品的这种刻意,我们就会看到马烽、贾平凹、梁鸿和余华等人是如何逃离农村,逃离土地去往中心,而在中心遭遇危机后,又是如何重新发现乡下,然后在中年后感伤于土地的失落。
他们的经历只能当作故事讲,并无多大的参考意义,在祖国的大地上,那些尚未离开土地人们,其实是失语的,千百年来,沉默才是他们的发言,对于这些无法逃离的人,他们的命运早已被宣判在脚下的土地上,即使离开,羁绊永远存在,而最重要的是,生活在泥土中的人们,往往对泥土没有发言权。
于是,已经离开的人感到了乡土的失落,而在其中的人,连感受失落的权利都没有,在很多时候,不仅快乐是一种特权,连伤感也是一种特权。
从而,我们需要贾樟柯,需要贾樟柯式的人物记录下那些为着生存而弯腰驼背的背影,那些在时代洪流中留在岸边的眼神。
据说贾樟柯的电影,汾阳人民都看得懂,于我而言,他的电影也几乎不存在观看门槛,而从他电影中的小人物身上,我们总能看到这个时代加在我们身上的东西,而这种东西,若不通过他的电影,或许我们自身都无法发觉,正如身戴锁链而欢呼着自由。
以前我逮着学艺术的人就问,艺术是什么,但所有人给出的答案都不一致,而如果这是一个有答案的问题,那么我现在逐渐觉得人类的交流就是艺术,而能使人们放弃一切戒备,以最真诚的语言交流就是最好的艺术。
因此,好的艺术应该是不需要门槛的,就如欣赏音乐和美术并不需要你去艺术院校深造几年,尽管彻底的通俗,彻底的平等带来的也许新的反智主义,但这绝对不是使艺术束之高阁、孤芳自赏的辩护词。
可惜,生活中往往尽是阻碍交流之特权,出身、金钱、学识、职业、以及权力等等带来了独属自身的训话逻辑,而反对这些话术,重新使人们记起平等的交流,反思一如往常的生活之合理性,才变成了我们这个时代艺术面临之最重要的问题。
而这才是贾樟柯最难能可贵之处。
当你发现,这个山西导演,从青年到中年,从汾阳到蜚声国际,一直从未脱离那些仍然脚沾泥土的人,仍然为那些人的命运所牵动,仍然能成为我们这个时代最好的记录者,这何以不让人感动?
采访、撰文/法兰西胶片我们发现,从《山河故人》开始,贾樟柯的创作体貌变了。
他把直指当下的匕首收了起来,套住匕首的刀鞘,就是询问历史。
历史对人类最大的悲痛在于,我们会不记得它。
我们不记得它,但又处处在遵循它所带来的结果。
就像《一直游到海水变蓝》里的段子,在看书是唯一娱乐的年代,一本书,最容易哄抢的是头几页和末几页。
开端是定规矩,我们从何而来,而结局是我们去向何处,是一个机密或一场审判,中间的过程可以是狂欢,我们现在这个时代就处于中间地带。
我们对开端模糊,也对终点没有方向。
虽然是一部对谈类纪录片,但它彻底明确了贾樟柯今后的思考方向。
本质上,他这次在用最低的消耗和最简易的输出,来把大概建国到现在的历史转化出来,概括与引领的功能,在这部电影里是第一位的。
倒也无所谓50、60、70后,这些年代的人在物质上都很贫穷的。
大家都喜欢余华那段,甚至成为截图在豆瓣微博朋友圈传播。
我也喜欢,但我最喜欢的是,他说,“某一年”的10月,学校里到处能看见谈恋爱的。
所以片名为什么叫“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呢,就是因为,我们目前这条路线是从无知(没有感知)一直走向了忧郁(感知无力)。
它很值得琢磨。
但电影的落点在梁鸿的儿子身上,那是一个刚刚开始有启蒙意识的诗人一般的00后,他为哲学而沉迷、紧张,这是一张十分稀有的面孔,他和现代很不一致,但这就是这部电影的理想。
在赶往阿那亚做放映活动之前,第一导演和导演贾樟柯简短地聊到这部新片,聊了一下他现在的志愿,以及我们对他的好奇。
01.表达的回环第一导演:我发现你的创作开始从当下的即刻的观察慢慢倾向对历史的观察和询问,从作品上来看《山河故人》是个开始,那生活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贾樟柯:具体到电影的话,可能是从2015年以后逐渐形成了这个想法。
因为我从2015年开始,每年有很多时间在老家贾家庄生活。
我自己是在北京生活很多年,基本上只有工作拍片才回去。
但是2015年回去的时候,我从创作者的角度,最初是一个朦胧的好奇,好奇这个村庄的历史,开始对它产生兴趣。
因为这个村庄它在当地有一个很曲折的历史,因为这个村庄过去在我们汾阳是最艰难的村庄。
第一导演:贫困。
贾樟柯:对,地不产粮的一个地方。
它就一点一点地治理,因为它最大的问题是土地不行,盐碱地,就不长粮食,人们生活很贫困,逐渐到现在,当我回村庄,根本看不见盐碱地的痕迹,盐碱地在哪?
当时是什么情况?
这个村庄相对来说现在也比较富足,但是历史的起点又那么低。
另外一个让我非常好奇的是,在60年代,山西有好几位作家在这个村子里生活过,就像我2015年回去的时候一样,他们不仅在那儿写作,而且还参加那儿的劳动,像马烽、孙谦、西戎这些作家,他们被称为“山药蛋派”,他们密切地跟这个村庄发生了关联。
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好奇,我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可能是我父辈的记忆。
我这几天路演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可能是一个身世之谜,不一定只是我的家庭,它可能是我们之所以成为今天,我们共同背负的一个历史记忆。
这个记忆对我来说是模糊的,我很想搞清楚父辈他们经历了什么,在他们的生活中有哪些难题,他们是怎么一步一步走过来。
我觉得某种程度上是依从这个起点出发,放而大之,整个中国过去就是一个农业社会,它不单是大多数人,包括进入城市的大部分都是农村的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都很少了。
这样一个重要的记忆经验,它对当下人来说是陌生的,甚至对我都是陌生的,我很想了解,因为它对于理解今天的中国,理解今天城市发生的情况和遇到的问题是有帮助的。
因为这个几千年的农业生活所形成的思维习惯,所形成的这种生活惯性,造成的这种心理阴影或者影响,它直接影响到今天。
第一导演:直到今天都会看到很多刻在骨子里的动作。
贾樟柯:我在电影中也采用了诗人西川的话,他谈到很多今天的生活习惯与农村社会之间的关联,他就讲,你看在城市我们能看到很多火车站、机场,很多这样的地方,它是城市设施,但是你看到很多人蹲在那里,实际上这个“蹲”,这个动作本身它就来自于过去生活的印迹跟习惯。
第一导演:《阮玲玉》也有这个讨论。
贾樟柯:对!
比如说,我们上飞机,每个人其实都有一个座位,但它还会有拥挤的情况,大家好像在抢什么,这些焦虑感来自哪里?
我个人之所以从城市搬回去生活,有好多原因,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我觉得我是很依赖血亲关系的人,每个人都有血亲,伯伯、舅舅、叔父、表兄弟、堂兄弟……在我们汾阳是个大家族。
但是我在北京我没有一个亲戚,一个都没有,所以这是我在城市的问题,我得回去,我得把我这种血亲生活的关系衔接起来。
第一导演:触发这个想法的最早的动机是什么呢?
贾樟柯:就是我对父辈以及我们这一辈人经历过的生活痛点的一个讲述的冲动,而这个讲述的冲动我把它重点放在了农村记忆上。
你要说最大的一个出发点,就是这个。
第一导演:因为你以往是不去这样探究历史的,你会觉得这样做了之后,对当下的敏感性会不会变弱,或者说要割舍掉一些精力?
贾樟柯:不会变弱,因为这个东西就是当下性的感受。
第一导演:我问得有点俗啊,就是这件事跟年龄有关系吗?
贾樟柯:我觉得生活是需要咀嚼的,它跟阅历有关。
当你初来城市肯定是新鲜的,城市对你来说还是一个难题,还是一个要怎么进入安身立命的压力,得找工作,谈对象,买房子安家,你在处理这些时候,肯定是不会有太多精力想到更多的事情。
但是当这些事情完成之后,你有更多闲暇的时候,你精神需求多了,自然很多感受就出来了。
贾樟柯《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工作照02.平凡精英第一导演:片子里我有一个印象很深的过场戏,你让很多村里的路人去念诗歌,我想知道它的呈现的过程是怎么样,这里面会有协作上的强迫性吗?
贾樟柯:怎么会有强迫性呢?
第一导演:他们可能并不是对此感兴趣。
贾樟柯:他们非常感兴趣,我们在写脚本的时候,摘录了大概几十段这种当代文学里比较好的语句,我们在各地拍的时候,我们会寻找一些那种感人的面孔,怎么个感人法,这个很难用语言说,我觉得它很生动,或者它很有生活质感。
然后我们就会给他们读这些诗句,他们在其中挑选他们最喜欢的一段来读。
第一导演:这个过程会有摩擦吗,因为突然间你让一个乡村的人接触诗歌,他是不是需要先去理解这个行为?
贾樟柯:没有什么摩擦,你要说摩擦,主要是语言的问题,有些人对自己的口音有些顾虑,但是他们又非常执着用普通话来读诗,这可能有些纠结,但是诗对他们来说是完全不陌生的。
群众朗诵于坚诗句特别是,我发现一个情况,大多数普通劳动者对于古体诗是相对了解的,读一个李白,读一个杜甫,都没问题,比如我们拍到一个卡车司机,他特别喜欢王维的诗,他不仅会读,他还会唱,他用那种古音唱出来了。
但当代文学的部分,他们可能没有古典诗歌接触得多,不过当代的部分很通俗,它是白话写的,他们也很容易接受。
每当他们读起来或者看的时候,对这句话感应的时候,比如说“血地”(指贾平凹散文集《带灯》中的段落),我们就让图书管理员读,他的阅读很多,他特别喜欢“血地”,我猜可能跟他在那个环境中的高学历有关,他也应该是一个硕士吧,但是他在中学的图书馆工作,他很喜欢“血地”这个词句,我们说那你就读这个吧。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阅读,我觉得阅读不像我们想像得这么难。
而且他们很多人看电视节目会看《诗词大会》,看《朗读者》,这些说明他们对接触文学这个事情很有兴趣,并没有什么抗拒。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一导演:所以通过你的接触你会觉得视频化信息时代在消减文字这是一个伪命题吗?
贾樟柯:因为现在是多元社会,你不可能说每个人都喜欢诗词,诗词变成一个人生必备品,这个确实也不是这样的。
但最主要的,对它有一种尊重的是大有人在的。
你刚才说到视频,你会发现像《为你读诗》《朗读者》《诗词大会》这类节目,受众很广泛的,可能一个大学教授不太会看《诗词大会》或者《朗读者》,但是对于普通的公务员,普通的农民、工人,他们很喜欢这些节目。
它可能也是弥补了他们买书阅读的一个空白,可能平常他们不会主动买本诗集,但是新媒体传播的这些东西,他们是很喜欢的。
因为我上过《朗读者》这个节目,我回乡之后,很多村民都在跟我聊,说他们也都看了,我觉得我们不能忽视这种传播,它不是传统的买书阅读或者订期刊阅读,但是他们通过这些新的文化节目,也持有一部分跟文学的联系。
第一导演:我觉得梁鸿的儿子挺有意思的,可能很多人都这么觉得,当时你是怎么发现他的,你怎么看他的思维状态?
我觉得他挺像个诗人。
贾樟柯:他是我们在梁鸿的老家河南邓州拍摄的时候,正好有个周末,儿子好久没回乡了,因为妈妈在,他就自己过来,跟他妈妈还有姨妈什么表兄弟见面。
他父亲也是当地人,父母都在北京工作。
因为在梁鸿的讲述里,她家乡那条河对她非常重要,我们有一天就选择这个场景,在河边拍摄,我们拍的时候,梁鸿这个儿子就跟着我们,他就跟妈妈聊天,我们就拍下来他学方言这一幕。
贾樟柯和梁鸿话再倒到前面,我们当时视点主要在梁鸿这,一个母亲接儿子的到来,后来因为拍到了她跟儿子交流,我们回过头在剪辑的时候,决定把视点转移给下一代,于是这个电影就变成五代人的讲述,最后第五代是一个最年轻的人,就这样形成她儿子的段落。
她儿子正好处在青春期,我对他的印象就是特别喜欢谈哲学,他有一个非常狂热的哲学的迷失在里面,他阅读也比较多,挺有意思的。
第一导演:你觉得他这是一个极少数的罕见的青年状态吗?
贾樟柯:这个我判断不了,因为我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接触比较少,我不知道是不是孩子们现在都有这个倾向。
但我觉得他们肯定有这个倾向,因为以前我接触不到西方哲学,我是从80年代上初中开始有书摊,开始有出版,什么弗洛伊德、蒙田著作翻译进来出版之后,出现在县城的书摊上,我那时候年龄应该跟梁鸿的儿子差不多大,也是很狂热,买了很多书,半懂不懂地读。
你想想那个时候资讯多封闭,出版那么凋敝,跟今天这么丰富的资源,还有一个巨大的网络空间相比,我觉得孩子们接触哲学的机会非常多。
我最近还买了一套书,是翻译过来的,给儿童讲哲学,三四十本书,三联出的,用插图的方法讲现象学、存在主义这些命题,上来第一个命题就是讲“自杀意味着什么”。
挺有意思的,我还记得我读过一个北师大附中还是人大附中的文章,他们有个高中的哲学小组,写了很多文章,我读过一两篇,写得还不错。
第一导演:电影里我还有一个段落记得很深,就是余华说他那一年冬天看到校园里很多学生在谈恋爱,你怎么感受他这句话?
贾樟柯:因为我经历过那个时代,那时候叫下海潮,也就是商业社会,消费时代急剧降临的时候。
它标志性的特征就是很多体制内生活的人开始离开体制,他们创业,办企业,过去中国是一个轻商的社会。
但那个时候就像余华说的,整个社会巨大的转变,我觉得它导致了今天中国的一个经济局面,生活方法,是一个很重要的时代转折,过去清教徒式的理想主义,在那时候开始转折了。
余华03.主要为活着第一导演:你这几天路演的精神状态怎么样?
贾樟柯:(整体感受)挺好玩的,因为疫情一年多我也基本没怎么走动。
我已经两年半没去广东那边了,这次去深圳,走动走动挺兴奋的。
这几天我们要去5、6个城市,同时有一些城市用视频连线的方法跟影厅里的观众交流,像广州、上海、济南都是视频连线。
我自己去的主要是郑州、西安、北京、深圳,明天会去阿那亚,最后一站是中秋节那天去太原,大概是这样一个行程。
北京首映礼合影第一导演:《一直游到海水变蓝》这部戏的发行难度主要在哪?
贾樟柯:我们是去年2月份完成的电影,当时疫情爆发了,要去柏林电影节,能不能去还是一个未知数。
后来我们决定还是去吧,毕竟也耗费很多心血,柏林也公布了,于是就在柏林做了几个放映。
回来之后影院就停摆了,所以国内的发行就没有往下推进。
一直到七八月,《八佰》上映,电影院逐渐开放,我们才重新启动了发行的工作。
主要是疫情影响的,反反复复。
最后定在今年9月19日上映。
纪录片本身在市场里就比较艰难,如果没有一个相对好一点的市场环境,确实也没法做。
第一导演:可是这次排片有点过低了,我看是1%?
贾樟柯:我们之前跟发行公司做了很长时间的讨论,最后我们还是希望能固定影院,固定场次,也不想铺得太大,因为你铺得太大,开很多场,这是没有意义的,一场进来两三个人,上座率会低,影院确实也承受不了。
所以现在用了一个渐进的方法,集中在大一点的城市的某些影院,率先放,然后每个城市每天锁定在两到三场,是这样一个发行规模。
我们希望用这样的方法提高上座率,如果这个方法成功了,就可以做一个长线的放映,逐渐让想看这部电影的观众进入。
第一导演:你会觉得现在的观众对电影院产生了疏离感吗?
贾樟柯:我觉得还是作品本身的丰富度的问题,很显然,疫情以来作品的丰富度跟以前没办法比,电影院的活跃性和电影被大众关注的浓度肯定是有所下降的。
市场就要众人拾柴火焰高,还是作品本身提供给市场的空间不是太强有力,你看前几天大盘才两三千万。
其实我们自己也开了两家电影院,我们全国每个影城每天平均收入100块钱,我们还不错,每天能收入300块钱,哈哈,我跟同事说,你们不要沮丧啊,我们是高于全国水平的。
第一导演:300块钱它还是在往里赔的状态。
贾樟柯:那肯定的,确实很难做,水、电、人力,每天都在消耗。
还是需要市场上的作品再活跃一些。
第一导演:你有没有发现美国那边市场反而恢复了,影院出现了爆款,还有很多大片在提档,华纳因为签了合同必须线上线下同步,所以现在反而尴尬上了。
贾樟柯:可能是面对疫情不同的思维方法,线下线上同步的方法是考虑到疫情,人们比较聚集在互联网上,影院独享一个月窗口期,也是一种思路。
第二个思路就是我干脆还是聚集人群,让他们继续聚在影院,哪种效果好,确实现在还不是太好判断。
我说的效果好不是说表面的数据,是背后对于产业资金的回笼,究竟哪一种更有优势。
因为对于商业运作来说,确实要开锅做饭过日子,现在还有待于过段时间看看后台的数据。
【附录:回看上部剧情片《江湖儿女》】第一导演:我还有两个关于《江湖儿女》的个人的疑问,首先是片尾的表达方式,最后女主角她是被注视着离开的,但那个视角是摄像头,也有一种被审视的感觉,我想知道这种创作灵感和《小武》的收尾有没有一些表达上的相似性?
《江湖儿女》以监控镜头收尾贾樟柯:因为现在数码时代,它有一个重要的标志性,就是我们过去人的每一个轨迹它是无从记录的,但是现在有大量的监控、天眼,所以我们每个人无意之中会有大量的活动影像被注视,而这个注视者不是一个人,我们存在一个数码化的个体上。
但那个数码化个体的本身是空洞的,我们看不到它的故事,听不到它的语言,不知道它的情感和所思所想,也就是说我们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过去我们只有实体的个体,但是现在有虚拟化的,作为一个数字影像的个体。
我觉得这是最新的生活情况,很难去评价它。
你可能会觉得这个结局像是突然出现的,没有铺垫,但其实它就跟农村一样,过去整个国家都是农村,所以你也不知道它最后会变成空心化或者老人流失,它就这样出现在我们生活里,这就是她的结局。
对我来说,它让我反思电影意味着什么。
第一导演:还有一个问题,因为《江湖儿女》拆解了《任逍遥》和《三峡好人》,但是我想问,那《任逍遥》和《三峡好人》它们的独立性是不是被破坏掉了,这两部电影会不会在你个人表达风貌上的重要性降低了?
贾樟柯: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三峡好人》跟《任逍遥》都有大量的留白,都有大量的B面没有讲述,因为那是我过去的叙事特点,这个故事它整合起来之后正好讲了两部电影的B面,就是那些中心情节之外的一些情节。
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文本的互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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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脱…贾老板有明白自己想表达什么吗🤔?除了贾平凹的直男癌余华是个nba粉梁鸿的十万个不能说🤫
贾科长也太鸡贼了。攢了个吕梁文学季,找几个人说了几段不搭界的采访,搭配几个底层人的大特写,几段普通人念的酸句子,从余华那偷了个标题,就敢打着纪录片的名号来卖钱。浪费我生命。
余华那爽朗的笑声一直在回荡...只要你给我上 我从头到尾都给你光明...
怎么讲,强忍着生理不适看了半个多钟头可以说是我的极限了。基本上这个电影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做对了的,每一帧镜头里都是傲慢,有本事你也拍苏童莫言挖耳朵?看抖音傻笑?离开了村庄就忘记村庄的人太可耻了。看到贾平凹那里实在压不住了,毁灭吧妈的
贾樟柯第三部口述历史群像纪录片。本以为就是一部采访影像,看完18个章节的错落编排才发觉,它或许是贾樟柯视野最广、最具野心的作品之一,通过5060乃至00后的讲述,透视整个中国的现代发展史。从吃穿住行到婚丧嫁娶,从饥荒年代到经济腾飞,从个人/家庭记忆到集体记忆...一开始节奏迟缓深沉,口音听不太懂,到最后在北京长大的男孩已经不太会河南话,表达方式也比较现代。口述本身就是历史变迁的缩影。或许因为讲述主体都是作家,他们的表达天然带有感性和浪漫。最典型就是余华那句“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很美,余韵无穷,也难怪被拿来做了片名。听说贾家庄现在挺文艺的,片中请村民念的诗倒也别有风味。余华老师真是太好玩了,人豁达又有趣,讲述节奏也很好,从他一开口观众就开始笑个不停,强烈推荐余华老师参加下届脱口秀大会。
现在看科长已经没有欣喜的感觉了,就像读一篇论文,每个部分你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你知道他的主题,每个镜头你都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这可能不是科长的错,是我们还能对现实言说什么,怎么言说的问题。也许我们已经不需要表象/本质的镜像现实主义了。如果你没有太有趣的视角,那么现实只能如此剪辑,如此显现。
喜欢观察作家的面相,尤其是眼神,或聪明,或狡黠,或犀利,深邃而坚定,即使不修边幅,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就像麦田和海浪。
余华老师有说脱口秀的天赋😂 贾樟柯的“乡愁”。NYFF映后:https://youtu.be/ynHQHJAlKfM
5 想说真的太糟糕了。没主线,东拼西凑的素材,还有莫名其妙的人出来读诗。不如好好拍一个人,要是没有余华,基本没有看的价值。最后的梁鸿部分简直如坐针毡,然后就是影院的空调太冷了……后悔花这个钱,就算见到了贾樟柯也不值。
讲究。贾樟柯 县城之神。作家们 文明之光。余华这个小可爱哈哈哈 太拉好感了
这部纪录片给我感觉更像是一本散文集,截取三个生命个体成长中的一段,将每一个年代中的文学从故乡土壤生长的过程展现出来;也像是走在一条已经消失或者变迁的路上,遇到三三俩俩角色各异的人,用不一样的视点告诉你,这条路上曾经的风光与苦难。纪录片叙事性相对松散,总体按照时间的线索展开,主题核心很清晰明确,不断地在不同的时空中去讨论土地孕育出来的文学,就像春天治水治碱田里抽出的绿苗,像梁庄秋田的麦田,还像海盐由黄变蓝的海岸线。时间在山川,土地,河流和大海之间缓缓流动,承载着太多关于故乡,关于生命的话题。不论从前现在,南方北方,这种羁绊和寄托都深深地扎根在了中国人心底。出于个人对人物访谈纪录片的私心,我甚至想扣6星。
本来可以做成个主题为“自我寻根”的作家访谈集,一般技法拍就行。可是搭上科长那一贯的法国学院派风格和诡异的配乐,不是滋味,至少国人自己看着很扭捏。
音乐总觉得阴森悬疑。余华真的有点意思。那一代作家好像不缺苦难。与土地的羁绊很重。
余华对死亡的感受是太平间里的凉爽,贾平凹对疾病的感受是感冒针头的痛觉,梁鸿对人情的感受是父亲口碑由盛到衰的转变。王亦梁已经不太会说河南话,但语言的记忆早已根植于基因。我们生在哪里,一半就已经死在那里。出名就是有了约稿函,出嫁就是为家族牺牲,一直往蓝色里游,就是往那生生血地里回溯。
电影整体而言是抽象的,细节却很丰富。许多镜头停留在人脸情绪与行为的刻画上——这是真实而被我们忽略的人生,而我们几乎很难正视它。这样的设计至少我很喜欢,也很触动人心。余华实在是太幽默,逻辑又十分清晰,殡仪馆的洁净与对“happy ending”的追求深刻而讽刺。在他戏谑着说出的死亡,生存,快乐,悲伤的标签激烈冲撞着彼此,搅动着真实而复杂的人的情绪。最后对梁鸿儿子的采访有很明确的时代割裂感:远离乡土的年轻一代,与被割裂的空白的历史,该用什么去铭记?被时代漩涡裹挟而顺流的人,是否能游到海水变蓝的那一天?
结构有点勉强,感觉好像本来想拍贾家村文学的,结果因为种种原因或者是那个吕梁文学季没拍到太多东西,于是素材不够,就又去了东拼西凑补了一些……要不是看介绍我也没感觉到采访人物是按年代顺序排列的……最喜欢的大概是片名,片名是余华说的,余华好有趣,还不如只拍他一个人的纪录片可能还更精彩些。如果是我,大概会取名叫《回老家》哈哈哈。梁鸿和科长前几天的访问对谈比片子精彩。
像五月碧云天镜头前,学词的老人,说着,走了,走了(全片的朗读是一种讽刺吗?那科长可太高明了,给余华加一星)
贾家村不该乱入,余华部分最生动,贾平凹有点端着。几位作家的排序来看,年代感还是比较强。
摸到自己的皮肤纹路里的褶皱。
一直没打分。我就记得在平遥小城之春全程严肃看完,置否在旁边哭成了泪人,我拍拍她,说了声,不至于,不至于。余华撑起了整部电影。